戴彥歆看著啟軒仍陰沉著臉,寬慰道:“別生氣了,要為這些事氣壞了身體,那就太不值當了。”


    啟軒還是無法理解:“雪雁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怎麽就能將孩子往火坑推?”


    戴彥歆想了下叫了山楂過來問道:“宣家這幾天是不是又有送了口信給宣姨娘?”之前宣姨娘並沒有這個想法,若不然她早就將其訓斥一頓了。所以,這個念頭應該是這兩日才起的。


    山楂作為內院的管事,府裏發生的事情她是一清二楚:“是,前日宣老太太求見宣姨娘。這事,奴婢回稟給了大奶奶。大奶奶想著既來了,就讓她們見了麵。”


    文氏,如今管著府裏一部分的庶務。也是覺得這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所以一忙起來文氏就沒將這事忘了。


    “去將宣氏叫來。”


    戴彥歆說道:“何苦跟那糊塗人計較。再者,這事也不適宜鬧出來。若不然,傳出去會影響七姑娘的聲譽。”壞了閨譽,親事可就不好說了。


    啟軒冷冷地說道:“如是誰敢往外說一個字,亂棍打死。”


    戴彥歆看啟軒是動了肝火,也沒再勸了。總得讓他將心頭的怒氣發泄了,憋著傷身。


    沒一會,宣姨娘就過來了。


    從蜀地回來除了竇側妃,其他妾室啟軒全都不待見。而宣姨娘也不像於夫人黎夫人那樣時常會來主院或者去花園走動,她基本就待在屋內不出門,所以這幾年除了逢年過節啟軒就沒見過她。


    可今日,他卻是特意看了宣姨娘。結果一看,他的臉就黑了。


    就見宣姨娘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石青色衣裳,頭上什麽首飾都沒有戴。別說其他姨娘,就是剛才山楂都比她穿得體麵。


    啟軒轉頭看向戴彥歆,問道:“我記得府裏姨娘每季都會做衣裳。”


    姨娘一季四套衣裳,姑娘一季有八套衣裳。這成年人又不長個,一般隔年的衣裳都還能穿。可就算是隔年的衣裳,也不可能這般舊。宣姨娘穿成這樣,簡直是在打他的臉。


    不等戴彥歆開口,宣姨娘就忙解釋道:“回王爺,府裏每季都有四套新衣裳。賤妾出來的匆忙,沒來得及換。”


    戴彥歆輕笑道:“你的新衣裳不是都拿去當鋪當了,換得的錢送去了宣家。”


    宣家以各種名義要錢,什麽宣父宣母生病要錢治病,宣姨娘弟弟要成親。後來有了孩子,又說要送孩子去念書。而宣姨娘總是想盡辦法滿足娘家人,從不拒絕。而她隻是一個姨娘,又沒其他產業。實在湊不出來,就隻能當衣裳了。有時候,前腳府裏做好的衣裳送到她手裏,後腳她就拿去給當了。


    宣姨娘沒成想戴彥歆會說出這樣的話,不過她也還有些急智:“王爺,賤妾的父親生了一場重病,需要一筆巨大的醫藥費。賤妾手裏也沒錢,就當了衣裳首飾湊了些銀子送回家去。”


    戴彥歆好笑不已,當著她的麵扯謊,膽兒倒是也大了。


    啟軒也懶得扯她跟宣家的那些爛事:“你下午跟王妃說,想要將雪雁嫁到宣家去?”


    宣姨娘心頭一緊,心裏斟酌了一番才開口:“是。王爺,我侄子性子好又是童生,我爹娘跟兄嫂也都很喜歡雪雁。雪雁嫁到宣家,我也再不用為她擔心了。”多少女人嫁到夫家,被夫家的人磨搓致死。雪雁嫁到宣家,就不會有這個擔憂了。


    啟軒氣得都笑了:“十七歲的童生,你覺得很了不起?”


    聽說啟軒言語之中的嘲諷,宣姨娘忙說道:“阿智才學很好,隻是運氣不好才沒考中秀才的。王爺,賤妾相信明年阿智肯定能考上秀才的。”


    啟軒氣得差點站起來去踹宣姨娘。感情他的女兒,配個秀才還高攀了。


    戴彥歆瞧著不對拉著啟軒的胳膊,然後朝著宣姨娘說道:“你下去吧!”


    宣姨娘還想再說,可他一抬頭就看見啟軒恨不得打死他的模樣,趕緊起身出去了。


    戴彥歆一邊給啟軒順氣,一邊說道:“我早說了她是個糊塗蛋,你偏不信。你看,現在不是憑白地生了一場閑氣。”


    冷靜下來以後,啟軒叫來了大管家:“明日將宣氏送到通州的莊子上去。這事,不要讓不相幹的人知道。”


    大管家錘頭道:“是,王爺。”


    戴彥歆有些遲疑,說道:“相看好了人家,七姑娘就得出嫁了。這個時候送宣姨娘走,有些不大妥當。”比較講究的人家,一年是不會辦兩場婚事的。不過軒王府孩子太多且同齡的就有好幾個,若是一年辦一場婚事後麵的都別嫁娶了。所以庶出子女隻要相看好了人家,一般三個月內就會辦喜事。


    啟軒要送走宣姨娘,也是有他的考量:“她眼裏心裏全都是宣家,從不為雪雁考量。若是不送她走,等回頭她找雪雁要錢,你說給是不給?”


    戴彥歆聽到這話說道:“這兩年,雪雁的錢都是自己掌著沒給宣姨娘。”除了月例錢,逢年過節的禮物以及紅包還有給的賞賜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啟軒說道:“她若是三天兩頭去要錢,雪雁怎麽能安心待嫁。”他這個當爹的不稱職,卻沒想到宣氏這個親娘更不靠譜。


    “王爺的意思是,等七姑娘出嫁以後再接了她回來?”


    啟軒對於宣氏無感:“算了,別接她回來,就讓她待在莊子上吧!”經過今天的事,他是再不想看到宣姨娘了。


    談完這些事,啟軒就回了前院。也沒作畫寫字,而是練功。


    水藍掀開珍珠簾子朝著戴彥歆說道:“王妃,王爺回了院子就開始練功。練了大半個時辰,沐浴後就睡下了。”啟軒是練得筋疲力盡,然後倒床就睡著了。


    這也是啟軒解壓的一種方式。碰到心情不好或者想不通的事,他就練功。筋疲力盡倒床上睡,醒來以後就好了。


    水藍有些不解地說道:“王妃,王爺為何生這麽大氣?”宣氏不好,不搭理就行。


    戴彥歆輕輕搖頭說道:“可能是愧疚吧!”其實啟軒的心思,她現在也猜不大準了。不過,反正他現在心裏裝著她跟孩子,所以也不願再耗費心思去琢磨這些了。


    其實啟軒不是愧疚,是覺得丟人。先是一個下三流的閔氏,後是偷人的梅氏與將他當傻子的耿氏,如今又來了愚昧無知的宣氏。這些女人,讓啟軒越來越覺得以前眼瞎心盲。要不然,怎麽會看上這些女人。


    第二天醒來以後,啟軒練完功跑百花苑用早膳去了。


    雲擎是巴不得啟軒日日來陪他們用膳。年歲越大,越希望孩子在身邊陪伴。


    用過早膳,玉熙問道:“有什麽事,告訴我跟你爹。”雖然不會幫著解決,但是會給一些建議。


    啟軒苦笑著將宣氏的事與兩人說了下,說完後道:“爹、娘,虎毒尚且不食子,她怎麽就能為了讓娘家人過上好日子而不管雪雁的死活呢!”不用查宣家,他就知道這是一群吸血鬼。若是雪雁嫁過去,宣家人將她身上的血吸幹了肯定會棄之如敝履了。


    玉熙好笑道:“這有什麽好稀奇的。聶新的爹,當年還想以弑父罪弄死他呢!”


    “我也聽說過這事,隻是……”隻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有些難以接受。


    玉熙笑了下道:“宣氏如何想不重要,隻要你重視這些孩子就行。這些年,這方麵你做得很好。”雖然她不管孫輩的事,但也不希望聽到孫女過得可憐淒慘。


    啟軒很羞愧:“娘,這是我應該做的。”想當年父母為了他的親事,沒少費心思。而他對自己的孩子,花的心思就太少了。


    雲擎笑著道:“別說這些廢話了,來,陪我下棋。”他現在最想喜歡跟啟軒下棋了。因為不管他如何晦旗,啟軒都不會說他。


    啟軒看著雲擎,不好意思地說道:“爹,我現在沒心情下棋。”


    玉熙笑著說道:“既沒心情下棋,那陪你爹出去走一走。不過,不準他吃不好消化的食物,也不準他吃甜食。”雲擎吃不了甜食,一吃甜食就肚子疼。偏偏年紀越大,越喜歡吃甜得東西。


    啟軒點頭道:“好。”正巧他也想出去轉轉,散散心。


    雲擎現在年歲大了也騎不了馬,出行都是用的馬車。


    坐在馬車裏,雲擎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以前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不必耿耿於懷。”


    “爹,以前是我太混賬了,不明白你們的苦心。”以前玉熙說姬妾都是上不得台麵的,他還不讚同。現在的他,終於理解了這話。


    雲擎笑著道:“養大你們姐弟六人是很累,但看著你們都成才如今也都過得很好,我跟你娘這些年受的累也值了。宣氏的事你也別再想了,好好給雪雁尋個好人家。至於那宣氏,你不喜歡將她送走就是了。”


    啟軒嗯了一聲說道:“已經送走了。”再留下這個蠢女人,他飯都吃不下。


    “事情過去了就不說了。難得我們爺倆出來,今天好好逛逛。”


    說完,雲擎還小聲說道:“我今天帶了不少錢,等會你看中了什麽東西跟我說,我給你買。”先哄得啟軒高興,等會他想吃什麽啟軒也不好幹涉了。


    啟軒這些年經常陪雲擎,也知道他現在有些小孩子心性。啟軒也不駁他的興致,笑眯眯道:“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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