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玗說自己在國公府十年是受盡屈辱,這話讓一向心軟的常氏都寒了心。


    常氏心灰意冷地說道:“既如此,以後你不要再來封家了。”她也就當,沒有這個外孫了。也就當,沒養過他了。


    不等丁玗開口,常氏就對丹姐兒說道:“你有話,與他出去說吧!”


    丹姐兒心裏難受得不行,可她看著常氏跟柳兒難看的臉色,什麽話都沒說走過去拉了丁玗出去。


    常氏眼淚嘩嘩地落。含辛茹苦將他養大到十歲,沒想到竟然就得了一句受盡屈辱。


    柳兒說道:“娘,你想想虎哥兒跟豹哥兒,他們對你可是很孝順的。”


    常氏哽咽道:“你爹說養外甥不如養條狗,養條狗養了十年還知道搖搖尾巴。可養了他十年不感激也就罷,竟然還怨恨上我們。”想起封蓮霧也是這樣,掏心掏肺為她竟然還詛咒封家所有的人。一想到這個,常氏就特別難受。


    這話,柳兒就不認同了:“娘,這話就太片麵了。我外甥長生,我不過是帶過他幾天,他就一直將這事記在心頭。”


    柳兒回來的第二日,長生就帶著廷生兩人登門過來拜見了。正巧當日她們去了百花苑,兄弟兩人撲了個空。不過第二天,他們又棗棗地來了。兩孩子可不是空手來,還給嬌嬌姐弟三人帶了禮物。不在禮物的貴重,而是在他這份心意。


    常氏這會不想再說話了:“你忙去吧!我躺下歇會。”


    柳兒也不多話,走了出去。


    丹姐兒將丁玗拉到自己的院子裏,進了屋就揮退了丫鬟婆子,屋子就留姐弟兩人。


    丹姐兒都快要氣瘋了:“你是不是瘋了?竟然跟外祖母跟舅母說這樣的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丁家已經沒人了,丁玗想要前程以後就得靠封家。可是丁玗今日的這番話,卻斷送了最後的那點情分。以後丁玗有事,舅舅跟舅母肯定不會幫忙的。


    丁玗看著丹姐兒說道:“姐,你捫心自問你在國公府真的過得好嗎?”


    丹姐兒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在國公府過得很好。國公府的下人沒有誰敢瞧不起我,書院的同窗也沒看嘲笑譏諷我。小玗,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其實下人並沒有瞧不起他們姐弟,就覺得他們可憐碰到一對無良的父母。至於同窗,隻有那些心理陰暗的人,才會捏了你的短處拿來說嘴。可隻要你才能好,有的是人與你結交。說到底,還是丁玗太敏感了想得太多,還有以為身份自卑。


    丁玗紅著眼眶說道:“若他們真對你好,為何又讓你嫁到土匪家去。”讀書人都非常清高,元家土匪的背景讓丁玗無法接受。隻是婚期已經定下,他也不可能讓丹姐兒去退親。可是對封家,卻是再沒半點孺慕之情。


    “土匪怎麽了?當年天下大亂老百姓食不果腹多少人活不下去跑去當土匪了。元大將軍雖當土匪,卻沒殘害百姓沒做傷天害理的事。”說完,丹姐兒看著丁玗冷笑了一聲:“郭氏要是能將女兒嫁到元家,估計做夢都會笑醒。可惜,就算她將女兒送去給元家人當妾,元家人也瞧不上。”


    元富良如今可是從二品的大將軍,在京城都是數得上號的人物。丁家如今已經落沒了,元家哪是他們高攀不上得上。


    丁玗氣惱道:“你真是不可理喻。以母親的性子,她才不會看上元家。”


    丹姐兒也非常憤怒:“不可理喻的是你。也不知道祖父跟郭氏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連生養之恩都忘記。”丁玗資質不錯,要好好念書進士不敢說,舉人是一定能考上的。就算得了舉人功名,有封家當靠山,前程也是不差的。可如今,怕是丁玗隻能做個閑散的富家翁了。就算以後入仕,也不會有什麽好的前程。


    丁玗也是一臉失望地說道:“我看被灌了迷魂湯的是你。若是他們真心疼你,就該給你配一門好的親,而不是配個土匪的後代。你不反對,竟然還感激涕零。”


    “這門親事是我自己同意的。”見丁玗一臉不信的模樣,丹姐兒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既你這般瞧不起元家,就不勞你屈尊紆貴給我送嫁了。”就這態度,真讓他送嫁怕是婚事都得被蒙上一層陰影。而且,既不是真心來給她送嫁,她也不稀罕。


    姐弟兩人,最後不歡而散。


    丹姐兒紅著眼眶跟心腹丫鬟說道:“他怎麽就不明白,若當日外祖父沒帶我們走。我們可能都長不大呢!”繼母有幾個會對前任的孩子好的。郭氏若是膝下有子,不僅不會籠絡丁玗,反而會對他百般提防。如今籠絡住了丁玗,這又急慌慌地想攀附封家。這女人什麽秉性,不用見丹姐兒都知道。可惜這麽簡單的道理,丁玗卻不明白。


    丫鬟寬慰道:“姑娘,別難過了。等少爺成家立業,也許就會懂了。”


    “可惜,已經晚了。”說完,丹姐兒自言自語道:“希望他能靠自己的真本事考取功名,然後在仕途順順當當。”丹姐兒一直都有派人關注丁玗,知道丁玗如今已經是秀才功名。隻希望他,以後能考取進士。


    柳兒將丁玗說的話,寫信告訴了封大軍跟封誌希。


    封大軍看完信以後,卻是陷入了沉思。過了半響,封大軍自言自語道:“當日這事,確實決定得太過草率。”


    虎哥兒跟豹哥兒兄弟三人進屋正巧聽到這話走過來,好奇地問道:“祖父,什麽太過草率了?”


    封大軍可沒什麽孩子太小不宜接觸這些黑暗的東西,他覺得隻有讓孩子知道這陰暗存在,以後才不會吃虧。當下,他將丁玗的事告訴三個孫子。


    豹哥兒很不高興地說道:“什麽叫受盡屈辱?好似我們整日欺負過他似的。”他記事後丁玗已經去書院念書,兩人並沒有相處過,自然也沒什麽感情了。但說欺負,卻是從沒有的。


    虎哥兒說道:“祖父,表哥現在一心想著丁家。不管做什麽說什麽,他都覺得我們心懷惡意。”所以這樣的人,還是敬而遠之比較好。


    封大軍說道:“以後家裏的姑娘出嫁後被婆家人欺負你們為其出頭,得先問過她本人的意思。若是要和離,孩子最好不要帶出來。要帶也隻帶姑娘,哥兒不要帶出來。就算沒辦法都帶出來,也不要給他改了姓。”他當時隻想著帶著封蓮霧跟兩外孫出丁家那個火坑,卻沒考慮到丁玗是丁家的子嗣。就算帶回封家上了封家的族譜,也要承受別人異樣的目光。沒有足夠的心裏素質,是承受不了外界給他釋放出的惡意。


    他是有不對,但這不能否認丁玗白眼狼的本性。


    虎哥兒跟豹哥兒點頭應下。至於鷹哥兒,有些懵懂,不過也跟著點頭。


    正說著話,郭飛箭一般地走了進來:“國公爺,世子夫人帶著二姑娘他們到了莊園。”


    虎哥兒高興地站了起來:“我去接她們。”雖然聚少離多,但母子感情卻極好。


    家人團聚是開心的事。被兩個孫子抱著叫爺爺,封大軍臉上的褶子都舒展開。


    這日,七七就就帶著姐弟四人住在了莊子上。


    用過晚膳,封大軍對七七說道:“你帶了糖糖跟蜜蜜帶回京城,狼哥兒跟桐哥兒留在莊園。”桐哥兒這身體也太差了,他得好好操練操練。


    七七有些為難,倒不是舍不得,而是怕被常氏念叨:“爹,娘還沒見過狼哥兒跟桐哥兒呢!要讓他們留在莊園,娘肯定會責怪我的。”


    對封大軍這個公公,七七是非常敬重的。若不是封大軍這般開明,她也不可能在桐城呆了八年。更不要說,封大軍還幫他養大了虎哥兒跟果果。


    很多當媳婦的不願意將孩子交給婆婆養,一來是不舍得二來也是怕會母子離心。可封大軍養大的虎哥兒對七七這個親娘,卻非常親近。


    封大軍拜拜手說道:“你娘若是想見狼哥兒跟桐哥兒,就讓她來這裏。”這裏離京城,坐馬車也不過兩天時間。


    七七笑了下道:“好。”


    虎哥兒送了柳兒到住的地方,進了屋他忍不住問道:“娘,這次回京以後你真的不回桐城了嗎?”


    七七愛憐地摸了下虎哥兒的頭,柔聲說道:“不回了。以後,就待在京城了。”她生有三子三女,就算丈夫的妾室生了庶出的子女,也不會動搖她的地位。


    在七七生桐哥兒沒多久,有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喜歡上了封誌敖。那姑娘可不是個羞澀的,既喜歡就大膽表白了。封誌敖也被真摯又熱情的姑娘所打動。在爭得七七的同意,那姑娘就進府成了封誌敖的妾。雖然封誌敖對那妾不錯,有三分之一時間宿在那女人屋裏。可惜,那女人到現在還沒能生出一兒半女出來。


    虎哥兒高興不已,裂開嘴笑,露出了一口整齊的白牙。雖然封大軍說了七七這次不會回京,可到底心裏不踏實。如今得了七七的肯定,他也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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