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座不起眼的府邸之中。


    “什麽?你說太子要公開驗屍?”


    大堂之上,一位黑衣人驚愕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的胸口衣服上繡著一個大大的“忠”字。


    白天被放出皇宮的施達跪在大堂上,哆哆嗦嗦地朝黑衣人磕頭。


    除了他以外,被太子指出作偽證的李源和張忠,都被刑部關押起來,隻有作為施有方管家的施達僥幸逃過一劫,被放了回來。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施達連忙趁著夜色趕到這座小院之中,向眼前的人匯報情況。


    他並不知道這整件事背後的主謀是誰,也不知道李源他們究竟是聽了誰的命令,他隻知道,他是從這位忠爺這裏拿了銀兩,一切都是通過這位忠爺向他下達指令,包括教他怎麽說話。


    “忠爺,小的也沒辦法,您不知道,那太子有多強勢,在三司會審之時還……”


    施達試圖辯駁,卻被忠爺不耐煩地打斷。


    “行了我知道了。”


    忠爺煩躁地站起身轉了幾圈,忽然轉頭看向施達:“對了,刑部說是明日才公開驗屍對吧?”


    施達忙不迭點頭:“對對,今天老爺的屍身都被刑部強行搶去,說要停靈在刑部保存證據,明日一同驗屍。”


    忠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沉思片刻,揮了揮手:“行了,爺會想辦法,你下去吧。”


    施達猶豫地點點頭,卻還是眼巴巴地看著忠爺。


    忠爺正在思索,瞥見施達臉色,忽然反應過來,補充道:“放心,你不會有事的,就算施有方驗屍結果出錯,也牽連不到你頭上,那些錢,你就放心拿著。”


    聞言,施達這才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終於鬆快了許多,點頭哈腰地退出了大堂,悄悄趁著夜色,又溜回了施府。


    “屍體在刑部,倒有幾分麻煩……看來,還是得讓那位爺出手才行。”


    施達走後,忠爺端坐在大堂之上,喃喃自語。


    少傾,忠爺突然起身,小小府邸之中,一襲黑衣的忠爺,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不知去向。


    夜色詭譎,正是無數陰謀滋生的最佳時機。


    隨著忠爺離開小院,京中不少暗流湧動,層層消息傳播,龐大的消息和人脈網絡稍動,最終,匯集到了刑部正在一位小小郎中手上。


    “下官明白了。”


    何山從值房起身,向侍衛拱拱手,畢恭畢敬地把他送出了值房。


    雖然何山隻是刑部一位小小郎中,但他卻自得有一個好處,就是見機快,站隊比刑部所有人都快得多。


    至少,比自持中立的刑部尚書聰明多了。


    何山遠遠看了一眼尚書和兩位侍郎的值房方向,不屑地冷哼一聲,轉頭回了值房。


    不說尚書,刑部的兩位侍郎,也全是蠢貨。


    一個投靠惠王,一個投靠太子,這能是什麽好去處嗎?


    比起樹大根深前途遠大的昌王,惠王和太子,也隻是兩個小崽子罷了,能比得過昌王殿下?


    選擇投靠昌王的他才是刑部最聰明的人!


    想到昌王即位以後,他在刑部的光明未來,何山就忍不住自得地笑起來,美滋滋地幻想。


    等昌王即位,他掌控刑部,現在的什麽閻敬明還是徐忠年的,統統都得聽他的號令,閻敬明給他磨墨,徐忠年老一點,就勉強給他何大尚書當個墊腳凳吧。


    何山一想到那樣的未來,就搖頭晃腦。


    “今天可真該我何山發跡。”何山踱步從值房的桌子上拿起一塊令牌揣在腰間,美滋滋自言自語,“要不是今天本官當值,又怎麽會有機會為殿下效力?”


    施有方的案子,他也知道,在他看來,閻敬明那老家夥答應太子那個嘴上無毛的小屁孩公開驗屍,就是一個大笑話。


    開玩笑,他們堂堂刑部,是給人看耍猴戲的地方嗎?


    還公開驗屍?那些平民百姓,看得懂什麽叫驗屍,什麽叫刑案嗎?


    何山從值房光明正大地向停屍房走去,遇到阻攔,便亮出腰間的令牌,嘴上嗬嗬一笑麵不改色地和把守的侍衛打招呼:“我今天當值,部堂讓我看看證據的情況。”


    “何大人辛苦。”


    見到何山要腰間的令牌,侍衛恍然大悟,連忙退開,笑著向何山點點頭。


    “哪裏哪裏。”


    何山打著哈哈,和當值的侍衛擦肩而過,眼中閃過濃濃的不屑。


    連三司會審涉及的證物和屍首都看管得如此鬆懈,什麽活閻羅,就是個鐵廢物!


    要是讓他上……


    何山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走向停屍房。


    他知道施有方的死是有蹊蹺,否則,昌王殿下也不會啟動他這個區區九品小官,讓他去改動施有方和那隻大鵝的傷口。


    可那又怎麽樣?


    昌王殿下,給得實在太多了。


    想起昌王的許諾,何山眼中閃過一絲激動,貪婪的眼神投向遠處的尚書值房,深吸一口氣,推開了眼前停屍房的門。


    隻要幹完這一波,這刑部以後,他何山也能有一席之地了!


    何山的心情越來越激動,幾乎被貪欲蒙蔽雙眼。


    吱呀----


    停屍房厚重的木門被何山一把推開。


    左右看看,何山連忙閃身進了停屍房,深吸一口氣,借著月色,從一具一具屍體上掃過去,最終,停在了最裏麵的一句屍體麵前。


    “有怪莫怪,要怪,隻能怪太子和閻敬明那個老糊塗非要驗屍吧……”


    對著眼前蓋著白布的屍體,何山輕聲道,慢慢掀開了屍體的白布。


    施有方的屍身已經冰涼,躺在刑部停屍房中,在月光照映下更顯地陰森青白,額上一個碩大的圓孔,傷口周圍還殘留著一些黑色粉末。


    而在施有方的旁邊,正躺著一隻大鵝。


    大鵝額上也有一個碩大的圓孔,隻是傷口周圍,卻並沒有黑色粉末,但傷口周圍,卻隱隱有幾分撕裂。


    “這倒有幾分麻煩……”


    見到這兩個表麵上一模一樣,但以何山多年的刑案經驗來看,一眼就能看出完全不同的傷口,何山忍不住歎了口氣,有幾分頭痛。


    “也罷。”


    既然沒辦法做成一樣的,那不如全部破壞!


    何山眼中閃過狠辣,從停屍房外找到一塊大石頭,搬了進來,吸氣,對準施有方的頭狠狠地砸了下去!


    咚!


    咕嚕咕嚕……


    石頭撞飛出去,撞在停屍房角落發出一聲巨響,何山被一雙手穩穩地提了起來,抓在半空。


    噠噠噠……


    “沒想到,我刑部,果真也不幹淨。”


    閻敬明從停屍房深處慢慢走出,看著被鄭淳提起的何山,微微歎了一口氣。


    月光之下,何山表情無比驚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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