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不靜。


    人聲喧鬧,雞鳴狗叫的,就連三更天的更聲,都被淹沒,快要聽不見了。


    喬滿二人被村長領到了自己家中。


    村長家比較富裕,同樣的灰瓦白牆小樓,精心養護之下,比起姚木蘭家的房子,更加整潔大氣。


    尤其是門樓上精雕細琢的兩隻戲球小獅子,在兩旁紅燈籠的照耀下,活靈活現。


    夜裏光線不足,也看不出到底多大,隻光是看前庭的麵積,就有不小,光是憑借手中燈籠,都看不到隱藏在黑暗中的兩側廂房。


    廳堂正中牆上,掛著一幅福祿壽三星君鬆下對弈圖,兩側還有一幅對聯:不求金玉重重貴,但願子孫個個賢。


    字畫下麵的壓畫桌上,也擺放著兩套有吉祥圖案的瓷瓶,最左側瓷瓶裏,還插了一簇野花。


    主位一套榆木桌椅,款式簡潔大方,但在細微處,有許多複雜精美的浮雕花紋。


    廳堂兩側倚著牆,也各有一套桌椅,供客人使用。


    夜色深沉,整個廳堂也隻有三隻油燈在三張桌子上搖晃,火光和陰影你來我往,讓人分外感到壓抑。


    這裏,除了喬滿二人,村長隻邀請了薛大夫一起來。


    入了廳堂,幾人分賓主落座——村長坐在左邊主位,喬滿右邊主位落座,薛大夫則單獨坐到了左牆邊的客座,羅平不願意落座,侍立在喬滿身邊。


    村長讓端茶倒水的小丫鬟離開,一番謙讓寒暄,幾口茶水下肚,他又用眼神詢問過薛大夫,也不知道得到了什麽答案,轉過來對喬滿說:“恕老朽冒昧,敢問南庭公子可是江湖人士。”


    喬滿雙手攏在大氅寬闊的袖子裏,不動聲色地說:“大概算是吧。”


    村長明顯瑟縮了一下。


    喬滿有些奇怪,似乎這位村長對自己有些過於懼怕了。


    他應該是第一次見到對方才是,平白無故的,怎會如此?


    心中存疑,他卻並沒有什麽舉措,隻是低眉不語,穩得一筆。


    老村長嘴唇抖了抖,臉色都白了。


    眼看著他就要在這陰冷夜晚冒出冷汗,一旁始終一言不發的薛大夫放下茶杯,長歎一聲,說道:“還是老夫來說吧。”


    喬滿看過去,沒說話。


    薛尚是個年紀很大的老人,頭發枯白,皺紋橫生,暗紫色粗布衣物下的身材也枯瘦佝僂,似乎是位被生活風霜折磨不堪的老者。


    但他的眼神很亮,透著精光,和這個質樸文雅的村莊,格格不入。


    薛尚說:“此事說來話長,而且本和南庭公子無關,我等也是有求於人,在此先行告罪。”


    他說完,先起身拱手行禮,是士子文人的禮節。


    喬滿安靜端坐,還有空喝口茶水。


    他若回禮,就是默認原諒對方,並可以答應對方一些不太嚴重的事情。


    一般人遇到長者鄭重地給自己賠禮道歉,不管如何,總是會先回個禮,不然總會心下不安。


    喬滿其實也挺不自在的。


    隻是不自在而已,還不足以讓他在不知道具體內容的情況下,貿然許下承諾。


    他總是要聽過再說。


    而且又不是軟妹子求他。


    借著喝水的動作,他掩飾著撇撇嘴。


    薛尚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行禮,自顧自地又坐了回去,繼續說:“事情起因,應當是在兩年前,有一位江湖人士,身受重傷暈倒在村口。老夫有心救治,可到底是不通武藝,治不好那人的內傷。拖了有快一年,那人還是不治身亡。”


    “原本隻是件遺憾的事情,我們將那位俠士入殮安葬,祭拜一番也就過去了。可誰知就在俠士葬禮之後一個月,一群山賊突然找上門來,說是要那位俠士的遺物。”


    “那俠士來的時候,兜裏可是比臉都幹淨,就一身衣物,下葬的時候也一同埋了進去,哪裏有什麽遺物給他們。那些山賊在村子裏鬧了好多天,打傷了不少人。”


    村長此時開口插了一嘴:“唉,多虧了毛毛那孩子在石火鎮做縣令,知道這事之後,帶著捕快過來勸解,仗著朝廷的勢力,才讓那些人退走。”


    喬滿微微皺眉。


    這和他有什麽關係嗎?


    他耐著性子坐在這裏,隻是想知道有關鬼臉玉件的信息,不是來聽人講古的。


    薛尚察覺到他的不耐煩,苦笑一聲解釋道:“我等也不是硬要求南公子做什麽為難的事情,隻是希望南公子能幫忙送個信。”


    “為何是我?”


    喬滿不怎麽關係他們為什麽要送信,又要送什麽信到什麽地方,他隻關心這一件事情——為什麽非得是他?


    “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薛尚捋著胡子,說,“自從山賊走了之後,村裏人就經常看到一些鬼影出入,有些人家還丟了家禽野味,當年幫忙救助過俠士的人家家裏,也都有東西被翻找的痕跡。”


    “老夫和村長商討,覺得應該是山賊死心不改,還在暗中翻找俠士遺物。想著沒有的東西,他再怎麽找,也不可能找到,等時間長了,人就知道真的沒有,也就退了。”


    “隻是姚沐不放心——哦,他就是村長說的毛毛——在鎮子上找人打聽,想徹底解決山賊的問題。可誰知,打聽結果竟然是那夥山賊,早在俠士死之前就已經被人全滅了。”


    “老夫和村長感覺事情不對,可還不等我們想出對策,有一天夜裏,姚老三突然的就瘋了,嘴裏還說著什麽厲鬼索命、有鬼要害他之類的瘋話。”


    薛尚在那裏喋喋不休地嘮叨村子裏發生的靈異事件。


    喬滿百無聊賴地在袖子裏玩手指。


    就差直接打哈欠了。


    他現在有些後悔跟過來了。


    一直到四更鼓敲響,薛尚才講完事情起因和經過。


    不過是有一夥人,借助山賊身份,窮追不舍地要找一位落難俠士的遺物——估計是秘籍寶物之類的。起先有姚沐朝廷命官的身份威懾,還算克製。最近,因為一直找不到,有些喪心病狂起來了。


    比如,殺害年僅五歲的姚青青。


    簡單一句話的事情,竟然說了一個時辰,還真是長話短說。


    而最關鍵的,落難俠士的身份,他身上可能藏有的寶物,幕後黑手的身份,都兩年了,他們哪個都沒查出來。


    考慮到對方不過是山村中的普通人,和江湖相隔甚遠,喬滿也就不強人所難了。


    最後的最後,薛尚意猶未盡地說:“事情就是這樣了。我們是希望南公子能幫忙送一封信,給赤炎館少館主。”


    “少館主?”喬滿詫異。


    赤炎館作為前朝就屹立江南的老牌門派,盡管王朝更迭,經曆了不少打壓,如今依然是江南第一大派。


    這兩人以為,赤炎館的少館主,是隨便一個江湖人就能見的嗎?


    而且他們既然敢給少館主送信,應該是和少館主有過接觸的,為什麽就不能自己去送,反而要他這個不明敵我的外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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