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未等風吹過,便知草驚風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乃是君子好逑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乃是君子所好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實乃是君子所道也,永以為好也!”


    ……1


    朗朗的讀書聲從私塾裏傳來出來,悠揚高遠。


    一名穿著道袍的老者,偷偷摸摸摸到牆根前,側耳聽到了這些少年的朗讀聲,差點一口氣憋死過去。


    “好一個君子所道也!”


    把私塾交給林厚學已經三個月了,老道士憋不住,終於是下山來偷偷看看林厚學的私塾辦得如何了?見到私塾改名為長仙書院,而且琳琅滿座,不僅是周邊鄉村,就連附近城鎮上的有錢人家的孩子,也坐了馬車來到此地讀書。


    狀元開的私塾,名聲在外。


    老道士見到這一幕,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卻樂嗬嗬的,不斷地摸著自己胸前,覺得自己後繼有人。


    他哪裏真的會生博古的氣?


    然而就在他要走前門進私塾擺擺前任院長的威風之時,正門口來了幾個官兵,衝了進去,竟然把正在教書的林厚學給抓了起來。


    老道士愣住了,就這麽一晃神,林厚學便被押上了牢車。


    老道士剛要上前攔住詢問,卻聽到車上的博古笑著說道:


    “老頭,沒事兒,你先替我教上兩天,我過些日子便能平安歸來。這是皇帝要請我去聊聊天罷了。”


    老道士一聽鬆了口氣,看了看這幫官兵的軍馬,默默地點了點頭。


    官兵很快押著林厚學朝京都而去,不需要辦任何手續,便通關出了此地縣衙所轄之地。


    然而還未走出一裏,便聽得身後轟隆作響,山搖地動,很快他們這裏也受到了波及。


    “地牛翻身!”


    林厚學一眼辨認了出來。


    混亂之中,林厚學趁機溜走,逃回了長仙書院。


    然而山河破碎,大地荒涼,一路上路過的山村盡數被毀,老百姓死的死傷的傷。


    是不是還有小震發生。


    他帶著鐐銬跑了一整天,才返回到長仙書院所在的地方。


    三個月前被他翻修一番擴大規模的長線書院盡半被毀,山上一塊兒十丈寬的巨石落了下來,恰巧砸在了私塾學堂的位置,巨石半搭在已經垮塌的竹樓廢墟上。


    林厚學站在遠處看的第一眼,他的心便頓時猛跳了一下,跳到了嗓子眼,背後冷汗淋漓。那學堂之上因為地牛翻身被砸了個稀碎,那在裏麵讀書的學生們會如何?


    他不敢想象,發瘋似地衝向書院裏。


    一群娃娃少年蹲在院中空地上哭著,有的抱在一起,有的癱坐在地上,渾身都是塵土,把他們的小臉變得灰啊白的。


    林厚學上前數了數,私塾裏收的這些學生竟然一個不少,都蹲在這裏哭著。


    林厚學此時才鬆了口氣。


    眾學童這才注意到歸來的院長,紛紛撲上來哭訴。


    “不急不急,一個個說,這裏暫時安全。”


    林厚學皺了皺眉,一群娃娃爭先恐後地說著,他聽不清他們說的到底是何事。


    聽見院長開口,大家都漸漸壓住了哭聲,隨後一個年齡稍微大點兒的少年走了過來,拉著他的衣袖,指向大石坍塌的地方言道:


    “院長!老院長他……他被壓在山下了!”


    林厚學心中猛地一跳,隨後猛地跳起身,衝向塌方的竹樓,手上的腳鏈手鏈叮當作響,揚起一地塵土。


    學生們見先生如此,幾個膽子大點的也鼓起勇氣跟了過去。


    山上的巨石剛落下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見到幾個學生跟了過來,林厚學連忙驅趕他們回去。


    “老院長就在前麵竹樓的大石頭下麵!當時大石頭砸了下來是老院長頂住了大石,讓我們逃出來的……可是!可是……可是我們剛逃出來老院長就撐不住被砸了下去!嗚嗚嗚!”


    幾個小孩子哭著給林厚學指了方向。


    “他是為了救你們才犧牲的,所以你們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快,快回去躲到寬敞的地方。”


    林厚學開口想要安慰幾個學生,卻突然愣住了。他意識有什麽地方不對。


    小跑了幾步,林厚學便到了大石頭邊緣。


    這塊兒山石是整體從山體脫落,滾向了書院,上方還可以看到大石滾落過的痕跡。


    林厚學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學生們所說的地方。


    因為他看見了正在朝他微笑,大半個身體被壓在石頭下麵的老道士,他驚惶失措地跑了上去,用力抬著石頭。


    “學生們都沒事吧?”


    老道士微笑著問道。


    林厚學鼻子一酸,額頭青筋暴起,壓在老道士身上的巨石紋絲不動。


    他的雙手已經破裂,腳鏈手鏈處因為走了一路早已磨破。


    “老頭!你別死!怎麽救你?”


    “唉!救不了咯。我已經呼吸有些苦難了。可惜我學藝不精,修行不夠,舉得起這塊巨石,卻隻能堅持一會兒,還好那群孩子沒事。”


    老道士說到最後,欣慰地笑了笑。


    1注:這段詩出自《國風丶衛風》,原文是: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稍加改編。


    修改之後的意思大概是:


    你送我個木瓜,我那寶玉回報你,不僅是為了答謝,因為我喜歡你,希望這種喜歡之情能長久。


    你送我個木桃,我還是拿寶玉回報你,不僅是為了答謝,因為送給你我就開心,更希望這種感情能長久。


    你送我個木李,我繼續拿寶玉回報你,不僅是為了大寫,更因為我就是做玉的,希望能和你長久下去。


    說白了就是男的送自己喜歡的女子禮物是不會求物質上的平等回報,隻求自己能永久地留在心上人的心上。所以林厚學在此處加入了自己的分析,每一句匪報也後麵都加上了自己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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