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寫了一首詩,表示自己有點怕,但絕對挺得住,早就做好了和西漢名臣蘇武一樣在異國囚禁的打算,絕不向異族敵人低頭!


    他多慮了。幾天後傳來消息,完顏褒放他回國。至於使命?他傳到了就是,成不成功與他無關。且嚴格地說:此行,他讓金國官方正式接受了受書禮、河南地等兩項國務訴求。如以後能談判成功,那麽他就是首功之人!


    範成大很高興,可說是超額完成了任務。他隻想以最快速度回家去,可臨行前卻突然又出事了!於他而言,這完全是無妄之災…


    災情從西夏來。任得敬被夏仁宗滅門。滅門行動中自然要抄家,翻出的東西裏有一份任得敬與南宋四川宣撫司簽訂的合同,約好篡位成功後,南宋、西夏聯合起來攻打金國。李仁孝拿著這份合同想了想,任得敬死了、南宋和西夏沒關係、金國和西夏緊挨著、金國很強…他迅速得出結論:賣了南宋,向金國示好!


    完顏褒指著這份合同上南宋四川宣撫司的公章問範成大“這是咋回事?你們南宋太不地道了吧?總在背後搞小動作,是不是想再次開戰啊”


    實話實說:這已超出了範成大此次的出使範圍。他可以不回答,也無權回答,因他不了解內幕,甚至於答錯了還會造成國家損失。所以通常情況下,選擇閉嘴是最佳應對?


    可範成大偏偏沒這樣,這人很淡定地麵對金國皇帝的怒火,說了一句很不官方的話“帝王的禦璽都能偽造,四川宣撫司的公章就一定是真的嗎”這簡直太搞了,純粹是街邊吵架邏輯!完顏褒在向他質疑,要求南宋一方給出解釋。他卻反過來要金國先證明這公章是正品。不是的話跟南宋一毛錢關係都沒!


    這是明擺著隻給完顏褒兩條路走:要麽穿越到現代,找出證明此公章的正品性製造工藝證據。要麽就蠻性發作,我說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不管對錯,先幹掉你再說!


    冷靜理智的完顏褒把那張來自西夏的合同隨手扔到一邊。這事一笑了之,就當不存在…


    範成大順利回國。這一次出差,他幹了該幹的事,還擺平了不該他負責的事。連他在內,全使團的人都安然無恙。看記錄可發現:這是宋室南渡後絕無僅有的一次成功外交!


    趙眘、虞允文大喜過望!幾年後,範成大任參知政事,進入宰執行列…


    這件事幹得漂亮!可仔細來說:隻是給之後的進程搭了個橋。因金國什麽都沒答應,趙眘還得再派人去交涉…


    沒等南宋過江。完顏褒先給出了答案“河南地不要幻想了!你們不是要祖墳嗎?這個簡單!你們來人也行、我們幫你也可以,把北宋皇帝們都搬到江南去住,不就得了”


    趙眘急火攻心!原是要收回祖陵,這回要變成破土遷墳了,這是對祖先最大的不孝!定要阻止!


    10月10日,信州知州林機入對“昔曹彬下江南,太祖靳一節度使不予。近世為將者,未嚐有戡難破敵之功,而爵賞過厚,甚至極人臣之位。願陛下鑒是為駕馭之術,庶可責效於異日”趙昚大為讚同“此實人主礪世之術也”


    25日,金世宗對自己的宰臣們說“朕凡論事。有未能深究其利害者,卿等宜悉心論列。毋麵從而退有後言”


    28日,起居舍人趙雄上言恢複之計,為趙昚所激賞,被提拔為中書舍人。


    本月,烏程知縣餘端禮上書“謀敵製勝之道,有聲有實。敵弱者,先聲後實以讋其氣。敵強者,先實後聲以俟其機。漢武帝破匈奴。先聲而後實也。越勾踐滅吳,先實而後聲也。今日之事。異於漢而與越相若,願陰設其備而密為之謀。觀變察時,則機可投矣。古之投機者有四:投隙之機、搗虛之機、乘亂之機、承弊之機。因其內釁而擊之為投隙之機、因其外患而伐之為搗虛之機、敵國不道,因其離而舉之為乘亂之機、敵人勢窮,躡其後而蹙之為乘弊之機。機之未至,不可以先。機之已至,不可以後。以此備邊,安若泰山。以此應敵,動如破竹。惟所欲為,無不如誌”


    11月正好是完顏褒的生日,趙眘以賀金主生辰的理由再次派出使者趙雄,定要和金國爭個清楚明白!


    1170年是一個大事年。宋金兩國在爭論不休。西夏發生任得敬分國之亂。而高麗、蒙古也同時發生了大事!


    高麗毅宗莊孝王王晛被其弟冀陽公王皓所廢,王皓自立為明宗光孝王,遣使向宗主國金國求冊封。


    而在蒙古,9歲的鐵木真成了無父的孤兒!他父親、蒙古部落中有勇士名號的也速該,犯了與俺巴孩汗同樣的錯誤!


    也速該是一位強者,強大的武力讓他在四麵駿馬所及之地所向無敵,同時也使他擁有一種近乎寬厚型的博大胸懷…這種胸懷在後來大蒙古帝國締造過程中時有出現,它隱沒在蒙古鐵騎的超強戰力及動輒屠城滅種的殘忍裏。隻有少數有心人發現,再被更少的一部分人所承認…


    如蒙古軍隊所到之處允許宗教信仰自由、如平定江南時遠比金軍要溫和得多等等。這是因那時,蒙古鐵騎所向之處,可非常負責任地說,人類已不能再製止他們了!所以他們可“自出洞來無敵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但在俺巴孩、也速該的時代,這種寬厚與博大就另當別論了,讓他倆犯了同樣錯誤!


    長子鐵木真9歲了,也速該帶著他去著名的美女部落宏吉剌部去挑媳婦。此行很成功,他與宏吉剌部族長德薛禪的女兒孛兒貼定了親。根據習俗,鐵木真要獨自在女方家裏生活一年…


    於是也速該心滿意足、動身回家。在路上遇到一群正在宴飲中的塔塔兒人…


    兩族本是世仇!見了麵不說拔刀就砍,也得視而不見吧?尤其是塔塔兒人一改前觀,非常的熱情,主動邀請他去喝酒…這情景。中原一剛成年的小孩都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也速該應做的就是冷笑一聲,打馬就走!


    可他偏偏像俺巴孩汗當年一樣。覺得凶拳不打笑麵,冤家解了就是好兄弟。一強大的男人不能拒絕別人好意…於是,他下馬喝酒了…


    酒裏有毒!也速該及時發覺,快馬加鞭趕回家裏,隻來得及把妻子兒女托付給一叫蒙力克的侍衛,就死去了。等鐵木真連夜從宏吉剌部趕回來,世界已黑屏…


    部落有了新首領,也速該的遺孤們徹底孤獨,人們離開了營地。把他們拋棄在曠野裏,任其自生自滅!這就是也速該為什麽會把妻小托付給一親信的原因,蒙古部落有著嚴格的傳承規則,貴族是恒定的,他們稱之為“黃金家族”可首領是變動的,誰強誰當!


    而隻有9歲的鐵木真,無論如何跟強字不貼邊!


    從這時起,在斡難河畔無人的曠野裏,鐵木真一家開始了艱難的生活。他們有兩位女性家長,分別是也速該的正妻訶額倫、別妻術赤吉勒。她們各自的孩子是鐵木真、合撒兒、合赤溫、斡赤斤、女兒帖木倫(訶額倫所生)別克貼兒、別勒古台(術赤吉勒所生)


    家中男丁最年長的鐵木真也隻有8周歲。其餘的都是些幼兒園小同學。可想而知:要活下去是怎樣的挑戰!他們沒牧場、沒牛羊馬、連起碼的帳篷都沒,一切都要從最原始狀態下開始!


    乾道7年(1171)1月,宰相虞允文再次上書。請趙昚立太子。趙昚說“朕有二子。既立太子,即令親王出鎮外籓,卿宜討論前代典禮”


    這兩年多時間,恭王趙惇越發的形貌穩重,符合了皇室太子的身份,趙擴也證明了自己的健康,沒像他堂哥那樣年幼早夭。於是宮裏宮外大人物們都開始忙碌了。


    為讓皇三子越過二哥上位,趙眘先暗中谘詢當時的獨相虞允文,再在2月7日當夜由翰林學士鎖院起草相關詔書。還把德壽宮也拉了進來,由趙構親自出麵召二皇子入德壽宮過夜。把這個苦命孩子絆在了皇宮外麵…


    第二天8日晨,文德殿裏百官齊集。正式冊立皇三子趙惇為帝國儲君。而二皇子趙愷則進封魏王,出判寧國府。同時大赦天下。


    消息傳出,幾人歡喜幾人怒。趙愷無法壓抑委屈,他質問皇爺爺“翁翁留我,卻讓三弟越位做了太子”


    趙構難得地慚愧了一次,安慰道“兒道是官家好做?做時可煩惱呢”呸!當年你還打破了頭去爭!


    這之後的一段時間內,太子趙惇往來於顯靈宮、太廟、德壽宮等地,向列祖列宗與現存的祖宗致敬。趙愷則在最美的園林玉津園中與兩府宰執喝酒…宰相、樞密使為魏王送行。席間趙愷向虞允文舉杯“還望相公保全”他認命了,此次出京就再也不想回來,不想再卷入任何*…虞允文答應了他。


    趙愷先在寧國府就任三年,之後改判明州,在這兩地,他窮心民事,頗有政聲,可心情始終鬱鬱,九年後他死了…


    消息傳回臨安,趙眘潸然淚下,悲淒的說“當初就是看出這個孩子富氣不厚、年時不永,才不立他為儲君,誰料到居然走得這麽早”


    由此,皇長子、皇二子都死了,被父親認為是“英武類己”的趙惇自然而然成為帝國鐵定的接班人…


    3月1日,趙雄到達金國。趙雄是個比範成大還要強硬的牛人,他在金國皇廷上的表現被金國大臣們記錄了下來,很多年後還被傳頌,女真人稱之為“龍鬥”顧名思義,趙雄跟完顏褒掐起來了!


    兩人唇槍舌劍,辯論了很久,完顏褒贏了!他要沒贏的話,女真人吃飽了撐的傳頌一南宋使臣?


    完顏褒說得合情合理“汝國為什麽定要談河南地?難道是為了所謂的祖陵嗎?如是這樣,眼放著宋欽宗棺材都不收回,還談什麽祖陵?說來這件事已拖得太久了,於情於理都不名譽,要是你們還不為宋欽宗下葬,我來安葬他!至於受書禮,簽訂紹興和議時你們同意,簽訂隆興和議時你們不提,這幾年也一直遵行,現在突然提出來,請問信義何在?此事不必再說”趙雄欲辯無辭…


    就算回臨安後,趙眘、虞允文也沒話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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