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潭州府誰不知道這個不肯就任楚王親封指揮使之職,而寧可屈就軍醫署校尉的趙彥韜。


    何況軍醫署就在潭州府城裏,丁思覲也曾有過數麵之緣。


    不過,丁思覲如此問,也合乎規矩,不然,這麽多年不見,誰知道中間有了什麽變故?


    趙彥韜勒馬上前,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青銅令符,大喝道:“此乃本校尉當年就任之時,楚王親授令符,當可證明某之身份。”


    丁思覲聞言知道已經可以確認對方身份,但問題是這段糾結中有太多的不確定性,自己又怎知如今皇帝存何心思,如果冒然相認或者拒認,都可能引起皇帝的埋怨和遷怒,這……真不知道招誰惹誰了?


    丁思覲隻能策馬迎上,勘驗了令符,說道:“此物是真不假,不過,趙校尉離職二十餘年,本將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你,要不這樣,你一行人可暫且留在軍營之中,待本將請求過皇上,再作處置可好?”


    丁思覲問得很隨和,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柔軟的態度了。


    因為丁思覲知道,趙彥韜背後有一個他惹不起,不想惹、不敢惹的人。


    丁思覲也不想提及此人,因為一旦提及此人,他更不知道如何應對了。


    將其拋下不管?這肯定不對。


    將其迎回明國?如果皇帝現在不樂意,自己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所以。丁思覲希望以“和藹”的態度換取趙彥韜不要提及此人。


    不想,趙彥韜顯然不領會丁思覲的意思,他大聲應道:“原來是丁將軍當麵。卑職當年也是仰慕丁將軍的風采,不過將軍言及趙某離職二十餘年,這卑職可不敢受。卑職受王命保護軍醫署盧院令的安危,二十餘年不敢稍有懈怠,豈可說卑職離職二十餘年?”


    丁思覲頭“嗡”地一聲大了,哪壺不開偏提哪壺,可趙彥韜已經提了。那麽丁思覲又不敢不問?


    丁思覲心中苦澀,麵上還要帶著笑容。表示出驚喜的表情問道:“如此說來,盧院令一直在趙校尉的保護之中?如今安在?”


    趙彥韜大聲回道:“卑職正是奉盧院令之命,前來與將軍接洽,將軍不可再繼續率軍前行。關於此地一切事宜,且待詳談。”


    丁思覲心中不爽了,他奉得是皇帝旨意占領呂宋,行得是兵事、國事,其不過是一個小小校尉,且還是個過氣校尉,竟也敢大言不慚地令自己停步不前?


    就算是那人還被皇上寵愛,但國事歸國事,家事歸家事。也輪不到她來對我指手劃腳吧?


    但心中腹誹歸腹誹,丁思覲還是不敢真將話說出口,畢竟。她的名聲也曾經是丁思覲欽佩、敬重的。


    更何況,無論如何,她都不是自己能做主處置的。


    所以,丁思覲勸說道:“趙校尉,本將是奉皇上之命,征討呂宋。若憑你一麵之辭,就撤軍返回。豈不是兒戲?要不這樣,本將還請趙校尉回複盧院令,待本將完成征討重任,再行向盧院令請罪。”


    丁思覲認為自己已經夠給趙彥韜麵子了,不想,趙彥韜竟大言不慚地喝問道:“呂宋已不是原來的呂宋,就如楚國也已經不是楚國,敢問丁將軍可還是楚將?”


    丁思覲聽懂了趙彥韜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說,呂宋已經不是無主之地,情況有了變化,既然此地有主,那麽動武之前還須坐下來商談一番,談不成再動武不遲。


    但話雖是如此說,可趙彥韜的份量明顯不夠,就象談判桌上,一個皇帝和一個五品官談判,這象是什麽樣?


    丁思覲也就是這意思,所以,他回道:“趙校尉勿須多言,要談且讓盧院令親自前來,否則本將無法向皇上交差。”


    但趙彥韜本就是個愣貨,對他為說,連百裏無忌的都敢頂撞,又豈會被丁思覲嚇住。


    何況身邊是楚國大王也就是明國皇帝的親生兒子。


    趙彥韜大聲說道:“勿須盧院令親自前來。丁將軍可知道某身邊這位小郎是何許人?”


    丁思覲心中一動,卻也未往深處想。


    他以為,既然趙彥韜敢如此狂妄地說話,那麽這年輕人必是有些來頭,所以,丁思覲凝神望去,這一看,丁思覲心中的震動可謂翻江倒海一般。


    丁思覲從百裏無忌滅馬楚後追隨,那時的百裏無忌差不多就是百裏東兒現在的年齡,丁思覲豈會不記得當時從一批楚國舊臣中提攜他的百裏無忌的容貌?


    在丁思覲的眼中,對麵這個年輕人,就如同當年的百裏無忌,無論從身高還是神態,無一不象,丁思覲不是傻子,這一聯想大概就猜到了此年輕人的身份。


    但丁思覲猜到歸猜到,卻也知道這不是自己可以冒然承認的。


    這種事,隻能由百裏無忌自己來解決,越俎代庖的事,幹不得,會死人的。


    何況此事不僅關係到百裏無忌的家事,更關乎明國的社稷。


    丁思覲瞬間從震驚中回複過來,他厲聲喝止道:“趙校尉慎言,有些話萬不可當眾說。”


    趙彥韜其實話一出口,心中也忐忑,這身份的事豈是他所能僭越的?


    正好丁思覲及時喝止,趙彥韜便就坡下驢,閉口不言。


    見趙彥韜還算懂事,住了口,丁思覲心中終於鬆下一口氣,這事如果在三萬新軍將士麵前傳開,那麽就算皇帝再大度,恐怕自己能保住性命就算是老天照應了。


    私生子,認與不認,皇帝說了算,但如果在皇帝還沒認下的時候,一個臣子先認了,這叫皇帝情何以堪?


    有些事可以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這種事,關係到明國的傳承,丁思覲再狂妄,也不至於二到這份上。


    到了此時,丁思覲已經明白這仗確實是打不起來了,隻能由皇帝下旨或者親自來處理了。


    於是,丁思覲對趙彥韜說道:“請趙校尉回複盧院令,本將軍暫且停止前進,就地紮營,隻要土著不主動進攻,在皇上旨意到來之前,本將軍絕不輕易發起進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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