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銘、孫光憲恍然大悟,原來皇帝心中存著如此“陰險”的念頭,其實這一點憑二人的才智也想得到,隻是一直被百裏無忌壓著不能武力吞並周國,而現在又外敵壓境,沒有往那方麵想而已。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孫光憲需要百裏無忌一個明確的答複,他上前追問道:“皇上,若遼、阻卜軍擊退之後,如何統一周國,難道還是象你所說和平演變,又或者直接北伐周國?”


    這問題也是徐世銘、馮道想問的。做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明國權力最大的三個人,成就自己一代名臣的想法已經深入了他們的骨髓。


    在這個時候,這三人的心無疑是連在一起的,也必然與明國連在一起,這個時候,哪怕連一向見風倒、牆頭草性格的馮道,也是鐵了心,要成為明國統一天下的勳臣的。


    做為文臣,沒有武將那般開疆擴土的機會,而這個和平統一周國的夢想,已經激勵了他們數年的時間,他們希望,在他們的有生之年,見到統一的那一刻。


    百裏無忌其實比他們更急,但這事並不是急能起到作用的,百裏無忌知道按曆史進程,柴榮的壽命是不長的,不然哪還有趙匡胤什麽事。百裏無忌願意等幾年,等到新舊權力交替之時,憑借這些年對周國的支持,想必能拉攏不少周臣,到時,哪怕發生戰爭,也能控製在最小的範圍之內,如此水到渠成之事,縱然再多等幾年,百裏無忌也願意。


    對於孫光憲的問題,百裏無忌也時常地問自己,其實孫光憲問題的真實意思大家都明白,他的真實意思是,一旦擊退遼、阻卜軍之後。連年的戰爭必然使周國衰弱,如此,哪怕是直接動武,也非常方便。


    百裏無忌自然知道。但趁周國衰弱之時動手,畢竟有趁人之危之嫌,,百裏無忌不想背這黑鍋,明、周兩國相比而言,時間是站在明國這一邊的,既然如此,何不順其自然。


    讓周國大臣、百姓自己來做出選擇,豈不是更加合乎王道。


    百裏無忌斬釘截鐵地答道:“和平演變的策略不變。”


    徐世銘三人心中鬆了一口氣,等了這麽多年。如果在最後一刻百裏無忌選擇用武力解決,那麽豈不是三人這幾年的忍耐白費了,武力解決,那就沒三人什麽事了,最大的功勳全歸了明軍將士了。


    百裏無忌道:“朕已經與周國皇帝約定。準備將十萬新軍布置到龍、劍、壁州一線,向明國境內的阻卜軍發起反擊,以求打破現在的僵持局麵,收複失地。三位愛卿,大軍所需一概物資,還需三位盡心籌備。”


    徐世銘三人應道:“臣必當盡心竭力。”


    百裏無忌說服了徐世銘三人,在他看來。隻要這三人被說服,那麽朝野這會平靜下來,一切又會回複到原來的軌道,卻不想,此事卻超越了百裏無忌所能理解的範圍,如脫韁地野馬。背離該有的軌道,背離而去。


    官驛學子在前,百姓在後,群情激昂地向官驛裏的周國使者聲討。


    王樸在屋裏坐立不安,他非常奇怪。這明國的官府怎麽就能縱容學子、百姓對官驛進行圍攻呢?難道這是出於明國朝廷,甚至是百裏無忌的授意?


    不,不會。王樸搖搖頭,他絕不相信這是出於百裏無忌的授意,以百裏無忌在他心目中的印象,絕非這種奸詐之人。


    而且,圍攻周國使者對於如今明、周二國的關係有著嚴重損害,修路之事雖說是明國皇帝提議,但對於眼下兩國同盟抗擊外敵而言,不過是一件小事,明國不可能為此破壞兩國同盟的良好局麵,這完全是損人不利己之舉。


    王樸想不通,也沒有時間再讓他細想,官驛外的人群越聚越多。


    人群中,無論是學子還是百姓,每一張臉上有的都是激憤,每個人的心裏都聚集著一團火,也許百裏無忌小看了他曾經自以為擅長的“運動”,民眾運動是一把雙刃劍,可以傷人,也會被傷,它的破壞力是無窮的。


    這一件被百裏無忌和王樸看成小件的修路之事,在一輪輪煽動之下,已經變成了天大的事,事關乎明國的尊嚴和周國的忘恩負義。


    而自百裏無忌建立明國以來,百姓,特別人學子們,做為漢人、明國人的自豪感,在明軍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中,無止境地膨漲著。


    當事件上升到尊嚴問題,那麽這一切都變得至關重要,哪怕,讓學子們付出鮮血甚至生命的代價。


    “將忘恩負義的周國人趕出明國。”


    “不知廉恥的周國使者出來道歉。”


    ……。


    甚至連“向周國宣戰。”都喊出來了。


    事態已經不是官驛數十個守軍所能掌控的了。


    越來越多的人潮向守軍湧動,守軍擋不住人潮,開始後退。


    眼見人群就要突破守軍的阻攔,衝入官驛。


    王樸無奈,隻能出來。他不知道,他的露麵根本無關事態的平和,卻無疑為點燃的激情澆上了一勺油。


    人潮見到周國使者出現,燒灼的激憤更是高漲,在攘動中,數個學子模樣的人,突破了守軍的阻攔,衝向王樸。


    眼見王樸要被學子毆打,王樸的四個隨從趕緊阻攔在王樸麵前。


    這時,如果王樸趁機逃走,也許事情還至於變得更槽,但王樸選擇的是向衝來的學子解釋。


    王樸認為,學子是讀書人,是讀書人就能說得通道理,說得通道理,自己就能平息這場混亂,至少能勸退這群學子。


    但王樸不明白,“運動”中的學子是無理性可言的,當學子們碰上王樸的隨從,於是一場“肉搏”戰開始了。


    此時的事態還在可控範圍內,畢竟學子們並不攜帶武器,憤怒中動粗也不過是皮外傷。


    但這時,王樸的四個隨從中,有一個隨從“嗆”地一聲抽出佩刀,口中呐喊了一聲好象是“若統……。”竟持刀砍向撕打中的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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