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刮得越發猛烈了。


    十一月二十八。


    慶州府。


    百裏無忌召集徐世銘、徐守仁、於存忠、馬驥雲等八人軍議。


    “不可。大郎此去太過凶險,某反對。”百裏義一聽百裏無忌要去江陵商談借道征楚,非常堅決地一口反對,連一個莽漢都能想到的危險,那自然是凶險了。


    “子青,此事真得不妥。不如另派人去?”馬驥雲也反對,一向穩重的馬驥雲從不輕易表態,一表態自然經過深思熟慮。


    百裏無忌與徐世銘交換一下眼神。


    開口道:“某已決定,此事不必再議。”


    決定則便是命令。命令則必須遵從。


    “大郎,那我陪你去。”百裏義起身大聲道。


    “某以為,還是我陪子青去比較合適。”雲揚施施然地坐在椅子上說道。


    百裏義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雲揚。所以,隻能坐下。


    “那廝太陰,某願不招惹他。”這是百裏義的原話。


    “不,誰都不用陪我去江陵,你們各有任務。”百裏無忌說道。


    “諸位放心,某會帶特戰都去,還有阿仁。”


    “某去江陵期間,黑旗軍各部按照預定方案開始集結到位,隨時準備出兵。”


    “遵命。”


    “馬指揮使。”


    “屬下在。”


    “你行事穩重,自明日起,一萬餘預備役士兵整編成黑旗軍,由你統領。你的任務是不管任何情況,不惜一切代價,守住慶州。”


    “都指揮使放心,除非屬下死了,否則慶州絕不會丟。”


    “不。縱然你死了,慶州也絕對不能丟。這是數萬征楚黑旗軍的後路哇,你得向某保證,你得向諸位保證。”


    “是。某保證。慶州絕不從某手中丟失。”


    百裏無忌輕輕點頭,馬驥雲穩重,他相信,隻要馬驥雲點了頭,自己就可對後路放心了。


    “此次征楚,誌在必得,還望諸位竭盡全力,共襄盛舉。”


    “遵命。”


    風蕭蕭兮易水寒。


    百裏無忌卻不是荊軻,他不是去刺殺,他隻是去談判。


    但此次凶險並不比荊軻刺秦少。


    南平王高從誨老謀深算,是個見利忘義的主。


    要想說動他,除了實力還必須有好處。


    若要說動他借道供黑旗軍征楚?


    那要的就不僅僅實力和好處。


    而需要更大的實力和更大的好處。那就是基業。


    ……。


    百裏無忌還是沒有忍住。


    他帶著徐守仁來到盧詩韻住處。


    盧詩韻很意外百裏無忌的到來,連忙將無忌讓進屋內。


    百裏無忌坐在桌前,靜靜地看著盧詩韻不說話。盧詩韻臉色從一開始的紅色回複如常又變得詫異。她發覺今天的無忌好怪。


    良久,百裏無忌開口道:“韻兒,無忌明天要去歸州,然後去江陵府。”


    盧詩韻心中一跳,無忌難道要回江陵迎娶高蓉蓉,今天特地前來通知她一聲?


    百裏無忌繼續說道:“韻兒,無忌想帶你一起同行去歸州。”


    盧詩韻臉色再次變紅。他不會是想讓我去拜見他父母吧?這也太突然了。怎麽不事先說一聲,也好讓我心中有點準備呀。


    百裏無忌繼續說道:“如果事有不測,汝便在歸州定居吧,我會拜托父親妥善照顧於你。”


    盧詩韻臉色開始變白,不對,好象不是如前麵所猜想的那樣,他這是想去做什麽呀?不對,他若不是為了迎娶高蓉蓉,慶州軍備正憨,戰爭一觸即發,那此時去江陵府……,但大王如是猜忌他,對他不利的話……。盧詩韻確是冰雪聰明,一猜就中,當然,這需要她在沒墮入情思的情況下。


    盧詩韻趕緊問道:“子青,你何事去江陵府?”


    百裏無忌回答道:“有些公務需要稟報大王。”


    盧詩韻顯然不會相信,她身為慶州醫署官員,自然對慶州政務有些了解,結合慶州的現在的戰備情況,稍一深思,便猜出了大概。戰備,江陵,親自去,稟報……隻有南下須經過江陵,才需要向大王借道,可萬一大王……,難怪。


    想通了此點,盧詩韻反而釋然了。


    “子青必須去?”


    “必須去。”


    既然必須去,那就不能勸,又何須再勸。


    盧詩韻說道:“子青放心前去,韻兒在慶州等子青功成回來。”


    百裏無忌看她表情便知道這小女子已經猜到,同時也知道,一旦盧詩韻有了決定,無論如何,自己是無法說服她的,主要是無忌從不想勉強於她。


    兩人沉默了下來,除了互相注視,好象已經再沒有什麽話需要說了。因為二人心中都明白對方的心思,自然無話可說。


    百裏無忌天未亮便帶著徐守仁走了,雖然不舍,無忌還是走得非常堅決。


    盧詩韻靜靜地看著無忌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淩晨的薄暮之中。盧詩韻沒有拉著無忌叫他別走,也沒有勸他不要去江陵。盧詩韻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去。


    盧詩韻知道,象無忌這樣的男人,一旦決定去做某件事情,就是九百頭牛也拉不回來的。


    盧詩韻一直非常地尊敬百裏無忌,因為她堅信,在這世上,象百裏無忌這樣的男人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既然尊敬他,那就服從他,信任他,直到他回來。盧詩韻倚著門框輕輕對自己說道。


    “請求借道的密函已經提早三天就發出了。想來南平王現在應該已經收到。”


    百裏無忌跪在百裏元望的麵前稟報道。


    “子青,如此大事,你怎可如此輕率,為父替高家戎馬十數載,深知其父子為人,無任何情感可言,說翻臉就翻臉啊。為父不同意你親自涉險,既然已經密函告知,等消息便是。”


    百裏元望不是傻子,如果百裏無忌不親自去交涉,回函必是兩字——不準。可身為父親,眼見自己的獨子赴險,怎是忍得下心呢?


    “子青,你已創立如此基業,循序漸進便是,何必急於一時。如果你非要征楚,為父拚上一世罵名,反了高家便是。將歸州兵馬與慶州匯合一處,打通征楚之路不是難事。”


    百裏元望已經無所顧忌,在這世上,還有誰還有什麽事能比得上自己孩兒的性命來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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