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這一天,李微稱病並沒有出息那些公共場合,一整天都呆在崇慶宮的暖閣裏。從早到晚都在畫一幅花鳥畫,可惜起初幾稿都不甚滿意,一連浪費了好幾張紙,終於在第五稿的時候,她終於滿意了,隻是畫得極慢,大半天了,也還沒有畫完。


    “母後,畫畫真無聊,又不好玩。以後我再也不要學這個。”淑嘉已經是第三次跑進來看進度如何了。


    李微耐心的和她說:“其實不管做什麽都要能靜下心,你靜不下心,沉不住氣什麽也做不好。畫畫也好,下棋也好,學醫也好,都要專注,要有耐心。”


    采芝進來教了淑嘉醫理上的入門知識,讓她背湯頭歌,可淑嘉覺得老實學那些東西很無趣,才跟著學了不到兩個月便就放棄了,還說學醫很無聊,就再也沒有撿起來過。


    李微當初認為小孩子還沒定性,對新奇的事物的新鮮感不過三分鍾的熱情,真正的興趣愛好是什麽需要不斷的嚐試,可後來她才認識到淑嘉其實就是性子比較急躁,有些坐不住,做什麽都做不好。如今她也改變了自己的教育方略了,首先要交給淑嘉的就是能沉靜下來,能夠專心致誌的做一件事。


    淑嘉看了一眼畫上的內容,露出了笑容:“母後,您的畫真好。這孔雀很漂亮,羽毛感覺像是真的一樣,還有這芙蓉花……”


    李微連忙糾正:“不是芙蓉,其實是芍藥,你怎麽會看成是芙蓉呢?”


    “都差不多嘛,所以認錯了。”


    李微心道兩者相差很大好不好。


    屋子裏暖洋洋的,點亮了好些蠟燭感覺很光亮。李微讓淑嘉坐到她的腿上來,她細心的和淑嘉解釋如何的構圖,如何配色,如何起筆等等。那淑嘉剛開始還聽得興趣勃勃的,後來又覺得無聊的,坐在李微的身上身子便有些不安分的扭動著。要不是李微摟著她,隻怕早就下去玩耍了。


    母女倆正在燈下說畫,門被推開了,進來了另一個小人兒。李微聽見了動靜抬頭看了一眼,卻見是伏光。她這才將淑嘉放了下來。


    “皇上過來了。”


    伏光連忙與李微行了禮。


    “母後今天一直沒有露過麵,兒臣過來陪陪母後。至少要一起守歲。”


    李微含笑著說:“小孩子熬什麽夜,一會兒還是去睡吧,明天你又得早起接受百官的朝賀。”


    有孩子們在跟前最能調動熱情了,不一會兒房間裏就充滿了歡聲笑語。


    蘭蕙和晴香從窗下走過,蘭蕙和晴香道:“這麽些天了,看樣子總算是雨過天晴了。”


    晴香也道:“也是,過了今晚就是第二年了,再有什麽不歡快的東西也不能帶到來年吧。太後這陣子倒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蘭蕙忙說:“主子的事背後還是少議論的好,再說就算有什麽,我們做下人的也幫不上什麽忙,沒得還給主子惹麻煩。”


    晴香一笑:“紈素姐姐的事還曆曆在目呢,不用你說我也是知道的。”


    宮廷裏的這些秘辛知道得越少越好,不然到最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淑嘉和伏光交好,伏光又比淑嘉略長一些。有時候李微會想,就算沒有她或許也沒關係,伏光肯定會好好的看顧著這個異母妹妹,他們兄妹倆也會一直和睦下去。


    兄妹倆在跟前陪著李微說話,時間過得也快,轉眼間就快到三更天了,淑嘉明顯是熬不住了,眼皮耷了下來,嗬欠連天。


    李微見狀便和淑嘉說:“小九去睡吧。”


    哪知淑嘉卻向李微伸手討要:“母後還沒給壓歲錢呢。”


    伏光便笑話她:“壓歲錢要大年初一一早才給的,妹妹你明天早早的給母後磕頭,母後就賞你了,心急什麽。”


    李微笑道:“是啊,明天再散吧。乖乖先去睡,不一會兒鞭炮轟隆怕是想睡也睡不好了。”


    李微讓奶娘將淑嘉給帶下去了,伏光還留在那裏,甚至還去了書架邊取了一本書坐到燈下看。那是一部大部頭,看完它得花費好幾天。看樣子是打算陪母後熬夜了。


    “時候不早了,皇上也回含元殿去吧。”


    “母後這裏暖和,就喜歡呆在這裏。”伏光說著又抬眼看向了李微,笑吟吟的說道:“母後別趕我走,我會安安靜靜的,不像妹妹那樣吵著您。”


    李微走了過去,溫和的說道:“傻子,我不是怕你們吵,而是擔心你不睡好覺的話,明天吃不消。明天還有好幾項大事吧?”


    “嗯,要祭壇敬天地,要開太廟告慰祖先。百官們來得來道賀。”


    “都這麽多安排了,都是費力的事,還是早些休息去吧。我都不打算苦熬的,一會兒就要睡了。”


    伏光詫異的說:“母後您不守歲啊?”


    “熬不住了,不守了。明天命婦們還要進來行禮呢。”


    李微好好的勸說了一番,伏光這才打消了要陪其母後一整夜的事,於是告了晚安就退下了。


    外麵的轎子早已經候下了。


    剛才兩個小家夥在跟前的時候還鬧哄哄的,如今又恢複了寧靜。李微將那部厚書放回了原處。拉開了房門,仰頭望天。黑越越的天空連一顆星星也沒有。


    寒風拂來,吹亂了耳邊的碎發,貼到了她的臉上。她伸手來理了理。


    回來馬上就要一年了。


    先帝剛走一年,即便遇上這樣的年節也沒有大肆慶祝,這一晚的皇宮顯得冷冷清清的。倒是遠遠的有鞭炮聲傳來,那是尋常百姓家正忙著辭舊迎新。


    李微孤單的站在宮燈下,聽著遙遠的鞭炮聲,她腦中還是想念起在那邊過的無數個除夕來。


    剛工作的時候忙得連年也過不成,大年三十也會輪著上節目,調休都是元宵節以後的事了。但令她印象最深刻的過年,還是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候。有春晚,有劉春芝做的美味年夜飯,有大哥買來的煙花,還有二哥在身邊一直陪伴著她,給迷惘的她指明道路,給她描繪未來。


    李微看著夜空,心中默念:二哥,我很想你。你過得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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