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騫的車子漸漸的消失在了夜色裏,他在門口多站了一會兒才回去。


    剛到垂花門,李繹那邊就派人過來請李儉去一趟梧桐苑。


    “王爺走呢?”


    李儉剛進門,李繹就問了這句話。


    “是的,父親。”李儉恭敬的回答。


    對於李儉的外放,作為父親的李繹其實並不是很讚同,但兒子堅持,宮裏太後有允準了,他也沒什麽好說的。


    “後日一早我送你出城吧。”


    李儉聽著父親的話,便突然對父親跪了下來,懇切道:“父親,請恕孩子的不孝,您這般年紀了還給您添麻煩。”說著又磕頭。


    李繹看著風華正茂的兒子,他一輩子沒什麽心性,也沒什麽遠大的理想抱負,早些年不過仗著兄長的關照求了幾年安穩的日子,現在女兒成了太後,家裏烈火烹油,繁花似錦。他也隻用做個富貴閑人就夠了,不用他操心什麽,這輩子隻用混吃等死也就夠了。年輕的時候,像兒子這般大的時候曾經是否也有過理想呢?李繹已經記不清那麽長遠的事了。不過這個兒子和他不像倒是事實。其實這個兒子一直是他的驕傲,比做了太後的女兒還讓他驕傲。


    李繹伸手去扶兒子,道:“你在外麵好好的,別辜負太後和王爺的重望,好好的做官,對得起我們李家的名聲。”


    “是,兒子謹遵父親的教誨。”


    李繹讓兒子回去歇息了。李儉不見母親,他知道母親心裏的氣並沒有消,自從他覺得遠出後,母親心裏就一直憋著氣。


    李繹去了東麵的屋子,傅氏坐在妝台前正讓丫鬟給自己通頭發。


    她見丈夫進來了,便問了聲:“王爺可走呢?”


    “已經回去了。”


    丫鬟們移了燈台,夫婦倆躺在一張床上,傅氏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李繹道:“別想那麽多了,睡吧。”


    “你真舍得讓六郎去那麽遠的地方啊?”


    “不舍得又怎樣,這是他自己做的決定。”


    傅氏說:“原本想把太後抬出來勸勸六郎的,偏生太後那裏竟然也讚成這事。他們兄妹倆聯合起來慪我。”


    “行了,木已成舟,你這時候還不能釋懷。六郎可是馬上就要走了,你也好歹給他個笑臉,別讓他走也走得不安心。”


    傅氏哽咽道:“這個孩子就是沒良心,當初跑那麽遠的地方去讀書,一走就是兩年,後來好不容易回來了,他自己爭氣考取了功名,我們又給張羅娶了媳婦,以為這一輩子就平平順順了,哪知安逸的日子不知道過,偏要鑽牛角尖。這些話我和阿微說,她卻……”傅氏說著說著,突然又想起了太後在她麵前的那些哭訴,傅氏心裏一陣生疼。


    兒女果然是一筆債啊。


    李繹見老伴好久都沒有說話,他翻了身去,才發現傅氏將被子拉過了頭頂,他悶悶的問了一句:“你又怎麽呢?”


    傅氏帶著哭腔道:“成容,阿微她埋怨我們當初把她送進了宮裏,你說當初我們真的做錯了嗎?”


    “欸,她怎麽會這樣說?”


    “這孩子……她都做太後了,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她不滿的地方多得很……所以有時候我會想,是不是真的選錯了人。要是那時候選中的是四丫頭,或是那邊的二姑娘,她後半輩子或許也過得自在一些。”


    李繹覺得今天的老伴有些神經兮兮的,他也不想再躺下去,坐了起來披了衣裳就要下地。傅氏在身後問他:“成容,你要上哪裏去?”


    李繹卻隻淡淡的說了一句:“你睡吧。”


    李繹走出了傅氏的房間,星辰寂寥,他沒有去書房,轉而去了周姨娘那邊。


    傅氏想兒子的前程,想得孤枕難眠,隔日還不到卯時就起床了。


    跟前的大丫鬟與傅氏梳頭,低聲和傅氏說:“老爺昨晚去了周姨娘房裏。”


    傅氏聽說,眉頭也沒皺一下,她看著鏡子裏的臉,這張臉早就不青春了。男人都是愛年輕漂亮的也無可厚非。她老了,也沒精力再盯著房裏的這幾個姨娘。不過她生的女兒如今做了太後,她也不吃這個醋,現在不管是什麽女人也威脅不到她的地位。就是以前她馬首是瞻的大嫂現在見了她也得給足臉麵,恭恭敬敬的。


    傅氏梳妝完畢,去佛堂誦經回來李繹依舊沒有出現,到了辰初時周姨娘房裏的丫鬟過來稟報。


    “啟稟夫人,老爺在姨娘處用早膳,就不過來了,請夫人自便。”


    傅氏聽說,倒也沒說什麽,還讓人將跟前的那碗糖蒸酥酪給送過去。


    不多時,四郎、六郎媳婦還有五姑娘一道來了伺候傅氏吃飯。


    傅氏看了一眼六郎媳婦隆起的肚皮,問了句:“這兩天胎兒動得怎樣?”


    李儉媳婦文氏答道:“回母親,胎兒一切都正常。”


    婆媳倆正說著,李儉就過來了。


    傅氏見了兒子依舊沒什麽好臉色。李儉上前問安處處陪著小心。傅氏卻連正眼也不想瞧兒子。


    待用過了飯,簡氏和文氏相約著走了,就五姑娘李行還在跟前。李儉卻依舊沒有要走的打算,傅氏見了他就來了火氣:“你還賴在這裏幹嘛,忙你的事去!”


    李儉謹慎的答道:“母親,兒子今天哪裏也不去,在家陪母親一天。”


    “得了,我不要你陪。眼不見心不煩,你不在跟前我還清靜一些。”


    “母親,兒子不好,惹您生氣,還請您息怒,兒子給您陪個不是吧。”李儉說著便對著傅氏跪了下來。


    傅氏側過了臉道:“你們兄妹倆是約定好了來氣我。”


    李儉見母親沒有消火,依舊直直的跪在下麵。一旁的李行見了,這才柔聲的和傅氏道:“母親,六哥他知道錯了,您就原諒他吧。”


    “哼,他做這些樣子給誰看。”傅氏說著便轉身去了內室。


    李行見狀,隻好從中活稀泥,兩頭相勸。最後傅氏才轉過彎來,微微點頭道:“行了,現在說再多也沒用,橫豎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別像你妹妹一樣扭頭又來怪罪我們。你也是當爹的人了,該擔責了。我們當爹娘的可不能護你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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