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起來後,雲嬤嬤來報:“娘娘,紈素的家人進來了,您要不要見一麵?”


    李微仔細的想了想,道:“我就不見了,你替我去見吧。讓晴香把昨晚那堆東西賞給她的家人吧。畢竟她跟了我一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撥一百兩銀子給買副板子。賞一套新做的衣裳收殮。”


    雲嬤嬤答應著便去了。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讓李微心煩。如今她手下眾多,不需要事事都讓她操心。隻要開一聲口,自然有辦事的人。


    她的重心放到了羅崇送來的那一大摞筆錄上,想要從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說不定就能打開整個局麵。


    第一個被記錄的人是紈素同屋的蘭蕙,李微仔細一行一行的看了下去,蘭蕙的說辭裏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第二個記錄的是針線房裏的春容。這個春容是去年才入宮的,剛入宮才十五歲,長得普通尋常,但手很靈巧,會紮許多花樣,便入了針線局。


    紈素對春容有恩,春容後來為了感謝還給紈素做了個條裙子,那條裙子紈素還拿給她看過,確實手藝不錯。她搬進了崇慶宮後,春容也成為了崇慶宮中針線房裏的丫頭,活計少了許多。


    春容的說辭裏處處充滿了悲傷和驚恐,對紈素的死很不接受,也不明白紈素為什麽會這樣做。


    李微已經翻過了春容的口供,心道找個合適的時間將春容叫來問一問。


    看了一會兒便覺得眼睛累,便讓晴香找來了一個盒子,她將這些口供都裝了起來上了鎖。習慣早睡後作息規律也慢慢的調整過來了,不似剛回來那幾天很難入睡。畢竟這具身子是自己的,適應起來也很容易。


    她躺了下來,下人們見她睡下後也都退了出去。李微拉好了被子閉上了眼睛就準備睡覺。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覺得口渴便醒了。


    剛要叫人,卻聽得外麵值夜的下人在窗下不遠的地方嘀嘀咕咕的說什麽,李微蹙著眉頭暗道這些人越發的沒規矩。她也不叫人了,自個兒的下床了,走到了窗下仔細聽了一耳朵。


    卻是蘭蕙的聲音:“這些話也是能胡亂說的,要讓娘娘聽見了又得生氣。你也放聰明點,去查查這話到底是誰放出來的。”


    另一個聲音應該是香秀的,隻聽得那小丫頭道:“都是紈素姐姐自己想不開要尋死,娘娘也沒逼迫她,怎麽就成了娘娘的罪過了。”


    原來是為了這事。關於紈素的死,對外說是她為了給先帝殉葬,但昔日和紈素有過交情來往的人怕是不信,私底下自然說什麽的都有。若是連宮裏的這些人都約束不好,那麽她怎樣去管更多的人。


    李微咳嗽了一聲,外麵服侍的人嚇得連聲音都不敢出,李微開口喚道:“蘭蕙,你進來!”


    那蘭蕙嚇個半死,暗暗的擰了一把傳小話的兩個小宮女,顫抖著答應道:“是的娘娘。”


    屋內連個燭火也沒點,黑漆漆的一片。蘭蕙點了盞油燈,揭了簾子走了進去。李微披散著頭發正坐在床沿邊上,身上披了一件衣裳。


    “娘娘,您有什麽吩咐?”蘭蕙小心翼翼的問了句。


    “明一早你去把崇慶宮的這些太監宮女召集到一起,給他們好好的說一說宮規。這亂嚼舌根、搬弄是非是怎麽個處置你給他們重申一遍。”


    蘭蕙跪了下來,請求道:“娘娘息怒。”


    李微慍怒道:“我要是連自家宮的這些人都管不好的話,還管什麽六宮之事。再有被我聽見胡說八道的,就宮規伺候。”


    “是。”


    李微吩咐了下去,她不希望再有人亂傳,然後被人拿來做文章。


    手上有了事做,日子也就沒那麽難捱。這一天她沒有睡午覺,正在書房裏研究筆錄,蘭蕙在外麵稟報了一聲:“娘娘,夫人進來要看望您。”


    今天不是入宮的日子,也沒以前預約,怎麽突然就來呢?李微心裏隱約知道是什麽事,她便讓宮人將母親帶到書房裏來。


    母女相見,這一次傅氏並沒有對女兒行大禮。但見她滿臉的怒意,李微不得不陪上小心。親自沏茶捧了過去,小心伺候著。


    傅氏接過了茶碗,那臉色依舊猶如鍋底灰一般。李微將跟前侍奉的人都屏退了,讓他們在那邊的廊下候著。


    等到不相幹的人退下後,李微這才陪著小心的問了句:“母親,您是為六哥的事來的吧?”


    傅氏咄咄道:“你還知道自己有個六哥啊?”


    李微低下頭去,說道:“六哥素來與我最交好,又和我是同一個娘生的,如何不知道。”


    傅氏嗤笑道:“你還記得他是我跟前養的,是你的胞兄,那我問你,你為什麽還讓他去雲南。他性子上來了要跟著胡鬧,你也和他一起胡鬧?你也還小不懂事是不是?都當太後的人了,為什麽就不多為家裏人想著。”


    麵對母親的指責李微沒有吱聲,不管長輩說什麽,哪怕是難聽的話聽著就行了,不用頂回去。這是她從小受的教養。


    傅氏數落了李微一通,見李微不開口,更加惱了:“你說話呀,啞巴了你?”


    “事情已經決定下來了,母親還讓我說什麽。”


    “說什麽,他現在人還沒離京,你得利用你手中的權利把他強留下來,他確實不想在京城呆也可以,那去一處近的地方吧。去山西吧,再遠點山東也行,總之我不同意他去什麽雲南。”


    之前六哥就是因為她的堅持後來去了山東,現在她後悔了,同時也不想六哥為難。


    “母親,您就遂了六哥的心願吧。他在外麵去曆練幾年,等到將來穩定了再回來不是更好麽,有了資曆別人也不敢動他。”


    “誰呀,誰會動到我們家頭上,誰活得這麽不耐煩呢。”


    傅氏那氣勢有幾分囂張,有幾分跋扈。李微一怔,跟前這位婦人還是她記憶中那個懦弱膽小的母親,還是為大伯娘馬首是瞻的母親嗎?就因為自己做了太後,讓她也變得無所顧忌起來。母親的心態到底發生了多大的改變,以前她怎麽就沒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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