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燭這麽說的時候,她已經舉起了手裏的瓶子,緩緩的開始朝著陳子凡身上傾倒起來。


    香甜黏膩的封麵均勻的倒在了陳子凡的頭上、身上,倒在他身體的每個角落裏。


    “我記得你很愛看金庸的小說,你不是最恨那天龍八部裏的馬夫人嗎?你跟我說過,馬夫人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就該下地獄,她受萬蟻弑身的死法實在是便宜她了。我想了想,那這個遺憾讓你來彌補好不好?”丁燭一邊傾倒著蜂蜜,一邊溫柔低緩的說著。


    她臉上帶著甜蜜的笑容,就好像在和世界上最愛的愛人低喃情話。


    “我為你選了一個好地方,這裏不僅有螞蟻,有蟑螂,還有各種說不上名的蟲子,對了對了,還有你最不喜歡的老鼠,有了這香噴噴的蜂蜜,我想他們很快就會找上你的。你說我對你好不好?”歪著頭的丁燭露出了兩顆小小的尖牙,俏皮可愛的表情跟眼前的一起融合在一起有一種說不出的陰森詭異。


    陳子凡那巍然不動的表情在丁燭開始傾倒蜂蜜的那一刻就已經徹底的碎裂了,他覺得恐懼,說不出來的恐懼,那是一種從靈魂深處滲出來的恐懼。他嗚嗚的悲鳴著,眼睛裏不斷的滾出了淚珠將他臉上汙穢和血漬衝刷出兩道小小的白痕,更趁得他的麵容慘不忍睹。


    “嗚嗚嗚。”當第一隻老鼠從垃圾桶裏鑽出來爬上陳子凡的身體的時候,他徹底崩潰了,他無聲的大哭著,不停的對著丁燭用頭磕地,在漆黑夜裏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碰碰的撞擊聲。


    “後悔了嗎?”丁燭站直了身體,垂著一雙看不見光彩的眼睛,直直的注視著現在這個已經看不出任何尊嚴的男人,勾著嘴角:“可惜,已經晚了啊。”


    可惜,已經晚了啊。那個曾經深愛你的女人,早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剩下的不過是向你複仇的驅殼和一個多管閑事的靈魂罷了。


    她丟掉了手中的蜂蜜罐,細心的將手上戴著橡膠手套脫下來,付諸一炬後,轉身離開。


    隻留下陳子凡那幾乎被蟲子、老鼠們淹沒的身體在扭曲,在求饒,在生不如死。


    漆黑的夜裏,她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徹底消失了。


    “不容易啊,真是太不容易啊!這次任務你居然完成了,可喜可樂,可喜可樂!”你不能指望在一隻微胖的橘貓臉上看出什麽感動的表情,但是,此時此刻的真白真的在努力做出一副很感動的表情,當然,如果不是她還一邊舔爪子的話,丁燭會多感覺到一點來自她的真誠的。


    “啊哈。”瞪著那張毛茸茸的肥臉看了好一會兒,丁燭才從腹腔裏擠出了這樣的兩個字,算是回答了真白,然後她開始算舊賬:“這就是你說得一切為了我好?這就是你說得特別簡單?這就是你說得你努力給我找的看戰力值的任務?我看你這是想讓我早點死是不是?你看看你給弄得什麽狗屁任務!一個包子女和一個家暴男,一進任務包子就已經被打得已經成包子皮了,你還讓我逆襲家暴男,走上人生巔峰,你怎麽不直接給我把刀自盡算了。”


    “我哪有!”真白被戳中了點隱秘的心思,小小的心虛了一下,不過不等她反駁,已經被丁燭直接提著後頸皮膚提溜了起來,她立刻張牙舞爪的大叫起來:“你把本大人給放下來!快點!我命令你給我放下來!想讓本大人收拾你嗎?”


    “你知道不知道這個任務我是怎麽過的!老娘挨了幾次打你知道不知道!我今天要是不在你身上把場子找回來,我就不姓丁!”


    人和貓的混戰其實結果並不太好,特別是一個戰力五渣和一個超重肥貓之間的戰鬥,在雙方都下狠手的情況下,勝負也就是五五平分吧。


    就如同現在現在的兩個人一樣。


    頂著滿頭雞窩亂發,臉上帶彩的丁燭和貓毛都被薅禿了一塊的真白烏眼雞一樣的對視著,如果目光可以有形態的話,估計現在是兩道顏色各異的激光正在空中激烈的對噴並爆裂著。


    突然,丁燭站了起來,真白立刻弓起了身體,四肢微彎,背上的毛全部立了起來,兩隻眼睛瞪得更圓了,隻要丁燭有下一步動作,它一定要跳上去,把丁燭的臉抓得更爛!


    “啪”一袋開封的小魚幹丟在了真白的麵前,誘人的香氣讓它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嚕的叫了起來,真白費勁的將目光從小魚幹上拔了起來,卻發現丁燭早就已經站在屋子裏麵的水盆麵前開始洗臉收拾自己了,她含糊不清的聲音從水中傳了出來:“我從任務裏帶出來的,那個包子女沒錢,我也隻有一個空間空格,也就隻能帶這個了,你對付吃吧。”


    真白瞪著那雙圓圓的玻璃一樣的眼珠子看了丁燭好半天才放鬆了身體,伸出了爪子輕輕的碰了一塊從口袋裏掉出的小魚幹一下,那雙圓圓的眼睛眨了眨,長長胡子翹了翹,繃著似是而非的小傲嬌,低低的說:“我才不會因為幾條小魚幹就向你道歉呢。”


    “是啊是啊,我就是順手,反正也快過期了!”


    什麽嘛,明明是任務裏最新鮮的出產日期……真白又看了丁燭一眼,人類啊,最是口是心非!


    丁燭坐在破舊的桌子邊看著窗外的陽光,忽然問:“這個任務我算完成了嗎?”


    “要是不完成,你以為你會坐在這裏?”真白用心的吃著小魚幹,果然比平時吃的幹餅子好吃多了!


    “那意思就是我能走出這間破屋子了?”丁燭扭頭指了指那個自從她來到這裏之後就一直打不開的舊木門,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驚喜。


    “你說誰的屋子破!你說誰的屋子破!要不是我收留你,你現在連小命都沒有了!做人要知道感恩知道不!你這個愚蠢的人類!”真白立馬跳得八丈高,捍衛自己的小窩。


    丁燭則笑得毫不在意,她連頭都沒有回,直接走出去推開了那扇原本打不開的木門。


    門外,燦爛的光灑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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