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艾爾這番話之後張楊想了想之後竟然發現自己根本就是無言以對。


    從他以往得到的消息來看,這個所謂的光明神殿應該是一直隱藏在偌大的光明聖殿體係之中,莫說尋常人甚至大多數職業者根本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就算聽過光明神殿這個名字,恐怕也會將其誤解為光明聖殿的一種口誤。


    而且就好像艾爾所擔心的那樣,如果對方不自己主動承認身份的話,那麽旁人真的很難分清哪些人是光明聖殿的成員,哪些是屬於光明神殿的瘋子。


    於是艾爾若跑去某個光明聖殿的教堂尋求治療的話,那麽她很可能就真的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所以即便容貌對於一個女孩來說非常重要,但是與自身的性命乃至艾爾所背負的仇恨相比,這道疤痕似乎根本就不算什麽了。


    想到這裏張楊頓時有些理解為什麽艾爾會選擇背棄自己心中的善良,而選擇成為一個無惡不作的奴隸販子傭兵團的幕後黑手了。


    這都是因為仇恨啊!無論是家園被毀還是家人被殺的仇恨,甚至還要再加上她臉上那道猙獰可怖的傷疤!這一切的改變都是為了能夠活下來並複仇,為此張楊相信艾爾甚至可以不惜一切!


    畢竟當初重生前的張楊也曾體會過這種絕望的感覺,而瘋狂起來的他雖然還能保有一些底線,但就所作所為而言,他同樣可以算得上普通人口中的壞人了。


    說實話張楊此刻真的有點可憐艾爾了,他相信這個德魯伊女孩一定非常痛苦,畢竟除了親人和自己的仇恨之外,她還要背負著自己良心上的譴責。


    所以就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張楊終於再次開口說道:


    “那麽你想不想治好這道傷疤?或者說……你想不想換一種活下去的方式呢?”


    “你……什麽意思?”


    張楊的話音剛落,就見原本神情委頓的艾爾一下子抬起頭來。隻不過她此刻眼中除了些許希望之外,更多的還是戒備和對未知的恐懼。然而她根本不等張楊回答,緊接著便搖了搖頭不屑地說道:


    “你們惡魔就是喜歡利用這種人心之中的渴望,那麽讓我猜猜,難道你這個始終藏頭露尾的家夥竟然是一頭雄性魅魔嗎?這還真是稀奇!”


    提起魅魔張楊腦中卻是忽然閃過了自己在魔界被俘之時,在那群邪惡的魅魔女子手中受到的殘酷虐待。隻不過遍數他的記憶,卻從未見過任何一個男性魅魔,那麽就算此刻艾爾說得一定不是什麽好話,可這依舊引起了張楊的些許好奇。


    “怎麽,你以前見過雄性魅魔?”


    “當然沒有!所以才會對你的樣子感到好奇啊!”


    “這樣啊,那麽你或許會很失望的。因為這很可能會錯過一個你做回原本的自己,並且還能報仇的機會。”


    如果說張楊之前的話對於艾爾而言隻是在隔靴搔癢的話,那麽此刻張楊所說的話可真算得上是戳到了對方的痛處!


    “你說什麽?!難道是我幻聽了嗎?還是我剛才說得還不夠清楚?要知道我的仇人可是光明神殿啊!麵對這個神秘而強大的對手,別說你隻是一個比我強不了多少的惡魔,就算你們魔界再次進攻我們奧蘭多大陸,恐怕還是拿人家沒有辦法吧?”


    此刻的艾爾情緒已然再次變得十分激動,隻不過對此張楊早就猜到了不說,甚至連接下來的說辭都準備好了。


    “如果你非要這麽想我不阻止你。不過你應該清楚,就你之前耗費一年時間弄出來的所謂‘風痕傭兵團’根本就是一個笑話!且不說在真正的強者麵前那些用棘刺製造的‘臨時破魔箭矢’根本沒有用處,甚至恐怕再這麽發展下去,你連控製他們都做不到了吧?而且……用毀滅別人的村莊家園、破壞別人的家庭甚至不惜販賣孩子和女人來壯大自己的勢力,這樣就算你真能複仇,之後的你還能麵對自己的本心,還能活下去嗎?”


    “我從不允許他們在法蘭帝國境內活動,一直以來風痕傭兵團的目標都是那些獸人……”


    “哦?目標換成是獸族人你的良心就能接受了嗎?還是說那些仇恨和這一年多的經曆已然徹底吞噬了你的本心,到現在而言連德魯伊所遵循的最基本的自然之道是什麽都已經忘記了嗎?!”


    “我、我……”


    如果說把張楊之前那番成功戳到了艾爾痛處的話算作晨鍾的話,那麽此刻張楊所說的東西對於艾爾而言就是足以將她震醒的暮鼓了。


    要知道當初安吉拉曾告訴過張楊,從成為德魯伊的第一刻起,她的父母就不斷的告訴她說:對於一個德魯伊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要遵從自然之道。而所謂的自然之道,除了融入自然、保護自然固有的循環之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明白各種生物之間隻有強弱之分卻從沒有貴賤之分。


    德魯伊可以吃肉,也可以殺死別的生命。但那前提是為了生存為了自保才會如此,這並不違反自然之道,畢竟生物之間的爭鬥和死亡,吃與被吃,這同樣是自然循環的一部分。


    然而為了食物或者自保而戰鬥殺戮,和奴役屠殺別的生物卻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因此可以這麽說,現今艾爾所做的一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然背離了她從出生以來一直信奉的自然之道,從此以後她想再通過感悟自然之心繼續提高自己的實力已然是不可能。


    所以當張楊這話說完之後,艾爾竟然撲通一聲直直地跪倒在地!此刻的她眼中滿是迷茫和悔恨,甚至最後都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好在艾爾這種混亂的狀態隻持續幾分漏而已,等她終於清醒過來的時候,張楊發現麵前這個德魯伊女孩無論神情還是眼神,較之從前都有了根本性的變化!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如果非得找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麽張楊覺得‘重新煥發了生機’這話倒是比較符合實際情況。然而就在張楊觀察艾爾的時候,重新站起身來的艾爾卻是忽然鄭重地衝張楊行了一禮,而後充滿感激和敬意地說道:


    “感謝大師的提點!艾爾自當終生銘記大師的恩情!”


    “哦?這麽快我就從‘該死的惡魔’一下子晉升成‘大師’了?這變化速度似乎有點快啊。”


    張楊的調侃令艾爾瞬間臉色就紅了起來,不過她這次卻沒有再用自己那雙漂亮的眼睛去瞪張楊,而是再次充滿歉意的行了一禮,這才滿懷感慨地開口答道:


    “之前我被仇恨蒙蔽了本心,如果不是大師您將我點醒,恐怕我最終不僅報不了仇,還會變成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鬼!事實上回想這一年以來,我已經在坎帕斯獸人王國那邊犯下了太多的罪行,不過幸好現在罷手還不算太晚,等我大仇得報之後一定會去坎帕斯獸人王國那邊傳播自然之道,以償還自己犯下的過錯!”


    (這就是傳說中的頓悟嗎?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這種點醒他人的本事……)


    艾爾的變化同樣也令張楊唏噓不已,不過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張楊已經相當知足了,畢竟哪怕艾爾隻能算是人類國度在血戰前線周邊,對坎帕斯獸人王國展開劫掠的無數傭兵冒險者中極為微小的一部分,但這依舊間接地拯救了無數個在未來可能受其劫掠殘害的獸族村落,以及不知多少底層可憐獸族人的性命。


    因此張楊覺得自己今天這個神棍裝得還是非常值得的,連帶著心情變好的同時,對艾爾的語氣也放緩了下來。


    “你能想通已經很不容易了,要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從仇恨的深淵之中爬出來的。”


    “這多虧了大師您及時將我點醒,不然恐怕直到我死的時候,都未必能憑自己醒悟過來……”


    “仇恨啊……激發力量的同時,帶來更多的卻是毀滅,無論是他人還是自己……好吧,那麽話說回來你想不想治好這道傷疤,並且重新過回屬於德魯伊的生活呢?當然,你的仇會有機會報的,隻不過想做到這一點不僅需要積蓄力量,也需要耐心等待。”


    “我明白的,這段時間我會一直侍奉在大師您的身邊,請大師教我應該怎麽做!”


    說實話這種被人捧為大師的感覺真心挺過癮的,隻不過對於心性淡泊的張楊而言,這種被人崇拜的感覺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偶爾裝一會體會下也就罷了,如果成天這麽玩下去,恐怕張楊自己都會覺得累得慌。


    再者他最初的目的不過是想抓住這個德魯伊問幾個問題而已,後來將其點醒不過是順帶而已,若讓這麽一個年輕貌美、有極為崇拜自己的女德魯伊成天跟在身邊,張楊不想暴露身份的同時還得裝這個‘大師’如此一來二去還不得累個半死?


    這種表麵光鮮實則自討苦吃的事兒張楊可不想幹,所以當艾爾說完之後,張楊便直接答道:


    “不用那麽麻煩,我告訴你一個地方,等你到那裏之後隻需提一個人的名字就能得到之前我許諾你的東西。當然,前提是你一路上得多加小心不被發現才行。”


    “好的大師,您請說吧!”


    “記好了,在法蘭帝國的北部行省之中,有一個小城名叫巴爾克蘇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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