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青煙繚繞,鬼物分裂為數道黑氣,直接向劍牢之外衝去。


    “哼!”李淩宇冷哼一聲,目中冷芒閃動之間,他右手提劍,龍缺纖細劍身之上,森冷光芒流轉。


    鏘!


    劍音錚錚,龍缺光芒大震,隨後李淩宇右手持劍,向那還未來得及徹底分散開來的鬼氣斬去。


    隨著一聲轟鳴,劍光肆虐之間,罡風獵獵,那數道鬼氣被李淩宇斬滅,劍氣橫掃著,寒光熠熠。


    大量黑氣被李淩宇斬滅,見到逐漸消失殆盡的黑氣,他鬆了一口氣,右手一收,剛準備將龍缺收回。


    “不對勁,他還沒死!”一旁的程青風麵色突然大變,駭然看向溫竹音的方向。


    隨著他聲音落下,劍牢之外,虛空中突然一陣波動,黑氣湧動,化為利箭向溫竹音衝去。


    “不!”程青風大喝一聲,目眥盡裂,他渾身黑氣沸騰起來,將自己完全包裹,竟是以完全超越鬼物的速度衝了過去。


    溫竹音怔怔地看著衝向自己的黑氣,恐懼在內心蔓延,她想要躲開,但卻發現身體不能動彈,眼看黑氣就要擊中自己,她卻聽到一道早已刻入靈魂的聲音。


    目光看向另一道向著自己飛來的黑氣,溫竹音嘴角有著一抹苦澀,慘笑一聲,“是幻覺嗎?”


    咻!


    黑氣驟然降臨,眼看就要落在溫竹音身上,那後方黑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擋在黑氣麵前。


    嗤!


    血霧翻滾,沒有絲毫抵抗的,程青風連帶著懷裏的溫竹音被擊飛出去,鮮血撒了一地,還有著餘溫。


    嘭!


    程青風將溫竹音死死抱在懷裏,然後以後背落地,將這力道完全泄去,盡量不傷到懷中的女子。


    地麵的青石被擊碎,擦出一條長長的痕跡,程青風後背火辣辣的,鮮血不斷從衣服中浸出,沒入地麵。


    “咳咳,竹音,你沒事吧?”程青風渾身黑氣散掉,露出那張長長的麵龐,他神色萎靡,胸膛有一個碗口大的傷口,鮮血如柱般噴湧出來。


    “你就是他,對不對?”溫竹音發絲淩亂,麵色蒼白地盯著身下的男人,眼淚不住灑落,她顫抖著手,想要摸摸男人的臉。


    可卻被他躲過去,“我的樣子......很醜。”


    溫竹音沒有說話,隻是固執的將自己纖細右手落在那張臉上,塵封十年的思念從心底湧出,“為什麽,你會變成這樣?”


    另一邊,李淩宇嘴唇緊抿,他死死的握住手中龍缺,指關節變得青白,一股刺痛在指尖蔓延,他卻像是感覺不到。


    一雙冰冷的眸子盯著被困在地上的黑氣,那隻鬼終於化出原形,一隻男鬼,麵色煞白,眼神陰翳,嘴唇刻薄。


    “你該死!”李淩宇顫抖著身軀,他將龍缺從後背取下,然後拿在了手中,“仙人,拔劍術!”


    轟!


    恐怖的威壓向著四麵八方呼嘯而去,猶如鋪天蓋地的海浪,令得整個煙雨樓都彌漫著窒息的氣息。


    一道刺眼寒芒閃動,所有人下意識閉上雙眼,他們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聽到黑氣的方向傳來撕心裂肺的嘶吼,慘絕人寰。


    片刻後,整片天地恢複平靜,李淩宇麵色有些發白,他身子晃了晃,右手龍缺歸鞘,一把將之杵在地上方才穩住了身子。


    而在那鬼物先前所在的地方,一丈寬的裂痕出現,亂石翻滾,其後的一間房屋轟的一聲崩塌,煙塵繚繞。


    “沒事吧?”柳雲恢複了些氣力,過來將李淩宇扶住。


    李淩宇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嘴角鮮血溢出,他說道:“沒事,受了點輕傷,不過那鬼物也終於被解決了。”


    “李前輩,柳前輩,你們沒事吧?”周磊三人衝了過來,他們剛剛才察覺到這邊的動靜。


    “沒事了。”柳雲擺了擺手,露出一個微笑。


    夏月和劉海過來分別扶住柳雲和李淩宇,問道:“怎麽回事,那鬼物又動手了?”


    “已經解決了,沒事了。”柳雲搖頭,說道。


    “前輩,他們?”周磊看著躺在地上的程青風,眉頭微皺,他已經準備動手。


    “不用管他們。”李淩宇神色複雜,剛剛是自己的疏忽,程青風在那一擊之下,心髒已經碎裂。


    略微遲疑,他鬆開了劉海,顫抖著身子向程青風走去。


    “竹音,我好想你......”程青風眼眶濕潤,想要伸手撫摸後者的臉龐,可看著自己那滿是黑色毛發的手,又放下了。


    “不論你變成什麽樣,你都是我夫君。”溫竹音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白淨的臉上。


    淚水沿著臉龐滑落,打濕了程青風的手掌......


    “這裏有一顆鎮魂丹,可以讓你恢複原來的麵孔,作一個正常人......”


    李淩宇走過來,將丹藥遞給程青風,他遲疑一下,欲言又止。


    “這丹藥治好他嗎?”溫竹音將丹藥抓在手心,緊緊攥著,一雙眼睛希冀的看向李淩宇,問道。


    “心髒已碎,丹藥隻能維持他一天的生機,一天之後,他......”李淩宇說到一半,沒有再說下去。


    “為什麽!”


    柳雲還是第一次見到溫婉的夫人露出這樣的麵孔,她大吼一聲,額頭上青筋鼓起,渾身顫抖著,嘴唇不斷哆嗦。


    “一天足夠了,原本我以為我再也不能恢複原本麵目的。”程青風微笑著,他握住溫竹音的手,將丹藥吞下。


    ......


    夕陽西下,晚風拂柳,金燦燦的陽光讓清河變得波光粼粼,水花翻滾著,像歡快的精靈。


    大柳樹下,溫竹音一臉溫柔地靠在程青風肩上,空中不時飛來幾片落葉。


    程青風恢複了自己本來麵貌,他是一個瘦弱書生,一身書卷氣,麵容幹淨,身著一身白色文士衫。


    “你都不問我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嗎?”程青風緊緊摟著懷中女子,輕聲道。


    溫竹音看著波光粼粼的清河,感受著身邊男子的體溫,她笑道:“我相信你。”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程青風目光看向落日,突然說道。


    “好呀。”溫竹音偏了偏頭,看著身邊的男人,道。


    “很多年前,江城有一個叫做程青風的書生,有一天,他喜歡上了煙雨樓一個叫溫竹音的女子......”


    微風吹動這發絲,夕陽緩緩沉入地平線,大柳樹下,溫竹音一臉愜意地抱著程青風,靜靜聽著這個故事。


    ......


    那一天是上元節,華燈初上,繁華的街道上,十年寒窗苦讀的程青風出來散心。


    街上熱鬧非凡,行人熙熙攘攘,不知不覺間,程青風來到煙雨樓麵前。


    夜晚的煙雨樓無疑是極為熱鬧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在樓上拿著粉紅手帕招呼。


    作為一個書生,看到這種情況,程青風麵色有些發紅,他急匆匆轉身,想要離開,但一個轉身卻是撞到人了。


    女子一身素衣,麵容白淨,溫柔的臉龐帶著一絲驚慌,向地上倒去。


    程青風見狀,急忙伸手,一把將女子拉住,卻不想連同自己一起摔在地上。


    四目相對,恍惚中,程青風覺得心頭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很溫暖......


    對麵的女子似乎也有些出神,半晌後,待到四周行人奇怪,他們才慌亂著從地上站起。


    從那一天之後,書生程青風除了讀書,他多了一個去處,那是煙雨樓,去見那個叫做溫竹音的女子。


    煙雨樓的女子並非所有都賣身,這裏很自由,全憑女子是否情願,也可以賣藝不賣身。


    那一個月,程青風像是掉在蜜罐裏,很甜蜜,很溫馨。


    一個月的日子過得很快,溫竹音送程青風上了馬,一路跟著程青風來到城外。


    溫竹音站在原地許久,夕陽將她的的身影拉得很長,直到程青風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目光中,她才不舍的回去。


    時間過得很快,大考已經過了一半,程青風胸有成竹,他有信心奪下第一!


    這一天,一封信擺在了程青風的書桌上。


    他打開那封信,讀了下去,這是溫竹音的一個老仆人寫來的,信中告知他,溫竹音病重,命不久矣......


    那老仆特意說明,這封信是她瞞著溫竹音寫的,原因是溫竹音不想讓他分心,送了他的前途。


    “若沒了你,我要這功名又有何用?”淚水劃過臉龐,打濕了程青風緊緊攥住手中枯黃信封。


    他咬著牙,將信封收好,然後發瘋一般的,將所有銀子帶上。


    慌亂中他打翻了滿是書籍的桌子,墨水撒了一地,落在書上,像一朵朵梅花,很刺眼......


    第二天,整個考場傳來一個令人的消息,那個對考試胸有成竹,被考官看中的程青風......棄考了。


    當程青風風塵仆仆趕回來時,溫竹音一個人孤獨的住在煙雨樓後麵的竹屋中,她麵容蒼白,已經瘦得皮包骨頭,神色萎靡,連話都說不出。


    守在旁邊的老郎中告訴他,自己已經無能為力,不過傳說北麵荒山中,山魈守護著一株名叫“還魂草”的靈藥,若是能夠得到,必定能夠救回溫竹音。


    “可傳說畢竟是傳說。”老朗中搖頭歎道。


    程青風沒有回答,他在溫竹音的眉心吻了一下,在後者不舍的目光中,對老郎中說道:“照顧好她,等我回來!”


    “你手無縛雞之力,身體本來就弱,山中多猛獸,如何去得?”老郎中攔住他,不讓他走。


    “無論結果怎樣,我都要去試一試,隻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程青風目露堅定,他避開老郎中,跨出大門,頭也不回地向北麵那荒山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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