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江郡,舒縣。


    這是廬江郡的治所。


    相比九江郡的地理環境,廬江郡的位置更好,也更容易鎮守。廬江郡北麵是淮河,南麵是長江,一南一北兩條水脈,形成了南北屏障。


    廬江的西麵,是大別山脈,構建起天然的西麵屏障,抵擋楚國進攻。南蠻楚國要入侵廬江郡,隻能走長江水路進攻。


    除此外,廬江郡境內有巢湖、彭蠡澤,水係發達,氣候適宜。加上廬江郡太守顧康治理地方,一貫輕徭役薄賦稅,百姓的日子過得極好,對顧康很是認同。


    恰是如此,顧康在整個廬江郡,有相當高的威望。


    太守府內,書房中。


    顧康正處理最新呈遞上來的政務,正值八月,是秋收時節,到處的水稻都在收割。顧康眼下忙碌的主要事情,就是敦促各地,盡快完成糧食的收割。


    顧康很清楚一件事,民心很重要。民心在,廬江郡就穩定,他在廬江郡就無可替代,將士也會有戰鬥力。


    民心,是一切的基石。


    所以甭管顧康對外,如何油滑。他對於地方百姓,那是真正的極好。


    “報!”


    有侍從進入,稟報道:“太守大人,曲主簿求見。”


    顧康吩咐道:“請!”


    侍從轉身下去通知。


    曲主簿,名叫曲瑾,是顧康的謀士,擔任廬江郡主簿一職。


    不多時,曲瑾進入。


    曲瑾的年紀,差不多四十歲,相貌堂堂,一派俊朗儒雅之風。曲瑾進入書房中,見到顧康後,行禮道:“卑職拜見主公。”


    顧康道:“曲先生,坐!”


    曲瑾道謝後,撩起衣袍坐下來。顧康直接道:“先生來,有什麽事情嗎?”


    曲瑾說道:“卑職剛接到一則消息,是袁煒派人送來的。袁煒已經自吳縣發兵,要圍剿九江郡的王奇。同時,袁煒傳令主公,攻打九江郡西麵。袁煒說這一次事成後,第一允諾我們得到的疆土,歸我們自己所有。第二是一旦事成,敕封主公為王。”


    顧康眼眸眯了起來,道:“袁煒給予如此優渥的待遇,分明是要借刀殺人,借助我們的力量來對付王奇啊!”


    曲瑾道:“是這個意思。”


    顧康說道:“先生,你怎麽看?”


    曲瑾沉聲道:“卑職倒是認為,可以謀劃一番。王奇奪取九江郡,對我們也是一大威脅。王奇這個人,卑職略有了解,能征善戰,很是厲害。”


    “王奇來了,勢必打破揚州的穩定和局勢。故而當下,為了保全我們自身,確保我們的地位,也必須把王奇攆出揚州。”


    “如此一來,廬江郡才不會受到威脅。相比於袁煒,王奇的威脅太大。一旦王奇真正站穩了腳跟,遲早會來對付我們的。”


    曲瑾說道:“故而卑職建議,出兵和王奇一戰。當然,袁煒的確是有算計,不過袁煒昏君一個,不值一提。”


    顧康聽到後,也是點了點頭。


    王奇比袁煒厲害多了。


    袁煒治下的揚州,顧康可以一直在廬江郡,自立一方聽調不聽宣。問題是王奇來了,肯定會打破這種局麵的。


    在顧康心中思索時,府上的管家進入,急匆匆來到顧康的身旁,低聲耳語了一番話。


    顧康聽完,麵色嚴肅起來。他擺手讓管家退下,便看向曲瑾,說道:“曲先生,本官有些私事要處理。你且去再考慮一下應對的策略,該怎麽對付王奇。我處理完事情,自會通知你。”


    曲瑾道:“卑職遵命!”


    曲瑾退下後,顧康起身離開書房,徑直來到前院大廳。隻見大廳中央,站著一個身材頎長,體格並不健壯,但光看背影,便給人極大壓力的人。


    當來人聽到腳步聲響起,轉身看過來。


    來人年輕,不到三十歲。


    麵頰棱角分明,濃眉大眼,身材挺拔,如青鬆站立,看起來很是硬派。


    顧康一看到來人後,連忙上前疾走兩步,來到來人的身前,雙手合攏,鄭重的躬身行禮道:“卑職顧康,拜見殿下。”


    來人名叫熊泰,是南楚國的三皇子。


    在南楚國是赫赫有名的高手。


    他二十開外的年紀,便踏入宗師境的高手。到了如今,雖說不是南楚國第一高手,但踏入宗師境多年的熊泰,實力很是強悍。


    在南楚國,熊泰能征善戰,極有名望。熊泰十多歲就征戰沙場,一身的功勳,以及一身的實力,都是在戰場上打拚出來的。


    誰都沒有想到,顧康竟是楚國的人,是楚國安插在揚州的一枚棋子。


    熊泰道:“顧康,還認我楚國嗎?”


    顧康身子一顫,連忙道:“回稟殿下,卑職生於楚國,長於楚國,焉能不認楚國?卑職雖說在廬江郡擔任太守,可這一切,都是楚國帶來的,沒有楚國,就沒有卑職如今的一切。”


    熊泰這才微微頷首。


    他直接在主位坐下來,顧康卻是依舊站著,不敢坐下。顧康弓著身子,肅然道:“不知道殿下來廬江郡,可有什麽吩咐?”


    熊泰突然來,顧康也有些意外。要知道,熊泰一直都在楚國境內,主要是鎮壓楚國境內的五溪蠻人,以及對付楚國境內南方的一些勢力。


    沒想到,卻是到了廬江。


    熊泰一抖袖袍,沉聲道:“本王今日來廬江郡,是為了楚國擴張一事。如今的大周,徹底分崩離析亂。朝廷原本的打算,是北上出荊州,攻打豫州,直逼洛陽、長安。”


    “可是一番分析後,認為這麽做風險比較大,容易被抵製。”


    “反倒是揚州,袁煒實力不強,更苛刻百姓。所以眼下的安排,是先拿下袁煒,把揚州變成我楚國的疆土。隻要整個揚州納入楚國,我楚國就占據南方半壁江山。”


    “接下來要攻打大周,甚至掃蕩天下,也就變得容易。”


    “暫時,不以楚國的名義進兵,就以你的名義。一旦以楚國的名義出戰,極容易遭到各地的地方勢力抵抗。悄無聲息的拿下個揚州,再歸附楚國。”


    熊泰說道:“屆時再發兵北上,奪取整個大周。”


    顧康聽完道:“殿下,如今的揚州,局勢有一些變化。”


    熊泰道:“什麽變化?”


    顧康說道:“九江郡方麵,被齊國的王奇奪取。王奇如今就在九江郡,另外,袁煒為了對付王奇,發兵一萬往九江郡來,且傳令讓我也發兵攻打王奇,和他一起夾擊。”


    熊泰聽到後略微皺眉。


    他剛抵達揚州,暫時不知道九江郡已經被王奇奪取。


    關於王奇,熊泰是知道的。


    這個人不好對付。


    很是厲害。


    熊泰眼神銳利,沉聲道:“既然王奇介入,就意味著,必須先滅了王奇,才能進行下一步的謀劃,才能再對付袁煒。袁煒的條件,你直接答應。待我們滅了王奇,調轉兵力對付袁煒。”


    “是!”


    顧康立刻回答。


    熊泰沉聲道:“你調集兵馬,準備出戰。”


    “是!”


    顧康也不多言,再度回答,當即就準備去安排。在顧康轉身離去,剛走到大廳門口時,忽然間,又傳來熊泰的聲音:“等一等!”


    顧康停下,看向熊泰,問道:“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熊泰道:“沒什麽說的了嗎?”


    顧康有些懵,看向熊泰,一副不理解的樣子,說道:“殿下,卑職還有什麽要說的?”


    熊泰沉聲道:“你直接去調兵,雖說是攻打九江王奇。可我們如何進兵,是走水路,還是走陸路。亦或是夜襲,還是光明正大前往。甚至是否要先一步安排哨探,潛伏在九江散播消息。這一係列的情況,你不安排嗎?”


    顧康麵頰抽了抽。


    心情,一下沉了下去。


    熊泰的麵色,前所未有的銳利,說道:“顧康,你是我楚國培養出來的人才,是最拔尖的一小撮人。你在大周潛伏,一步步升遷,到如今擔任一郡太守。莫非這些年在廬江郡,過於安逸。所以,連行軍打仗最基本的策略謀劃,都已經忘記。”


    說到這裏,熊泰稍作停頓,才繼續道:“夫戰者,廟算多而勝算大。最基本的謀劃推演,都不需要,還打什麽仗?難不成直接堆人數,看誰的人數多,誰就取勝嗎?”


    這一番話,無比嚴厲,顧康聽到後,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難堪。


    很是尷尬。


    好歹,他這些年也是身居高位,更是獨立一方。毫不客氣的說,便等於是土皇帝。可是到了如今,一下被頤指氣使,更被指著鼻子喝罵。


    心頭,總歸有些不舒服。


    顧康卻不敢有絲毫不敬,連忙躬身道:“卑職失職,請殿下降罪。”


    熊泰說道:“降罪就不必了,剛才是想考驗你一番。沒想到,你如此敷衍。你這般的行徑,讓本王很是失望。”


    顧康道:“卑職有罪。”


    熊泰說道:“你的確有罪,好好表現吧,我不希望你是這般的顧康。”


    顧康麵頰抽了抽。


    他弓著身子,心下卻是很膩歪,更是不喜。熊泰這麽做,本質上來說,實際上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敲打他一番而已。


    這才是目的。


    熊泰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繼續道:“說說吧,根據廬江郡的地形地貌,以及通往九江郡的道路,最好是采取何種方案?”


    顧康神情平靜,緩緩道:“回稟殿下,通往九江郡,有兩種方案,第一是走陸路,第二是走水路。陸路方麵,王奇的軍隊肯定不弱,我不建議走陸路。”


    “我的建議,是走水路進攻。九江郡和廬江郡交接的地方是巢湖,正值七八月,巢湖更是漲水的階段,正好適合我們水攻。”


    “尤其我們的水軍,那是最為強橫的精銳,都是浪裏白條,橫行無忌。這,也是我立足揚州多年的殺手鐧。我們這一次,便走巢湖水上,直接奔襲九江郡的水寨。”


    顧康說道:“隻要是打破了對方的水寨,我們隨時要進攻九江郡,都輕而易舉。而打破了對方的水寨,再北上直撲陰陵縣。”


    熊泰聽完後道:“本王也是這般這麽考慮的。行了,就采取這一計劃,去安排吧。”


    “是!”


    顧康答應了下來。


    這一刻的顧康,心頭鬆了一口氣。麵對著熊泰,尤其咄咄逼人的熊泰,顧康內心很不適應,甚至他心中還有了一絲的抵觸和憤懣醞釀著。


    轉眼,他就壓下了這樣的情緒。


    顧康是楚國人。


    他的根,他的家人都在楚國。雖說他在廬江有自己的家人,可顧康不可能舍棄遠在荊州襄陽的家人,隻能聽從熊泰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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