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發現了梁笙在看他,清潔工慌亂的收回視線,拿著東西準備離開。


    何初嫻也注意到她的異常,扭頭看去,隻看見那個清潔工匆忙離去的背影,然後隨口一說,“那人挺奇怪的,我剛來的時候就看見他一直在這了,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她說話的尾音還沒有完全落下,女人忽然打斷了她,“你先進去,我等一下就來。”


    “哎,你要去哪裏?”何初嫻喊了一聲,可惜某人已經跑遠不見了蹤影,隻留她一頭霧水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


    梁笙從十樓安全通道追下來,一路追到人滿為患的一樓大廳,可那清潔工就像是鑽進角落的老鼠,半點痕跡都看不見。


    那個男人……


    她站在人群裏喘著粗氣,漫無目的看著四周環境。


    突然,她似在拐角的地方又看見那抹可疑的身影,爾後稍稍一頓,沒有多想邁開步子追了出去,隻剩幾步的距離,女人猛地衝過去拽住那個人的手臂,語氣急促,“你……”


    被她抓著的人條件反射的回過頭,梁笙在看清楚他的臉後,目光呆訥了一下,怔怔的鬆開他的手,略帶歉意的點頭,“不好意思先生,我認錯人了。”


    那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離開。


    女人叉著腰往邊上的白牆一靠,因為剛才跑的太快,氣息有些紊亂。


    而她全然沒有察覺,二樓的一處角落,有一雙犀利的眼睛把剛才這一幕全看在了眼裏。


    大約兩三分鍾,呼吸漸漸平穩,梁笙剛直起身子,肩膀忽的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她嚇了一個激靈,慌亂的回過頭,驀地撞進男人隱含薄怒的黑瞳。


    女人看到他額頭上的細汗,呆滯了幾秒,“你怎麽……”


    陸淮微微氣喘的看了她幾秒,然後把她一步步逼到牆邊,下顎繃緊,聲線冷淡,“你就這樣追下來,萬一受傷了怎麽辦?”


    這還是梁笙第一次聽到男人用這樣嚴肅的口吻同她對話,她微微一怔,“當時看到那個人有些可疑,我沒有多想就……”


    “那就考慮考慮我。”


    陸淮緊緊鎖著她的眼睛,抿起唇角,一字一句沉聲問,“你這樣不計後果的跟出來,要是出了什麽事,你讓我怎麽辦?”


    他的話一字不差的撞入她的耳蝸,登時在她平靜的心底勾起千層巨浪。


    女人像是得了失語症一樣,傻傻的盯著他。


    剛才那是她的錯覺嗎?她居然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人在患得患失時才會出現的恐懼。


    患得患失的,是她嗎?


    怎麽可能……


    男人見梁笙看他的目光逐漸變得複雜,微的一頓,退了一步,本來含帶怒意的眉眼也恢複了以往清冷寡淡的模樣。


    他沉默無聲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女人反應過來,趕忙追上去拉著他的手,對他許諾,“下不為例。”


    陸淮僅僅是淡淡的掃她一眼,沒說什麽話,不,準確來說,以他現在這狀況,暫時還不能跟她說話,否則他會控製不住自己掐死她的。


    男人剛想抽回被梁笙拉著的手臂,誰知還沒行動,她好像就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幹脆兩手並用,緊緊的圈著他的臂膀。


    “陸淮,我知道錯了。”


    女人在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有經過大腦,幾乎是脫口而出。


    所以她也沒有注意到,陸淮的身體有輕微的震感。


    男人垂眼看到自己被梁笙牢牢圈著的手,是既好氣又好笑,他在女人一臉真誠的注視下,虎著臉煞有其事的嚇道,“下次再做出這種讓我心驚膽顫的事,我就打斷你的腿!”


    梁笙見他終於肯說話了,被攥著的心有些許鬆懈。


    她點頭發誓,“我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找你的。”


    女人信誓旦旦的保證令陸淮一直緊蹙的眉頭鬆了鬆,然後才問她,“你說你剛才看到了誰?”


    “一個清潔工……”梁笙擰眉,有些遲疑的說出答案,“我總覺得他的身影很像一個人。”


    “誰?”


    “梁景玉的親生父親。”女人停頓了一下,看著男人平靜的眉目,嗓子有些沙啞,“五年前因為下到礦井,失事發生意外的陳文和。”


    這句話並不奇怪,但令她意外的是,陸淮的表現太過冷靜,就好像他已經提前知道了一樣。


    不過想想也不太可能,他跟陳文和那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他怎麽會認識呢?


    或許,他還會覺得很荒謬吧,一個已經過世的人,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梁笙笑了笑,故作輕鬆道,“可能是這幾天沒怎麽休息好,眼花了。”


    男人盯著她,眸子漸深,半晌才緩緩吐出五個字,“你沒有看錯。”


    *


    回公寓的路上,女人貼著車門而坐,靜靜的看著車窗外的浮光掠影。


    夜色深深,馬路上的車輛依舊是來往不息,街巷喧鬧,比起白天的時候,夜晚飯後出來散步溜達的人似乎更多一些。


    車子在紅綠燈的十字路口前停下,梁笙看見不遠處的一件花鋪外擺滿了各色各樣的鮮花,亮黃的燈暈映在它們表麵,本來毫無生息的花卉瞬間變得千嬌百媚,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可惜她無暇欣賞這美麗的景象,從醫院出來以後,她的腦海裏就反反複複的閃現著陸淮說過的那些話——


    “你沒有看錯。”


    “陳文和的確還活著。”


    “五年前的礦井失事隻要了他一隻手掌。”


    那既然陳文和還活著,為什麽會被人宣布死亡?


    還有,他為什麽不願意現身大眾,卻任由自己的妻子劉玫嫁給梁邵成?


    女人將目光停留在身邊專心開車的男人身上,看著他線條流暢的側臉,突然問了一句,“你認識陳文和嗎?”


    陸淮淡淡的回答,“不認識,隻知道那場事故在市內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我聽子煜說過。”


    “那你怎麽會知道陳文和還活著的事?”


    “小毅出事的那晚,我去梁家接你的時候,在路上看到了他。”  “他怎麽會……”梁笙頓了頓,突然想到陳文和是為了要報複梁邵成的奪妻之恨,才會對梁毅下毒手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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