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闊別已久的家門,陳曄霖才發現上當了,之前說好一家人齊聚一堂簡單的一餐飯變成了盛裝出席的生日派對。不過陳曄霖並不會因此而生氣,他早應該料到的,他早應該習慣的。


    “呃……”隻不過他瞧了一眼弋川,倒是替穿著隨便的她捏了一把汗。


    弋川一向不喜歡人多的場合,畢竟她仍舊與人類有些格格不入,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跟自己強嘴的時候不挺厲害的嘛,陳曄霖注意到弋川的尷尬,於是特意伸出手肘,讓弋川挽著。“跟著我就好。”


    一進金碧輝煌的大廳,突然進入眾人矚目的弋川跟陳曄霖就成了焦點,袁虹玉第一時間來到陳曄霖身邊,將弋川搶到自己身旁。


    同一時間,弋川一眼留意到穿著一身淺金色禮服閃著金光的花容,而花容也將目光落在了弋川的身上。


    千金小姐那落落大方的笑容盛開在臉頰上,花容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端莊大氣,仿若一時間長大了。


    “孩子,跟我來。”袁虹玉手心的溫暖落在弋川手中。


    這是屬於他的玩具,陳曄霖緊緊抓住了弋川的另一條胳膊:“你要帶她去哪兒?”


    本意是為了不讓弋川太過難堪,可袁虹玉始終鬥不過兒子那淩厲的氣勢,隻能麵麵相覷無言以對。


    廳堂的正中央,陳建敲響了手裏的高腳杯,在鎂光燈的映射下,煞有介事地宣布:“感謝在座的蒞臨,來慶祝我的生日,但今天還有另一件喜事宣布,馬上我們另一位主人公也會到場。我在此正式宣布,犬子陳曄霖將與童鴿小姐訂婚。”


    眾人熱烈撫掌的時候,正是陳曄霖一臉陰沉的時刻:我竟然不知道。


    更另陳曄霖錯愕的是,父親話音剛落,樓梯上穿著一席純白華服的童鴿緩步而下。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兒?陳曄霖很是不解,明明跟童鴿斷得清清楚楚。


    來不及暴跳如雷,陳曄霖第一時間牽起弋川的手,打算離開這個尷尬的局麵。


    “弋川,跟我來,別讓場麵變得更難看。”袁虹玉滿眼的慈愛,搶過她緊緊摟住她。


    此時,陳建也已經來到幾人跟前,他從容有度表情嚴肅:“借一步說話,曄霖,你有義務結束你以前的爛攤子,你的一舉一動不僅代表你自己,還代表陳家,還代表天成的一切利益。”


    很顯然,這一切的發生都不是真的,而是為了利益鏈上演的一場戲劇,陳曄霖無法像小孩子一樣甩手離場,最尷尬的境地都交給了弋川。在陳家父母眼裏,弋川是那個陳曄霖心目中的灰姑娘;在陳曄霖眼裏,弋川是屬於他所有的;在旁人眼裏,弋川是伴隨陳曄霖出現的有新聞的素材……


    留意到不遠處古怪的氣氛,花容草草結束了跟張青遙的對話,來到了弋川身邊:“弋川,你來了,好久不見,來喝點東西吧。”說著就溫柔大方地拉著弋川的手,帶她離開。


    “容兒在生意上比你有腦子,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等我們秋季產品順利打入市場之後,再宣布你們和平分手。你私人感情的事,我跟你媽媽不會幹涉,但是也請你不要再因為私人感情而給公司帶來損失。”陳建在陳曄霖耳邊說,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


    恍然回過神來,弋川想起母親姨娘給自己下的禁令,便膽戰心驚地拒絕了花容遞給自己的那杯絲絨香檳。


    花容頓生些許羞赧,想起那日之事,便隨即給她換了一杯果汁。


    “不用在意,這是為了應付傳媒的,一場戲而已,別放在心上。”花容在弋川耳畔說道,語畢,使了個眼色朝向張青遙的方向。


    循著花容的眼神望去,弋川看到了文質彬彬的張青遙,也不再質疑人類的反複無常,隻是她不是很明白為何人類總要在人前做戲。


    在場的人都有需要應酬的對象,沒過多久,弋川就被人遺忘在了角落。落單的弋川,顯得很不自在,她害怕這種場合,別人都打扮得像天上的星辰,自己卻卑微得像一粒塵。


    酒過三巡,陳曄霖隨著父親與所有來賓進行過寒暄之後,他才有時間留意到渾身不自在的弋川,看到她滿眼的委屈。


    隻有在弋川麵前,他可以像個英雄,這次也不例外。


    “跟我來——”趁著所有人不注意,陳曄霖特意過來“拯救”弋川。


    陳曄霖牽著弋川狂奔離開生日宴席,不諳世事的小狐狸第一次擁有重獲自由的欣喜,第一次因為陳曄霖而感到舒坦。


    “走,我帶你回家。”陳曄霖自己也不喜歡應酬,這已經到達他的極限了。


    “剛才發生的事,別放在心上,在別人麵前演戲而已。”驅車途中,陳曄霖仍不忘對弋川交代一番。


    為什麽今天好多人都要跟自己多作解釋呢?弋川並不能很好地去理解,但她更加不明白陳曄霖的陰晴不定,駕駛座上這個人對自己總是時好時壞。


    市內高架上,迎麵一輛貨車的遠光燈晃瞎了陳曄霖的眼睛,方才他又喝了不少酒,一時間頭腦有些恍惚。身邊的弋川雖然一驚,但她並不知道酒後駕車是很危險的。


    條件反射地,陳曄霖狠狠踩了一腳刹車,一身冷汗地發現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驚嚇當中,陳曄霖完全清醒了過來:刹車失靈了。然而車子還在高速行進當中,怎麽辦?少年時期,他也飆過車,卻都僥幸從未出現過事故。


    屋漏偏逢連夜雨,尤其期望一路平安的時候,偏遇上別人突然性的違規變道。陳曄霖為了緊急避讓,方向讓多了,高速行駛的車子撞上了隔離帶,整個車子騰飛了一百八十度,訇響落地。


    幸好有安全氣囊的作用,陳曄霖蹬開車門,驚喜發現自己未受桎梏。


    “弋川,弋川!”陳曄霖一心擔憂副駕駛內的弋川。


    嚇壞了的弋川努力想要脫離車子,卻發現自己的腿被變形的車體卡住了。“我,我動不了……”


    他本可以獨自逃生去,卻沒有那麽做。“弋川,你用力啊,用點力!”陳曄霖焦急地拉扯著弋川的座椅。


    車體漏出的汽油浸入了電路,一絲絲火花燃起了火苗,這讓陳曄霖慌了神,無數個電視劇裏的場景從他腦海飛速閃過。不可以,不可以放棄,不可以失去,陳曄霖篤定心情。


    使不上法力,沒有靈丹,弋川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她才感到恐懼,更因為陳曄霖的瘋狂而加深了這種恐懼。


    “快啊,用力啊!”火勢越來越大,陳曄霖就越來越焦急。


    使出全身力氣卻逃離不了這狹窄的空間,危難之時,她瞥見了陳曄霖滿頭大汗的臉,這個人她不討厭了。


    “你快走,別管我了。”弋川平靜地落了一行淚,算做淚別。


    她是他的,從她闖入他生活的那天起,便不由得她擅自離去。“住嘴,我把座椅往後掰,你趕緊用力蹬!”陳曄霖害怕死亡,害怕失去。


    再試一次,弋川聽了陳曄霖的話,二人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終於使得弋川的腿抽了出來。還來不及慶幸,陳曄霖使勁把弋川拖出了車子,爭分奪秒抱起她逃離。


    千鈞一發的時候,火勢蔓延到整個油箱,車子爆炸了。


    安靜地靠在陳曄霖的懷裏,柔弱的弋川在朦朧淚眼中看清了陳曄霖那堅定不移的表情,頭一回有了異樣的感覺。


    可是隨著車子的爆炸,受到爆炸衝擊力的弋川眼前突然一黑。到達緊急停車帶的陳曄霖這才發現弋川已經不省人事了,他害怕得哭了。


    小時候,爺爺去世的時候,陳曄霖也是如此害怕的。


    不可以,不可以,陳曄霖發了瘋似的給弋川做人工呼吸跟心肺複蘇,霸道的他發了誓要跟死神搶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從什麽時候開始,林弋川變得這麽重要了,還是因為曾經失去過,他霸道的個性才不允許再度失去。


    一口氣沒有喘過來,在陳曄霖不停歇的人工呼吸作用下,弋川倒回了一口氣,她睜開迷蒙的大眼睛,還來不及為這輕薄行為而做出反應,就被陳曄霖狂喜地緊緊擁在懷裏。


    她瞪大雙眼,清楚地聽著陳曄霖的心跳聲,也開始心如鹿撞。


    火光煞紅的夜色下,氤氳的空氣裏,滿臉髒汙的陳曄霖一時間情不自禁,深情款款地吻住了弋川的唇瓣,他們的心跳得更加劇烈了。


    不要離開我,弋川。


    這就是……人間的情?


    她還不懂,她怎麽會懂,這正是她故事的開端……一場禁忌的愛恨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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