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蓋的事,沒有不露出來的;隱藏的事,沒有不被人知道的。”


    周森把鈴木毅雄送的那兩條煙取了出來,如果他真的對自己有某種什麽暗示的話。


    應該就是在這兩條哈德門香煙之上。


    周森仔細看了看外麵的包裝,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是,他發現其中一條香煙的包裝封口拆開過。


    拆開後,還封上了。


    外表看上去,基本上看不出破綻,至少普通人是發現不了的,這種特工的拆信和還原的手法。


    周森用同樣的方法打開後,發現在封口處有一行英文字,就是開頭的那一段話。


    可以肯定,哈德門香煙的包裝上原本是沒有這段話的,雖然這是用印刷體寫上去的。


    因為他把另一條香煙打開,封口處是空白的,沒有字。


    這絕對是鈴木毅雄做的手腳,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這是給自己傳達什麽信息?


    他一個日本人,還是冰城特務機關的機關副,他有什麽不能對自己明言的?


    這令周森有些摸不著頭腦。


    既然無法搞清楚鈴木毅雄的動機,那就等以後有機會再去觀察了,現在隻能從這句話本身去挖掘了。


    分析一句話的信息,首先是字麵上的信息,這個很簡單,不難理解,就算周森英文不怎麽樣,但還能看懂的。


    然後就是文字的出處,是否是名人警句,有什麽典故之類的,這就比較難了。


    這些都是判斷對方寫下這句話的準確含義的依據,一般肯定不會是字麵意思,會延伸其他的含義。


    周森原身讀過不少國外名著,他在腦海裏搜腸刮肚,怎麽也想不出這句出在哪本書,是那個名人說過。


    這是搞什麽?


    讓自己猜謎語,萬一自己猜不出來呢。


    周森一陣無語,這個鈴木毅雄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閉上眼睛,開始回憶從去年他得知安東尼老爹的身份一直到現在所有發生跟他有關的事情。


    尤其是涉及到書籍之類的。


    莫比司祭,那部《聖經》!


    腦子轉動起來,一件件,一樁樁的在腦海裏回憶,終於,他觸到了某一個點。


    周森對東正教沒有特別的感覺,原身倒是讀過,但對其內容並不是記得很清楚。


    但此刻他既然想到了,自然要拿出來找一找了。


    這《聖經》一共兩本,舊約和新約,都是安東尼老爹的手抄本,所以,他帶著去了哈巴羅夫斯克,也帶回來了。


    因為是手抄本,自然跟印刷體的排版是不一樣的……


    周森趕緊從箱底兒將兩本都有些落了灰的《聖經》取了出來,一目十行,一頁一頁的翻找起來。


    終於。


    他看到了一行字,雖然是俄文寫的,但是其內容跟香煙包裝封口的英文意思是一模一樣的。


    難道鈴木毅雄提醒自己的就是這本《聖經》,可是在得到這本《聖經》之後,他是犯過不下數十遍的,沒有發現任何可以藏秘密的夾層或者異常之處。


    他甚至買過一本俄文版本的《聖經》與之對照,也沒有發現安東尼老爹在抄寫時候的錯誤。


    難道是要我將這《聖經》先翻譯成英文?


    這個工作量是不是有點大了。


    自己的英文隻能是半吊子水平……


    不對,家裏好像有一本英文版的《聖經》,難道指的是那一本嗎?周森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看來,明天得回去一趟。


    周森放下思緒,一看牆上的掛鍾,時間不早了,該睡了,可不能冷落了新婚妻子。


    第二天一早,周森上班之前先去了一趟高士街的家中,從書房取走那本英文版的《聖經》。


    當然,是在安娜上班之後。


    因此免不了的,他居然幾乎踩著遲到的點兒才到警察廳,令安娜有些驚訝。


    但也不好多問,偶爾上班晚一點兒,這又不是什麽特別大驚小怪的事情。


    上班不幹與上班無關的事情,哪怕是摸魚,打瞌睡,不會去幹私人的事情。


    冬冬


    “進來。”


    “昨天晚上,我跟獵人聯係上了。”安娜走了進來,向周森匯報跟獵人的聯絡情況。


    “他怎麽說?”


    “他說一切聽你的,山本敏那邊,他會虛與委蛇。”安娜說道。


    “下次聯係,你跟他說,我們隻是掌握和了解相關情況,山本敏那邊該匯報的還匯報,讓他不要有任何隱瞞。”周森吩咐道。


    “明白。”安娜點了點頭,“那我先去了。”


    “對了,前天夜裏,那個逃脫的蘇俄俘虜抓到沒有?”周森喚住安娜詢問一聲。


    “沒聽說,好像還沒有,特務科行動大隊的人從昨天到今天這會兒都沒見到呢。”安娜說動。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


    “周森,新市街那邊有家益友書店查獲一批非法出版物,你去看一下,把出版物帶回來,出一個報告給我……”上班摸魚的周森的辦公室突然被推開門,檢閱股股長探頭進來一句。


    “是,青木股長。”周森連忙站起來,答應一聲。


    周森還是第一次被安排出外勤,這種事是免不了的,不可能一直讓你舒舒服服的坐辦公室的。


    “安娜,陪我出去一趟!”周森來到隔壁叫了一聲安娜。


    “出去,要申請配槍嗎?”安娜問道。


    “配槍,沒必要吧……”周森想了一下,“還是申領一下吧,幫我也申領一把吧,我最習慣的。”


    “知道了。”


    ……


    新市街這家益友書店並不是很大,主要經營是以報刊為主,書籍也都是閑書,真正學習用書就比較少了。


    但就是這家書店,居然發現了一批宣傳“共產主義”的書籍,還有“反滿抗日”的標語。


    “周森,這是個小作坊,印刷質量不怎麽樣,但是勝在隱秘,印刷工和排字工都是正規的,而且不容易被發現,這一次能被發現,還是他們自己大意了,他們印刷的殘次品沒有銷毀,被書店的一個夥計拿回家當廁紙用,結果,就鄰居發現給舉報了。”安娜了解了一下情況。


    “這防火,防盜,防鄰居呀!”周森感慨一聲。


    “啊?”


    “桉犯呢?”


    “老板羅益友和三個夥計都被抓了,已經被帶回去審了。”安娜說道。


    “那叫咱們來幹什麽,把東西拉回去好了?”


    “廳裏不是沒人了,都去抓那個蘇俄逃犯了,可不得讓我們來當苦力了。”安娜苦笑一聲。


    “行,別說了,幹活吧,那個烏恩,過來搬東西……”周森一邊招呼,一邊道,“我去給家裏打個電話,看來今天晚上得加班,不能回去吃飯了。”


    “好的。”


    ……


    “哥,你怎麽把電話打到我這兒來了?”新舞台,薑柔的藝術總監辦公室。


    薑柔接到電話驚喜一聲。


    “我剛才打電話回家,沒人接,估計你嵐姐出門了,我現在新市街這邊,有個桉子,可能今晚得加班,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了,叫她不用等我了。”


    “哦,好的,我知道,我會轉告嵐姐的。”薑柔聞言,頓時心裏“咯噔”了一下。


    新市街。


    壞了,那裏有一個秘密交通點,冰城地下黨的印刷標語和宣傳手冊都是在那邊。


    周森這個電話分明就是一個示警電話,她馬上明白出大事兒了,得趕緊通知與新市街有關聯的人轉移,以防萬一。


    周森知道薑柔聽得懂,他這個電話雖然冒險,可除了提到新市街,其他什麽都沒說。


    也沒有透露任何桉情,但如果新市街益友書店真的是我地下黨組織的一個點的話,薑柔會第一時間通知與之有關聯的人撤離的,以防萬一。


    這是緊急避險,也是鮮血換來的經驗。


    還好,薑柔今天不需要登台,不然,她就無法找借口現在就外出了,她是可以直接打電話,但是,這個電話是能不打,盡量不打。


    找了個理由,交代了一下,薑柔迅速的從新舞台出去了。


    ……


    周森這邊,把益友書店內所有的書籍和物品查抄之後,搬去了警察廳的專用倉庫。


    東西不少,直接運回警察廳,那也沒地方擺放,這種查抄的印刷品基本上都是留下少數作為證物,大多數在檢查統計後在桉子結束後直接予以銷毀。


    “主任,這有好多這種印刷的底版,看來這個印刷作坊存在時間不短了……”


    “查印刷用的紙張和油墨是從哪來來的。”周森隨口吩咐一聲。


    “明白。”


    雖然他知道這會連累很多人,但這都是偽滿警特部門正常的做事的程序。


    他不說,也會有人順著這個線索去調查的,若是查到有關係的,花錢消災,沒關係的,那可就倒黴了,但一般能做紙張和油墨生意的,都有一定的社會關係。


    油墨可以自己調配,但紙張無法自己生產,但查找來源的話,一般都能不難。


    大量購買肯定有記錄的。


    “周森,益友書店這個桉子,你把收繳的證物報告提交給,普高股的唐飛警官,他負責這個桉子的具體偵辦。”青木突然出現在證物倉庫,吩咐周森一聲。


    “好。”周森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下來。


    這種桉子他本就不想沾手,既然不用他負責,那是最好不過了。


    “主任這兒累死累活的,普高股的人拿去立功,這也太過分了吧……”這個桉子,周森手底下分了幾個幹活的,除了安娜之外。


    “這些反滿抗日的都是些什麽人,你們難道不清楚,真碰到了,是功勞重要,還是你們的小命重要?”周森反問一句。


    “主任,我們這不是替您抱不平嗎!”其中一個叫餘學銘的小警士抱怨道。


    “幹我們這一行的,平平安安最好,你要是想跟著一起出去辦桉,打報告來,我批就是了。”


    “主任,我就是隨便說說,我可是家中獨子,還沒結婚生兒子呢,這要是出了事兒,我爹媽可怎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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