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森沒去紙條上的那個房間,也沒再遇上那個找他借火的人,一切很平靜。


    周森白天在房間內看看書,除了出去抽煙,吃飯。很少出艙門。


    安娜基本上都待在艙內,吃飯也是周森從船上餐廳買了帶回來給她,隻有在第二天上午的時候,跟周森一起去船上甲板上曬了一小會兒太陽。


    三天時間並不漫長。


    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


    第一出海,蔚藍色的大海,真是太漂亮了,心胸都打開了不少,不過平靜下麵的危險,是很多人看不到的。


    等到危險來臨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這倒是很像周森現在的處境。


    這樣平靜愜意的日子,如果是跟白玉嵐在一起的話,那就好了,以後有機會,他一定跟白玉嵐來一次這樣的旅行。


    兩個人,一起環遊世界。


    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實現這個願望。


    一定會實現的,才五六年時間,忍一忍就過去了。


    ……


    嗚!


    汽笛聲拉響,終於見到海岸線了,遠東第一大深水港出現在眾人視線之內。


    祥和,寧靜,多美的一副畫卷,這裏簡直就跟世外桃源似的。


    沒有戰爭,沒有災難。


    甲板上人多了起來,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來海參崴,自然是興奮不已,歡呼雀躍。


    周森與安娜也走上了甲板,朝海岸線眺望,兩人相視一笑,終於到了,他們還有一個關卡要過,那就是海關的檢查。


    雖然她們沒有攜帶什麽違禁品,但是他們的證件都是偽造的,一旦被看出是假的,那就麻煩了。


    海風有些腥鹹的味道,汽笛聲驚著了在海麵上自由飛翔的海鷗,他們成群結隊的往西邊飛了過去。


    亨利號海輪是客貨混裝的郵輪,裝的是從美國出口蘇俄的各種貨物,主要是工業品、藥品、醫療器械等,然後就是從美國本土以及中途在夏威夷和長崎的回蘇俄的客人。


    周森他們是從長崎上船的,肯定會受到海關人員的盤問,甚至會被單獨的叫到小黑屋問話,調查,這一點,是必然的。


    萬噸海輪太大,肯定不能靠自己的動力進港,需要引航船或者拖船,這樣才能完成海輪靠港。


    不遠處及時蘇俄海軍太平洋艦隊的母港,港口內停泊著七八艘軍艦,看上去不是特別巨大,比起在日本在長崎停靠的海軍軍艦要小不少。


    蘇俄太平洋艦隊在很多中等國家裏那是非常強悍了,可是在世界強國眼裏,還真是不夠看的。


    就是二流的日本海軍都比不了,隻是一支近海防禦型的艦隊。


    不過,在近海,日本海軍也不敢輕易來捋虎須。


    在拖船的牽引下,亨利號海輪緩慢的向海生崴港口移動過,這個過程非常緩慢,差不多耗費了半個多小時,海輪才靠上了岸。


    船上廣播通知下客。


    周森與安娜早將行禮收拾好了,他們是從美國回來的,行禮自然是少不了的。


    這些都是澀穀三郎幫她們準備的,很明顯在她們受訓的時候,就已經準備了。


    否則,怎麽會準備的如此充分,而且,每一件衣服,尤其是外套,甚至都給了一張清單,出處,在哪家店買的,花多少錢購買的,買東西的細節都有。


    這絕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到的。


    澀穀三郎在他身上花費的心血還真不少。


    這些衣服,他穿在身上都是合適的,就連內.衣褲都以後,包括安娜的也是。


    很顯然,他們的衣服尺寸澀穀三郎早就拿到了。


    兩個人兩個行李箱,一大一小,大行李箱內放的是兩人的衣物和安娜的化妝品。


    小行李箱是一些貴重之物,臨行之前,澀穀三郎把安東尼老爹的傳家的翡翠戒指和私印都給他了。


    這兩樣東西都是能證明他身份的,萬一有用,自然讓他帶在身上了,還有那兩本聖經。


    不管派不派的上用場,帶上總沒錯。


    財不露白,周森可沒傻到直接把那枚祖母綠的戒指直接戴在手上,他手上戴著的是一枚婚戒,是斯蒂文·周跟瑪莎結婚的時候在三藩市一家珠寶店購買的。


    提著兩口行李箱,周森走在安娜的後麵,隨著人流往岸上走去。


    終於踏上海參崴的土地了,這裏過去原本是屬於中國的,先是被沙俄占了去,後來被日本占了,十月革命後,蘇俄又重新占了回來。


    現在成了蘇俄遠東地區的橋頭堡了,擁有如此優良深水不凍港的城市,沒哪個舍得再還回去。


    上岸的隊伍拉的很長。


    所有人都必須通過海關檢查,還有檢疫程序,也就是需要施打一些疫苗才允許入境。


    比如霍亂、傷寒疫苗。


    必須有官方的施打憑證才行,否則,哪來的,還回哪兒去。


    “中國人?”


    “是美籍華人。”麵對海關檢疫人員,周森忙解釋一聲,用的自然是英語。


    “來海參崴幹什麽?”


    “探親,哦,是跟我的妻子,她是一位美籍俄羅斯人,她的叔叔在哈巴羅夫斯克。”周森解釋拉過指著安娜解釋道。


    檢疫人員看了一眼後,又問了一些問題,沒有發現什麽破綻,於是一抬手在護照上敲了一個“通過”的藍色印戳,示意他可以過去了。


    周森和安娜鬆了一口氣,幸虧他們經過專業的培訓,不然,這幾個看似簡單的問題,他們就很難湖弄過去。


    行李檢查,也很順利,但耗費不小時間,等到二人通關後,已經是中午十二點開外了。


    獵人他們比她們速度要快,因為他們帶的行李少,一看就是底層普通老百姓,沒什麽可懷疑的。


    “先找個地方吃飯吧。”周森說道。


    “嗯,你定吧。”


    周森從小吃慣俄羅斯食物,安娜本身就是俄羅斯人,所以不存在吃不慣的情況。


    他們在港口附近找了一家叫做“保羅”的餐廳。


    海參崴還是可見黃皮膚的中國人的,所以,周森跟安娜走進餐廳,服務員並沒有太過驚訝。


    周森點了一條鱘魚,紅菜湯以及烤麵包,這些都算是俄羅斯特色的食物。


    吃完午餐,周森結了帳。


    他們需要在海參崴住上一晚,然後再買車票去哈巴羅夫斯克,當然,還需要去當地的銀行換一些盧布,畢竟,美元在這裏不是通用貨幣。


    ……


    列寧廣場對麵的紅色旅館。


    周森拿出證件,辦好了入住手續,他們是夫妻,自然隻開了一間房,安頓下來後。


    休息一小會兒。


    周森帶著安娜出門了。


    雖然從照片和馬拉托夫的講解中認識了海參崴,可並沒有實地來看過,這個機會不可錯過。


    總要見識一下。


    他們先去火車站,因為需要購買兩張去哈巴羅夫斯克的火車票,車票並不緊張,很容易就買到了。


    至於獵人他們,不需要周森擔心,他們遠比自己熟悉蘇俄境內的情況。


    海參崴並不大,一個下午,他跟安娜就把大半個城市給走了下來,剩下的留待以後了。


    總要留有下一次的期待。


    兩個人就像是真正的夫妻一樣,手牽著手,親密無比,甚至,還親昵的給對方喂送食物。


    這種感覺,周森無所謂,他已經做好心裏建設了,當成是在演戲,至於安娜,他就不知道了。


    不過她是專業的特工,應該分得清這是在工作的。


    晚餐很簡單,兩人就在街邊的一家普通的茶食店吃了些麵包和烤肉,沒有喝酒,點了一杯格瓦斯。


    跟在冰城喝到的味道還是有些細微差別的,一般人嚐不出來。


    雖然已經是四月底了,但海參崴的夜晚氣溫還是比較低的,要比冰城低上四五度。


    周森要去取電台,安娜也想一起去,但被他拒絕了,這事兒總歸是有危險的。


    如是兩個人一起栽了,連一個傳信的人都沒有,那整個任務可就失敗了。


    周森把安娜送回旅館,換了一套灰色的風衣,戴著帽子,叫了一輛車前往思維蘭特大街。


    這條大街就距離金角灣沒多遠,到了夜晚非常繁華,街邊可見到穿著打扮時髦的青年男女,還有蘇俄的軍官,尤其風情萬種的女兵,這裏絕對是海參崴最靚麗的風景線。


    海倫酒吧,很容易就找到了。


    五彩十色的霓虹燈下,散發著誘.惑的味道,空氣都彌漫著一股美酒的甜香。


    天高皇帝遠,遠在莫斯科的大老們根本看不到這裏的紙醉金迷,聲色犬馬。


    日本在海參崴有領事館,同樣的,西方不少國家都在海參崴有領事館,這裏外國人並不少。


    有商人,記者,學者,冒險家,還有間諜。


    這裏雖然不如冰城,號稱是遠東“諜都”,但這裏活躍的間諜可不少,尤其是日本間諜很多。


    海參崴也有安東尼布置的潛伏人員,隻不過,周森這一次的任務主要不是跟他們接頭。


    他要去的是哈巴羅夫斯克,那裏才是蘇俄遠東共和國的政治和軍事首府所在地。


    一推開門,一股熱浪撲麵而來,與外麵的寒冷低溫相比,酒吧裏麵熱的讓人冒汗。


    酒吧裏座位幾乎都滿了,喝著酒,聽著舒緩悠揚的音樂,還有一個小舞台,一群年輕人在跳舞,有社會青年,年輕的大學生,還有軍官,很熱鬧。


    周森要了一杯啤酒。


    找了一個卡座坐了下來,先觀察了一下酒吧內的環境,尤其是出口以及後門的位置。


    當然,還有洗手間。


    一杯啤酒下肚後,周森拿著空杯子走向調酒師的工作吧台:“你們這兒有人回調冰島之戀嗎?”


    “先生,您是需要冰島之戀嗎?”一名工作的調酒師放下手中的杯子,走過來問道。


    “是,你會調嗎?”


    “我不會,但我師傅會。”調酒師道。


    “那請你的師傅過來。”周森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一個三十多歲的白人被叫了過來,周森看了對方一眼:“你會調製冰島之戀?”


    “這位先生你好,我的名字叫沃特,這裏客人都知道。”沃特禮貌的伸手過來道。


    周森伸手過去,跟對方握了一下。


    “你好。”


    “請問先生需要幾杯冰島之戀?”沃特問道。


    “一杯半。”


    “先生這個要求挺奇特的,請問先生怎麽稱呼?”


    “馬蘭。”


    “您稍等一下。”沃特麵露微笑,衝周森點了一下頭,開始操作起來,一番花裏胡哨的動作後。


    沃特將調製好的“冰島之戀”推到周森跟前:“往裏走,在員工更衣室的第二個櫃子裏,鑰匙就在進門的外套口袋,取了東西立刻從後門離開。”


    “多謝!”


    周森喝了一口雞尾酒,並沒有咽下,而是含在嘴裏,把錢壓在酒杯底下,就離開了。


    雖然沃特可能是“自己”人,可他也是陌生人,陌生人的東西不能輕易嚐試,要不是怕人起疑,他根本連碰都不會。


    還挺謹慎的,有意思!


    沃特望著周森離去的背影,自言自語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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