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森之前雖然是富二代的身份,但本質上還是小人物,加上安東尼老爹也是個低調的人。


    所以,基本上不帶他參加類似的這種大型的社交性宴會活動。


    他原身本人也比較不那麽合群,可能也有自卑的原因,隻是交了一些在煙花之地流連忘返的二世祖。


    不過,這些人無非是看重他的經濟實力,背後沒有一個瞧得起他的,這一點他很清楚。


    他是一個中國人,卻被白俄收養,中國人瞧不起他,因為他有個白俄的養父,自己過去隻是一個沒父沒母的小乞丐,白俄的社交圈子又不太接納他,那怕他的俄語說的比很多在冰城長大的二代白俄更好,都沒有用。


    夾在中間,得不到族群的認同感,很難受的。


    其實,他把族群的認同感方向搞錯了,他過去結交的那些人,其實都是些仗著家裏有錢有權的米蟲,離開了他們的家庭和身份,再來混這個社會,隻怕比他還不如。


    這樣的例子可不少,那些家裏經營慘澹,一下子破綻的人可不少,這些人可還有資格嘲笑他,甚至早就消失了。


    這就是一個心態的問題。


    雖然有些拘束,但隻要調整把心態調整過來,就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我估計,咱們倆的話題數量要超過今晚還沒出場的那對新人。”周森伸手取了一杯香檳遞給白蘭,自己也拿了一杯,小聲對白玉嵐說道。


    “後悔了?”


    “沒有,你都不後悔,我後悔什麽。”周森嗬嗬一笑,他今晚過來可不隻是為了把他跟白玉嵐的關係公之於眾,刺激一下蘇文清這麽簡單。


    “我們過去坐吧,這儀式估計還有一會兒。”周森牽著白玉嵐的手道,“你的手這麽冰涼,早知道,我應該把暖手爐帶進來的。”


    “那東西還能讓你一路上拿著……”白玉嵐白了一他一眼。


    “玉嵐,又沒人告訴你,你白眼的樣子挺好看的。”


    “德行。”


    “嘻嘻,在外人眼裏,可不就是我高攀你了,給你端茶遞水拿東西不是應該的嗎?”


    “咱倆風頭出夠了,一會兒就走。”白玉嵐壓低了聲音說道,這種場合,還是要給主人點兒麵子,鬧大了的話,那就不好看了,她也會成為眾失之的的,不劃算。


    “不等主角來了,開宴之後嗎?”


    “你是想見一下人家新娘子吧,怎麽,後悔了?”白玉嵐眼波流轉,問道。


    “咱們既然來了,不見正主,道一聲喜就走,不合適,那蘇文清還會以為我們心虛呢。”周森解釋道。


    “倒也是……”


    雖然白玉嵐和周森刻意避開了,但她今天的魅力和話題性是全場最大的,因此不斷的有人過來打招呼。


    周森自然一直陪著她,並不失時機的幫她擋掉了不少麻煩,完全是“貼心男友”的身份。


    這樣一來,周森的身份也漸漸坐實了,不需要再去對外公布什麽了。


    蘇文清的麵子夠大的,冰城特別市市長馮市長也來了,除此之外警察廳廳長白銘恩也到場了。


    然後商界就不說了,基本上請帖送到的基本上都來了,就連秦老七都派了自己的長子秦雄過來了。


    秦雄看上去三十多歲,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但周森明顯感覺到一種令他不舒服的陰冷。


    南崗警署他就看到了自己原來保安科的科長宋品源以及特務科調查主任白守田。


    白守田跟蘇文清關係據說私底下不錯。


    警察廳的日本人沒見到一個,但是卻見到了日本駐冰城憲兵隊大隊長加藤賀一。


    《鬆江日報社》的副總編奧雷尼科夫和社長大澤隼,這個日本人他雖然沒見過,可在金素英給的內部資料中已經寫的很清楚了,這個人在冰城的新聞輿論宣傳這一領域的巨大的影響力。


    而且,他還有資格知道“謝爾金”的秘密,明顯他還有另外一層身份,而這層身份是不能得罪的。


    小川鬆雄,冰川專賣(鴉片)署緝私科的科長,蘇文清的鴉片生意做的那麽大,沒有日本人背後站台怎麽可能?


    凝香館還沒有關閉的時候,是冰城唯一的一家,不賣這種害人玩意的東西。


    這也是凝香館生意每況日下的原因之一。


    一個小小的訂婚宴,就可以看得出蘇文清在冰城的強大實力和人脈關係了。


    “怎麽樣,跟這樣的人為敵,你怕了嗎?”白玉嵐看得出來,周森此刻的內心極不平靜。


    他要是冷靜如水的話,那才奇怪了。


    “蘇文清今天的一切,並不是他努力得來的,如果他不投靠日本人,日本人又恰好需要扶持他這麽一個人,他又豈會有今天,他的財富其實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而已。”周森說道。


    白玉嵐眼睛裏閃過一絲異樣的身材,周森居然能說出這樣有見地的話來。


    這個可是很多人一輩子都悟不出的道理。


    “冰城不能一家獨大,兩強相爭,日本人才能左右逢源,以最小的力量掌控全局,並且還能獲得最大的利益。”白玉嵐道。


    “當初日本人也想跟老馬合作吧?”周森忽然側臉過來,小聲問了一句。


    白玉嵐渾身一震,抓住周森胳膊的手猛的用了一下力氣。


    “老馬雖然算不上什麽好人,但也不願意勾結日本人,禍害自己的同胞這種遺臭萬年的事情。”


    周森點了點頭。


    日本人是絕對不允許有一個人幹違背他們的意誌的人活在世上的,毒殺老馬,其實就是殺雞儆猴。


    “周森……”


    “金秘書,你也來了?”周森看到金素英身邊的男人,他還認識,過去跟他一起喝過花酒的。


    冰城一個實業家的兒子,叫吳啟山。


    這個家夥一過來,就盯著白玉嵐,眼神之中的欲.望絲毫不加掩飾,很令人討厭。


    “恭喜呀,吳公子,終於抱得美人歸了。”周森笑嗬嗬一聲,招呼道。


    “白老板真是風姿綽約,鄙人吳啟山,家父乃是鴻隆實業吳長泰……”吳啟山自詡風度的自我介紹一聲。


    “哦,原來是吳賢侄呀,聽你爹說你從日本留學回來的,果然是一表人才!”白玉嵐嗬嗬一笑。


    小子,幹打老娘主意,你還不夠格,我跟你爹是平輩!


    周森偷笑,這以後吳啟山見到自己,豈不是得叫一聲“周叔叔”,想想就好笑。


    吳啟山臉瞬間黑了下來,金素英瞪了一眼偷笑的周森,趕緊將人拉走了,免得再自取其辱。


    “這就是你以前喜歡的那個女警察?”


    “別提了……”


    終於,今天晚上一對新人在眾人萬般期待下踩著紅毯走進了宴會廳,瞬間悠揚歡快的音樂聲響起。


    新人身著禮服,緩步而來,在眾人矚目之下,來到宴會廳的舞台上。


    “各位來賓,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歡迎大家能夠在今晚位臨小女蘇雲跟我的義子馮華先生的訂婚宴,我在此代表兩位新人對諸位的到來表示感謝!”


    掌聲響起。


    周森跟白玉嵐也正在人群中鼓掌,隻不過她們的位置不太靠前。


    接下來就是訂婚宴開始,眾人回到自己的位置,晚宴是以自助餐的方式舉辦。


    這種新式的方式在冰城很流行,一般訂婚宴選擇的比較多,而到了正式結婚的喜宴,那還是以傳統的酒席的方式。


    這樣比較自在。


    賓客可以自由選擇自己喜歡吃的食物,可以一個人,也可以跟三五熟悉的好友一起,不需要麵對麵對坐在一張桌子上的陌生人。


    蘇文清帶著準女婿一個一個的敬酒,順便結識冰城的各路人物,都知道,蘇文清是打算把馮華當做是自己未來的繼承人來培養了,不然也不會把自己最鍾愛的女兒嫁給他了。


    “我去個衛生間。”白玉嵐小聲對周森道。


    “好,我陪你去吧。”周森理所當然的跟了過去,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白玉嵐想了一下,沒有阻止周森跟上來。


    在路過一個俄羅斯人的身後的時候,周森手指間突然夾了一個一張折疊的小紙片。


    休!


    的一下,在沒任何人關注的情況下,飛入那個人的褲兜裏麵。


    這個人是蘇俄駐冰城總領事館的一等秘書西索洛夫,蘇俄承認偽滿的存在,雙方自然是有正常的經貿往來的,否則也沒有必要在冰城設立一座總領事館了。


    去年蘇俄在冰城的特工站遭到毀滅性打擊,領事館的人員雖然遭受的波及不大,但為了確保安全,通過輪換的方式換了一批了,西索洛夫就是調崗過來的。


    他今天出席這個訂婚宴,應該是例行的“政治”任務,畢竟其他領事館都派人來了,蘇俄領事館也接到了請柬,不能不派人來吧。


    畢竟這冰城總商會也算是半官方的組織了,蘇文清是競爭下一任總商會的會長的有力人選,自然地位不一樣。


    既然別人不來找自己,那就隻能自己主動出擊了,雖然有風險,但為了未來,值得一試。


    也就一根煙的功夫,白玉嵐就從裏麵出來了。


    “走吧,回去吧。”


    “不去跟主人打個招呼嗎,這樣顯得我們很不禮貌?”周森挎著白玉嵐一隻手道。


    “你要是不嫌麻煩,我陪你去就是。”白玉嵐抿嘴一笑。


    “那還是算了,別刺激他今天的好心情了。”周森嘿嘿一笑,與白玉嵐直接就離開了。


    雖然這麽做很不禮貌,但總比尷尬要來的好。


    ……


    周森和白玉嵐悄然離場後,也沒過多久,來參加訂婚宴的賓客們也都陸續的離開了。


    其中也包括那位一等秘書西索洛夫。


    他從大世界飯店出來,就急匆匆的上了領事館的汽車。


    “阿爾曼先生休息了嗎?”西索洛夫回到領事館,一路幾乎是疾奔而來。


    “還沒有。”


    “謝謝。”西索洛夫來到阿爾曼辦公室門前,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這才伸手敲響了房門。


    一聲“請進”傳來,西索洛夫推開沉重的木門走了進去。


    “哦,西索諾夫回來了,怎麽樣,宴會很熱鬧吧?”阿爾曼站起身,笑嗬嗬的招呼一聲。


    “阿爾曼先生,我有重要的事兒向您匯報!”西索諾夫嚴肅的說道。


    “出什麽事兒了?”


    “今天的宴會上,有人偷偷的在我褲兜裏塞了一張紙條,是關於我們被監控的。”西索諾夫說道。


    阿爾曼聞言,臉色驟然大變:“紙條呢?”


    “在這兒呢。”自從發現紙條,西索諾夫一直將他捏在手掌心,一刻都沒敢鬆開。


    阿爾曼接過紙條,看了一眼上麵的內容,臉色變得鄭重起來。


    “阿爾曼先生,你快看,字跡好像變澹了……”西索諾夫突然指著紙條上的自己,驚呼一聲。


    阿爾曼也吃了一驚,能夠自動消失的墨水,這可是間諜才會調配和使用的,一般人是做不出來的。


    字跡沒了,等於一切證據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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