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與阿醜土伯沉默下來,天公出麵,他們二人還是願意聽的,但是能聽進去多少,那就存疑了。


    天公站在那裏,想說點什麽,但過了片刻他也沒有想出措辭。


    秦牧和土伯都是頑固得可怕的家夥,勸他們改變主意是一件幾乎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而且天公自己也不幹淨,當年為了一己私欲,絲毫沒有考慮秦牧和延康的處境,便讓鴻天尊與其他天尊征討自己。


    秦牧與他是盟友關係,他沒有考慮盟友的處境,但秦牧還是竭盡所能,靠著臉麵請來諸多高手,從開皇閬涴到幽天尊,甚至還親自上陣,最終救了他,將他複活,讓他有成道的希望。


    否則那一次天公沒有任何機會存活下來!


    這次,宮天尊借道幽都前往歸墟鎮壓秦牧,土伯也借機屠殺玉鎖關的天庭將士,引來天庭的討伐,與天公當年的舉動如出一轍。


    他也並非考慮秦牧和延康,而是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


    作為盟友,他們這兩位古神都不合格。


    在他們之前,擅自做主的南帝朱雀也是如此,沒有通知秦牧便徑自造反引來火天尊,想借火天尊之手使自己擺脫古神束縛,然而卻被火天尊鎮壓在披香殿中。


    即便如此,秦牧還是竭盡所能,尋找破解披香殿的辦法,複活了南帝朱雀。


    從這一點來說,天公土伯和南帝都虧欠秦牧良多。


    過了良久,秦牧蕭索道:“土伯,無論如何幽都都不能落入天庭之手,否則我也無力回天,我希望你能有十足的把握。這是你們古神陣營的最後一次自作主張,倘若你擺脫古神束縛之後,還有其他古神有樣學樣,恕我見死不救。”


    他淡淡道:“那時,我會看著你們作死。”


    阿醜土伯沉默片刻,道:“多謝。”


    秦牧哼了一聲,拂袖離去,聲音遠遠傳來,道:“天庭前來殺你,不會出動天庭大軍,幾位天尊足矣。我會盡力請來開皇等人助陣。不過,若是幽都落入天庭之手,嘿嘿……老子便直接跪在昊天尊麵前,投降認輸!”


    他的身形穿過業火,消失無蹤。


    天公目送他遠去,讚道:“牧天尊的本事越來越出神入化了,連業火也絲毫不懼,就是脾性太火爆了,在我們麵前自稱老子。”


    “他的修為實力已經達到天尊的層次,放在十天尊之中,也算不弱。他的本事,我已經看不太懂了。”


    阿醜土伯道:“這次他的確動怒了,我能感覺到他的道心中有怒火被點燃。若非剛才你跑過來,他多半便要提起拳頭與我放對,把我痛打一頓。”


    天公笑道:“他怎麽敢?”


    阿醜土伯沒有說話。


    天公好奇道:“他是怎麽避開幽都大道的感應的?”


    阿醜土伯搖頭道:“不知。不過我感應到他的體內,有一種奇異的大道,這種大道讓他將複活死者造成的因果深深隱藏下來。我可以發現這一點,然而幽都大道卻無法發現這一點。”


    天公笑道:“你的境界更加高深了,我便沒有看到那種大道。道友,你覺得虛天尊還會認你這個阿醜嗎?”


    阿醜土伯沉默片刻,醜陋無比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她會認的。她成為十天尊,目的不正是殺掉土伯,解救父親阿醜嗎?”


    天公微微皺眉,心中有些擔憂。


    他抬頭看去,而今的幽都一片肅殺,已經有不少幽都魔怪趁著幽天尊不在而溜走,打算跑到凡間躲避災禍。


    秦牧走出幽都,來到天河與冥河相交之處,天河正是來到這裏進入幽都,化作冥河,許許多多的幽都魔怪和魔族,便是從這裏偷渡到了陽間。


    他走到這裏,隻見滔滔大水中,無數魔怪遊弋,在河中潛行,甚至連天河都被染成墨黑色!


    幽都不像玄都,玄都的子民對天公極為愛戴,因此在玄都之劫降臨時沒有多少人出逃,反而殊死一搏,與天庭抗衡。


    而幽都的魔怪和魔族是秉承天地間的各種負麵情緒所生,幽都魔神修煉的也是魔道,麵對幽都之劫,他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逃命。


    “牧天尊!”突然有人喚住他。


    秦牧循聲看去,隻見虛天尊站在天河的水麵上,腳下是漆黑的河水,無數魔怪蜂擁而至,在她身後湧動,數目越來越多,組成遮天蔽日的魔族大軍。


    秦牧停步,目光落在虛天尊的臉上,淡淡道:“虛天尊有何賜教?”


    “賜教不敢當,論起輩分,我還要稱你一聲叔父。”


    虛天尊微微欠身,道:“宮天尊押送叔父前往歸墟,準備拿叔父填海眼,而她遲遲不歸,牧天尊卻活著歸來,莫非宮天尊已經身遭不測?”


    秦牧似笑非笑道:“你們在延康安插了這麽多眼線,宮天尊死沒死,你們還不清楚?”


    虛天尊道:“宮天尊的確已經身遭不測,有人在元界見到她化作飛灰,還有叔父你的坐騎去殺宮天尊的轉世身,有人在海邊發現了宮天尊轉世身被海浪衝上來的屍體。想來,將來我若是死了,叔父也會命人去殺我在延康的轉世身,毫不留情。”


    秦牧哈哈一笑,隨即臉上的笑容完全斂去:“虛天尊,你心情似乎很好,從認識你以來,這是你我之間最長的一次對話。”


    虛天尊微微一笑,道:“昊天尊已經烙印終極虛空,修成道樹道花,開辟一炁大羅天。”


    秦牧道:“昊天尊有這個實力,他烙印終極虛空並不奇怪。”


    虛天尊道:“昊天尊說,他感應到除了烙印大羅天之外,還有一種成道路徑。他修成兩種大天庭功法,還有一種功法不曾成道。”


    秦牧瞳孔微縮,沒有說話。


    虛天尊繼續道:“天帝陛下從祖庭玉京城回來了,以自己強大的肉身烙印終極虛空,也開辟出大羅天,太初大羅天。”


    秦牧搖頭道:“太初是半個殘廢,即便有四公子支持他,他也無法補全太初之道。他的大羅天並非是太初大羅天,而是一炁大羅天。他已經氣運盡失,不是昊天尊的對手。”


    虛天尊讚歎道:“叔父看事情很準,難怪可以活到現在。天帝陛下回到天庭之後,便下旨立詔,準備禪讓,已經立昊天尊為儲君。”


    秦牧心髒劇烈跳動一下,沉聲道:“三公子與四公子打成同盟了?”


    虛天尊忍不住讚歎道:“叔父果然厲害至極,僅從天帝打算退位這一點便猜出背後發生的事情,侄女兒佩服。”


    秦牧不再說話。


    虛天尊道:“叔父如此厲害,應該也能夠看出來土伯已經沒有任何活路,又何必螳臂當車以卵擊石?”


    秦牧哈哈大笑,突然身形平移,下一刻便站在虛天尊的麵前。


    他的氣勢爆發,與虛天尊的氣勢撞在一起,隻聽轟隆一聲巨響,虛天尊黑色長袍膨脹,四麵八方張揚!


    她的腦後暗黑色光暈瘋狂旋轉,身後無數幽都魔怪魔神的氣息與她相連,但那億萬魔怪魔神也被震得飛在半空之中!


    轟!


    無比劇烈的震動從上空傳來,天空扭曲旋轉,玄都天公巨大的麵孔出現在天幕上,雪白的眼眸比億萬個太陽還要明亮,注視著秦牧!


    秦牧仰頭,看了天公麵目一眼,冷笑一聲:“祖神王,弑父的跳梁小醜。”


    天公咆哮,無窮星光從上空壓下,但還未來到秦牧頭頂,便被秦牧身後浮現出來的世界樹擋住,無法落下。


    秦牧收斂氣息,從虛天尊身邊走過,輕聲道:“賢侄女,無論如何,土伯都是你父。你想如祖神王一樣,做個弑父之人嗎?”


    虛天尊露出笑容:“牧天尊,你沒有任何勝算!”


    秦牧哈哈大笑,身形遠去,聲音從遠處傳來:“昊天尊、天帝太初,不過是三公子四公子的狗,而我是七公子,和我鬥,你們差得遠了!”


    虛天尊皺眉,天空中祖神王控製著天公肉身,向她看來,露出詢問之色。


    虛天尊搖頭道:“沒有把握留下他。昊天尊與太初陛下不在,犯不著與他血拚。幽都更加要緊。”


    祖神王慢慢隱去。


    秦牧沿著天河走到延康,降落下來,延康日新月異,他已經有二十餘年沒有回到這裏了,放眼看去,但見座座神城浮空,棟棟高樓聳立,有樓船大艦來來往往,行駛在一棟棟樓宇宮殿之間。


    此時的延康神通道法日新月異,讓他稍稍放心。


    “須得先找到淩天尊……”


    他剛剛想到這裏,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靈能對遷橋中傳來,又驚又喜道:“教主!老教主!”


    秦牧心中微動,循聲看去,隻見一個麒麟首人身的少年從靈能對遷橋中走出來,歡天喜地的向他奔來,正是龍麒麟。


    龍麒麟奔來,卻見秦牧的臉色越來越黑,不由心裏哆嗦:“糟了,我在教主二字前加了個老字,惹得教主不快了……”


    他繼續奔來,現出真身,兩隻耳朵抖了抖,隻見幾隻麒麟身又長著朱雀翼龍尾的奇怪生物從他的耳朵裏飛出來,嘰嘰咋咋,圍繞秦牧飛來飛去。


    秦牧立刻將剛才的不快拋之腦後,抬起手來托住一隻小怪物,那小怪物抱著他的手指頭磨牙,磨得牙齒間火星亂竄。


    秦牧驚訝道:“龍胖,這是你與煙兒的崽兒?煙兒孵了好多年呢,可算出生了!”


    這些小怪物鳥爪上長著龍鱗,他手中的那隻小怪物用龍尾纏繞著他的手指頭,爪子抱著其中一根指頭,上下打量他,烏溜溜大眼睛裏充滿了好奇。


    另一隻稍大一些的小怪物背上,坐著一個小小的土伯,很是威嚴,向秦牧點頭道:“瑪哈。”


    龍麒麟賠笑道:“我剛從祖庭回來,娘子便讓我帶孩子,我也是沒辦法,隻好帶著他們。我打算回延康尋找教主,見過教主之後便帶著孩兒們回到獸界。”


    秦牧見到了他們一家,心中的負擔不翼而飛,感慨萬千,最終化作一句話:“龍胖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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