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佛子。”


    秦牧稱謝,佛心佛子相隨,他不便直接騎著龍麒麟,於是跳下來步行,這是禮數。


    “外麵天色已黑,本該留宿教主一晚。”


    兩人不緊不慢向山下趕去,雖說他們步履不快,但速度比普通人還是要快了十多倍,佛心道:“秦教主在我大雷音寺住的時間雖短,但是動靜卻惹出不少,有幾個僧人喪命,有些僧人下山還俗,然而如來卻還是讓教主下山。”


    秦牧笑道:“如來心胸廣大,我很佩服,不愧是佛門第一覺悟者。如來拋棄門戶之見,肯出手救治司婆婆,我心中感激得很。”


    佛心笑道:“教主,我想再看一眼大育天魔經,不知可否?”


    秦牧取出大育天魔經,展開了,現出無數文字,佛心佛子邊走邊看,搖頭道:“真真是害人的法門,每一招神通每一種功法,都是奪人性命,練法也是邪得很。”


    秦牧驚訝:“佛子何以言之?”


    佛心道:“你看這造化天魔功,剝皮製衣,還要將魂魄氣血封印,才能製成可以千變萬化的衣裳。這還不是邪法?”


    秦牧笑道:“造化天魔功主修內在,用來封印自己的魂魄氣血,讓自己不被外魔所侵,並非剝皮製衣,如果要變化,造化天神功配合造化靈功,足以辦到。”


    佛心搖頭道:“教主,是你領悟錯了才對。天魔功惡名在外,誰沒有聽說過?你年紀小,讀過幾本書?領悟有所偏差也是正常。你再看這造化先天功,這分明是采剛出世的嬰孩的先天之氣才能煉成的魔功!煉成這門功法,容顏不老,為了容顏不老,不知道要害死多少剛出世的嬰孩!”


    秦牧哭笑不得,指正道:“所謂先天,並非是指嬰孩,而是嬰孩的狀態。嬰孩出生未生便是先天,陰陽之初,抱元守一,紫河車連接先天之母,無需呼吸,魂魄純淨無暇。佛子,你理解錯了,修煉這門功法並非要吃掉紫河車吃掉嬰孩,而是要把自己當成嬰孩。”


    佛心搖頭道:“教主,你還不承認?這造化地元功,不是采集太陽和大地中的魔火,煉死眾生的魔功嗎?煉死的人越多,冤魂越多,威力越強,最後魔火化作地獄,是為地元!”


    秦牧笑道:“這門功法還有造化二字,是用來修神的,壯大元神。”


    “用他人的魂魄來壯大元神,還不是魔功?”佛心問道。


    秦牧搖頭,道:“這門功法與造化先天功結合,便是心靈抱元守一,化作嬰孩狀態,連接大地,采大地母氣,壯我元神,也可以用來造化萬物。佛子,我這些日子修煉大育天魔經,靈胎異常強壯,這兩門功法的作用不小。你也可以練練。”


    佛心笑道:“我不練,我隻是想批判一下而已。”


    秦牧深深看他一眼,佛心坦蕩,不似作偽。


    秦牧笑道:“那麽,佛子繼續。”


    佛心繼續觀看大育天魔經,道:“你們天魔教不愧這個魔字,魔性太重了。這些功法神通,越看越是讓人心驚肉跳。這個功法叫做送喪功,想要煉成,莫非要滅人滿門?”


    秦牧搖頭道:“這門功法其實是我天聖教喪葬堂的功法,練的是紙人紙馬,替人辦喪事,讓鬼神辟易,福蔭子孫。佛子,你若是帶著偏見去看,還是不必看了,我怕壞了你的佛心。”


    佛心哈哈笑道:“秦教主,我大雷音寺將如來大乘經給你看了,你不許我看大育天魔經?”


    秦牧微笑道:“好吧,那也由你。”


    兩人繼續向山下走去,佛心越看越是搖頭,待走到山下,已經是深夜時分,他將大育天魔經看了大半。


    秦牧四下看去,這裏是延康國的地界,往前走便是延康,而從另一側下山才是大墟。不過此時的大墟被黑暗籠罩,不能踏足。


    年節已過,到了二月,天上月朗星稀,是一輪月牙,卻散發出寧靜的幽光,比平日裏亮了許多。


    這裏是大雷音寺附近,籠罩天上的陰雲早已經被大雷音寺的高僧除去,因此天空顯得特別透徹。


    附近也有些村莊,信奉佛法,供奉佛祖,不過這裏的土地都是大雷音寺的,居住在這些村莊裏的人們也都是佃農,種地產糧,不向朝廷交租,隻向大雷音寺交供。


    秦牧本來也打算返回延康,一是繼續修行,二是管理天聖教。這次厲天行從千佛塔中逃脫,也是奔著延康國去了。


    佛心還在看大育天魔經,兩人來到山門前,守山門的僧人挑著燈籠坐在那裏,旁邊睡著一頭異獸四不像。


    旁邊還有幾個扈從,見到他們連忙起身,佛心佛子上前詢問,那幾人道:“我們是太子的隨從,都是俗人,進不得寺廟,因此在外麵恭候。”


    “我要送魔教主下山,無暇款待諸位,恕罪。”


    佛心喚來四不像,牽著這頭異獸走了過來,道:“秦教主,我還需要半個時辰才能看完,教主若是不介意的話,我再送教主一程。我大雷音寺的四不像常年聽得佛法,修為很是精深,可以追的上你的龍麒麟。”


    秦牧露出笑容:“如此甚好。”


    四不像與龍麒麟並肩而行,佛心腦後現出佛光,照亮大育天魔經,繼續研讀。


    “魔教主?”


    那幾個太子隨從眼睛一亮:“哪個魔教主?”


    那守山門的僧人道:“還有哪個?天魔教的秦教主,來勢洶洶,蠱惑著讓廟裏的僧人還俗了不少,這幾日還不斷有僧人下山還俗去了,即便是我那幾位師叔師伯也還俗了好些位。”


    這幾人對視一眼,笑道:“我們的功勞來了!天魔教殺了孫難陀,滅了難陀寺,便是天魔教主從中搗鬼,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他!走,去得了這個功勞!”


    那僧人慌忙道:“幾位善男子,不要造孽殺人,莫要傷了佛子!”


    那幾位太子隨從笑道:“你盡管放心!”


    秦牧坐在龍麒麟背上,一直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身形隨著龍麒麟的走動而緩緩起伏。現在是二月初八,月牙很彎。


    佛心舒了口氣,將大育天魔經還給秦牧,道:“小僧終於看完了,的確是魔道經典。秦教主為何一直在看天上的月亮?”


    “我大墟中沒有月亮。”


    秦牧收回目光,輕輕一點大育天魔經,這卷經書又化作一個線團,笑道:“因此每次看到月亮時,我總覺得明月很美很誘人。而且,我還想看看大雷音寺的地界在哪裏。”


    佛心微微一怔,好奇道:“大雷音寺的地界?”


    秦牧點頭,看到天上的月亮被陰雲擋住,縱身從龍麒麟背上跳下來,隻見他落下之地一邊是月光,一邊是陰雲留下的黑暗,笑道:“大雷音寺的地界,應該就在這附近。佛子請看,大雷音寺的高僧將地界內的陰雲全都收走了,外麵的陰雲便是延康國的雲彩,不歸大雷音寺管轄了。”


    佛心也從四不像上跳下來,抬頭看天,又看了看地麵,驚訝道:“我從不知道大雷音寺還有邊界。這麽說來,附近應該還有界碑。”


    秦牧來了興致,笑道:“不如咱們找找。”


    佛心似乎也有少年心性,兩個少年郎一番尋找,過了片刻找尋到一個斷崖,那是一塊光禿禿矗立在地麵上山頭,被切得隻剩下一半,高十多丈,上麵寫著“大雷音寺界”的字樣。


    佛心撫掌笑道:“果真有這樣一塊石碑!我雖是大雷音寺的僧人,但沒有聽前輩們說起過。秦教主,我聽聞天魔教不修心,對心境高深與否沒有多少要求,你們天魔教的功法容易速成,但因為練功不練心,所以容易走火入魔。”


    秦牧站在這塊界碑下,仰頭打量界碑上的字跡:“有這種說法。”


    佛心目光閃動,道:“佛門功法煉心,再加上大育天魔經速成,是否便會完美無缺?”


    秦牧還在打量界碑上的字,漫不經心道:“這個我便不知道了。”


    佛心看著他的後背,秦牧看著前方的石碑,兩人都不再說話。


    突然,佛光大放,魔氣森森,界碑下佛魔兩分天下,一正一邪,轟然碰撞!


    秦牧轉過身來,腦後佛光大放,如同一尊黃衫大佛,舉手投足雷音大作,催動的是如來大乘經。而佛心卻魔氣森然,周身燃起熊熊魔火,催動的正是造化地元功!


    兩人一言不發在這塊界碑下悍然交手,秦牧頭頂元氣如雲,隱約現出五重諸天,萬佛朝宗,佛心周身魔氣翻騰,魔火越發旺盛。


    兩人在大雷音寺的界碑下兔起鶻落,突然轟隆巨響傳來,佛心悶哼一聲,倒退一步。秦牧踏前一步,一掌又一掌向他劈去,每一掌都如同這座大雷音寺界碑一般沉重!


    佛心後退不停,眼耳口鼻中有鮮血流出。


    轟隆——


    秦牧又是一掌砸下,像是一尊大佛打出無明業火,佛心抬手硬接,體內傳來骨骼斷裂的聲音,他再向後退去,突然感覺到背後貼著石碑,心中不由一沉。


    轟隆!


    秦牧又是一掌拍下,佛心悶哼一聲,跌坐在界碑之下,抬手道:“不要打了,我認輸便是……”


    秦牧提拳砸下,一拳又一拳,過了片刻,他站起身來,佛心血肉模糊。


    “你魔性太重,我想留著你,看你將來如何禍害大雷音寺。”


    秦牧收回手掌,指尖在啪嗒啪嗒的滴血,看著界碑下的麵目全非的佛心,輕聲道:“你看大育天魔經,每一種功法都是曲解,比魔還要像魔,留下你,大雷音寺肯定會毀在你的手裏。”


    佛心還有一口氣,正要說話,突然一道劍光襲來,嗤的一聲將他的眉心洞穿,飛劍穿過他的腦殼,將他釘死在界碑上。


    隻聽一個聲音喜道:“終於殺了魔教主了!這廝周身魔性好重!”


    “佛子畢竟還是宅心仁厚,沒有痛下殺手啊。”


    另一聲音笑道:“不過終究還是便宜了我們!割了他的頭,去向太子領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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