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小玉京。


    延康國師和夫人來到這裏已經有十多日了,這座天上的城市像是仙境一般,有著人間難以見到的景象。


    “國師這幾日住的還習慣嗎?”一位白袍老者走來,笑問道。


    延康國師肅然道:“小玉京不愧其名,這裏的氣象非凡,令我流連忘返。隻是此地雖好,但畢竟遠離人間,我的抱負不在這裏,終究還是要離開的。清幽山人見諒。”


    那老者清幽山人笑道:“國師不用著急。山人請國師前來做客,還未曾向國師說小玉京的來曆。”


    延康國師好奇道:“願聞其詳。”


    清幽山人在前方引路,帶著國師夫婦走上一道虹橋,這道虹橋由七色玉雕琢而成,橫跨長空,人站在橋上如同站在彩虹之上。來到橋中央,看到小玉京的景致又與在下麵看到的不同,隻見小玉京中一座座天空中的山排列像是天然的陣法,而山上的宮殿則像是仙人所居住的地方。


    “小玉京的來曆,比國師想象的更加古老。”


    清幽山人笑道:“這裏的曆史,可以追溯到開皇時期。”


    “開皇?”


    延康國師的確沒有聽過開皇,好奇道:“開皇時期是哪個國家?延康國並未有哪一代皇帝叫做開皇。”


    “開皇不是延康,開皇是一片國土,叫做開皇國。”


    清幽山人道:“國師應該知道開皇國,就是現在的大墟。”


    延康國師身軀微震,吐出一口濁氣:“大墟。”


    清幽山人引領著他們夫婦二人通過虹橋,向懸浮在半空中的一座仙山走去,不緊不慢道:“開皇是道家的說法,佛門稱之為空紀。佛門說,成住壞空,空紀是第四紀,而我們道家則稱之為開皇紀。而現在延康崛起,我們小玉京便稱延康為延康紀。開皇時期,大墟昌盛繁榮,開皇覆滅的那場大劫,我小玉京稱之為開皇劫,在開皇劫之前,還有三次劫。”


    國師夫人目光閃動,道:“長老說延康國,你們稱之為延康紀,那麽倘若延康覆滅,你們是否要稱之為延康劫。”


    “夫人聰慧。”


    清幽山人笑了,指向遠處,那裏有一座玉山漂浮在半空,有幾個道人正在搭建宮殿,道:“那座宮殿,便準備存放延康紀的曆史。等到延康國覆滅,便可以整理出延康劫的過往,留給後人參閱。”


    國師夫人忍不住道:“長老,小玉京到底是什麽地方?到底是善是惡?對我們夫婦到底有什麽想法?我們來到這裏也有些時日了,這些日子長老一直讓我們在這裏瀏覽參觀,而今該說出小玉京的真實想法了吧?”


    “我們小玉京並無想法。隻是想觀察國師,觀察變法,記錄下來我們認為有用的東西留給後人。”


    清幽山人笑道:“我們自稱為仙,並非是神,並不想幹擾世事運行。”


    延康國師道:“仙和神,如何區分?”


    清幽山人道:“仙是人,神不是人。”


    延康國師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人無法成神,隻能成仙?”


    清幽山人笑道:“國師修煉到神橋境界,站在神橋上看到了什麽?”


    延康國師沒有說話,神橋境界是破壁神橋神藏,修煉的第七個境界,也是最高境界。


    “神橋神藏,那一道神橋是通往神明境界的橋梁,但是每一個人的神橋都是斷裂的,到不了彼岸。國師應該也不例外吧?”


    清幽山人道:“小玉京的仙人也不例外。我們曾經看過不知多少人的神藏,神橋都是斷裂的,站在斷裂的神橋上,到達不了彼岸,便無法成神。其實,按照修為來說,我們已經完全可以與神祇比肩,但是境界卻被斷掉了。”


    延康國師點頭,道:“許多年前,我便已經發現了這件事,曾經為此苦惱過,追尋許多古代典籍,但沒有尋到解決之道。小玉京是否有斷橋重連的記載?”


    “有。”


    清幽山人領著他們走上玉山上的宮殿,道:“不過小玉京也做不到。因為不能成神,所以才想著成仙,所以我們這些老朽才會居住在小玉京。我們雖然自稱為仙,但是大限一到,還是要魂歸黃泉,免不了一死,隻是圖一個清淨罷了。國師,夫人,這邊請。”


    延康國師夫婦跟上他,走入山上的宮闕,這裏玉宇瓊樓,盡管有著仙家的飄渺,但卻顯得冷冷清清,看不到人影。


    小玉京就是這樣一個冷冷清清的地方。


    清幽山人帶著他們穿長廊,走圓門,來到宮闕深處:“不過,在開皇時期,確有一批人連上了斷裂的神橋。他們建造了一個鼎盛輝煌的神朝,後來,這個神朝灰飛煙滅,不複存在,這個神朝的舊址便是今日的大墟。”


    延康國師有些激動:“有人連上了神橋?這麽說來,他們可以成神?”


    清幽山人點頭,微笑道:“不過這些人在現在已經很少了,他們被稱為神之棄民。”


    延康國師怔了怔:“就是大墟中的那些棄民?”


    “不。大墟中的棄民,幾乎沒有人擁有完整的神橋神藏。我們小玉京的仙人去查看過。”


    清幽山人推開一座門戶,帶著他們走了進去,道:“延康國曾經接過神諭吧?嚴禁大墟棄民走出大墟,其實神諭要你們防備的,並非是大墟中的那些棄民,而是居住在大墟中的無憂鄉中的那些遺民。他們的神橋是完整的,神諭防備的是他們。”


    他們麵前是一排排書架,書架上放著的是一卷卷厚厚的典籍,那是小玉京的仙人記錄下來的關於開皇紀的曆史。


    “國師將這些典籍讀一遍,便可以知道開皇紀和開皇劫遭遇了什麽。”


    清幽山人躬身施禮,打算退出這座書樓,道:“倘若國師還要按照自己既定的道路走下去,開皇紀的曆史,隻怕也會是延康國的曆史。開皇紀麵對過的事情,延康紀也會麵對。”


    延康國師還禮,道:“你們小玉京的甄散人是死在我的手中,為何道兄還要讓我來到這裏?”


    “我小玉京不幹預世事,隻記載世事。甄散人下山,便不再是小玉京的仙人,他是死是活,與我小玉京無關。”


    清幽山人向外走去,道:“賢伉儷來到了小玉京,也是我小玉京的仙人,賢伉儷離開之後,也與我小玉京無關。五百年有聖人出,我們小玉京也想看看今朝的聖人,是否能夠做到從前的聖人做不到的事情。”


    “古怪的規矩。”


    國師夫人眼眸流轉,落在這些典籍上,道:“夫君,小玉京的來曆有些問題,妾身覺得他們應該是開皇國的後裔。”


    “有這個可能。”


    延康國師坐了下來,捧起書卷,道:“他們沒有惡意,無需猜測他們的心思。我想看一看開皇的曆史,古為今鑒。”


    大墟。


    “我隻是想尋個低等世界,給我的子民落腳,尋個繁衍生息的地方而已,不想和你們這個世界開戰。”


    都天魔王目光呆滯,喃喃道:“我們都天已經完蛋了,再和你們血拚,那就真的要絕種了。我要為我的種族負責,放我回去,我尋找另一個低等世界,放我回去……”


    狐靈兒看向秦牧,低聲道:“公子,要不放他回去?怪可憐見的。”


    “我怎麽知道他是真的回去還是假的回去?”


    秦牧搖頭道:“他隻是一股意識而已,本體還在都天,也可以繼續尋找其他世界,用不著這股意識返回都天。萬一他沒有回去,反而躲起來召喚自己的真身,那豈不是我的罪過?這家夥的話一句都不能信,信了你就輸了。前麵便是鑲龍城了,距離殘老村隻剩下千餘裏的路程。”


    前方,鑲龍城在望,秦牧放鬆下來,終於到自己的地盤了。


    “公子!”


    “公子回來了?”


    “公子,延康國比咱們大墟怎麽樣?”


    ……


    秦牧帶著龍麒麟進入鑲龍城,沿途商家向他打著招呼,秦牧含笑還禮,笑道:“延康國比咱們大墟亂多了,天天造反打仗,兵荒馬亂,不是個好地方。”


    “是呢,前不久有許多流民逃到大墟裏來了,說是兵災逃難過來的。公子回來就好,畢竟還是自己家安全。”


    秦牧來到城主府,詢問道:“城主回來了嗎?”


    “城主前幾天來過一趟,然後走了,公子要住下嗎?小的去準備宴席為公子接風洗塵。”


    “不用了。”


    秦牧道:“年關近了,我先回一趟村子。”


    鑲龍城早已是他和司婆婆的產業,城裏的勢力也基本上都是天魔教的勢力,與外麵不同,外麵的天魔教稱秦牧為教主聖師,而在鑲龍城他們還是稱秦牧為公子。


    畢竟,這座城的主人是司婆婆,秦牧是司婆婆養大的孩子,被稱作公子是理所當然。


    秦牧又踏上回家的路,千餘裏距離很短,以龍麒麟的腳力小半日的時間便可以來到殘老村。


    龍麒麟腳踩江麵,沿江逆流而上,冬日的陽光照射下來有些暖意,不像而今的延康國那麽寒冷。秦牧記起自己去年和仙清兒一起打冰潮的事情,路過那裏的時候,隻見仙清兒正帶著村民一起熏魚,把鹽巴塗抹在江邊懸掛在樹下的一條條大魚身上,下麵用濕柴熏著,可以侵入煙味。


    這個村子的人們捉了很多大魚,掛在樹上一人多高,魚肉晶亮剔透,過年的時候很少出門打獵,可以靠這些漁獲度過這個冬天。


    秦牧讓龍麒麟停下,這三隻辮子的小女孩眨著明媚的眼睛,道:“放牛的,衣錦還鄉了?外麵好耍嗎?”


    秦牧笑道:“還行,走到哪裏都被人追殺。小雷音寺的和尚沒來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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