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寨子中,秦牧回過頭來,看到衛墉,不由微微一怔,臉上綻放笑容,招手道:“原來是衛兄和國公大人。站在外麵做什麽?快進來。”


    衛墉連忙擠眉弄眼,道:“你快出來,我尋你有事!到這邊來,太學院出大事了!”


    他擔心秦牧安危,所以一心要將秦牧拉出火坑,心道:“秦兄弟隻怕是出來逛街的,還不知道這裏是天魔教尋仇之地,所以誤闖進去,這是何等凶險?這些天魔教的惡棍凶神惡煞,連孫難陀這樣的一品大員,教主級的存在都在一瞬間便擊殺了,秦兄弟那個小身子骨隻怕能連骨髓都榨出來!”


    衛國公看到那看門的一男一女兩位老者將自己的後路斷了,額頭青筋綻起,眼角亂跳:“衛墉這混賬,比我還能闖禍!現在想走隻怕也走不掉了!”


    秦牧抬了抬手,衛國公身後的老嫗連忙上前,秦牧側頭說了兩句。


    那老嫗又折返回來,咧嘴笑道:“國公,衛家的小兄弟,請裏麵坐一坐。”


    衛國公眼角跳了跳,向秦牧深深看了一眼,長長吸了口氣,向衛墉道:“我們進去。”


    兩人走入這個寨子中,隻見這寨子應該是剛剛搭就的,什麽都是新的,還能嗅到木料的香氣。


    衛國公和衛墉看到秦牧在向寨子裏麵走去,硬著頭皮跟上他,衛國公低聲道:“墉兒,你與秦牧小兄弟的關係如何?”


    “過命的交情!”


    衛墉肅然道:“就是他在馭龍門襲擊士子船的時候救了我!”


    衛國公頭大,道:“你救過他沒有?”


    衛墉搖頭。


    “他救過你,你沒有救過他,過命的交情就屁用都沒有!”


    衛國公心中惴惴,暗道:“而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老夫算是被這個混小子害慘了,不知道我與厲天行有過幾麵之緣這個交情,是否有用……”


    他們來到寨子中央,隻見那裏有一個台子,隻比地麵高出尺許,是用木頭搭建的平台。


    台子不大,左右三丈。


    這寨子中的天魔教眾各自在台下席地而坐,衛國公身邊的老嫗嘿嘿笑道:“國師、衛家的小兄弟,直接坐下來吧。放心,這地剛剛拖過,很幹淨。”


    衛墉低頭看去,地麵上還有些暗紅的血跡,心裏直犯嘀咕:“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收拾幹淨,萬一哪裏還剩下個人頭……”


    天魔教一個照麵間便將難陀別宮連同孫難陀這位一品大員一起滅掉,實力著實強得離譜,衛國公雖然身經百戰,但在這裏也不敢放肆,心道:“天魔教這次雖然大張旗鼓,但京城裏的強者絕對不會被驚動,他們出手太快了,估計殺了我們爺兒倆也會這麽快……”


    台下,數百人端坐,一言不發,靜靜等待聖師臨訓。


    衛墉東張西望,突然瞥見秦牧,連忙招手,興奮道:“秦兄弟,秦兄弟!到這邊來!”


    衛國公恨不得把這個胖小子摁在地裏麵,再在他嘴裏塞上幾隻臭襪子,免得他胡言亂語。


    好在四周的天魔教眾似乎渾然沒有聽到衛墉在大呼小叫,一個個依舊坐得端正筆直。


    秦牧向衛墉笑了笑,提著衣擺向台子上走去。


    衛墉嚇了一跳,連忙壓著嗓音道:“不要到台子上去,別上去,那是人家聖師臨訓的地方……”


    衛國公惡狠狠道:“臭小子,你把嘴巴閉上!”


    衛墉連忙閉嘴。衛國公怒道:“老子是何等的口風緊,怎麽會有你這樣破鑼嘴一樣的後代?還沒有看出來嗎?”


    衛墉呆了呆,隻見秦牧走到台上,轉過身來,台下的天魔教眾起身,躬身見禮:“教主聖師!”


    秦牧點頭道:“諸位不必多禮,坐。”


    眾人紛紛坐下。


    衛墉嘴巴張開,神色錯愕,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衛國公歎了口氣,嘀咕道:“我早就說那個班公措有問題,巫尊樓羅經有些不正,果然就有了問題。現在看來,多半就是天魔教的教主聖師親自出馬。天魔教,竟然選了一個少年作為教主,膽量不小……”


    台上,秦牧也落座下來,道:“誰懂得搜魂索魄之類的法術功法?”


    一位女子站起身來,躬身道:“啟稟聖師,我略有造詣。”


    秦牧點了點頭,突然施展出牽魂引,隻見他的背後浮現出一座陰慘慘的門戶,門戶中黑霧湧出,即便連那些鐵鍋中的火油散發出的光芒也黯淡了下來。


    就在此時,眾人看到孫難陀和一眾僧人的魂魄站在陰慘慘的黑霧之中。


    秦牧道:“堂主,我要知道孫難陀還有什麽同黨,到底他是與誰聯手,害了我教的兩位天王。”


    “尊法旨。”


    那位女堂主上前,取出一麵明閃閃的鏡子,施展秘術,向孫難陀照去。


    這鏡光照耀在孫難陀的魂魄上,光芒穿透他的魂魄,落在他身後的空中,那鏡光中出現種種畫麵,是孫難陀生前經曆,走馬觀花般飛速閃過,從他死前的那一刻不斷回溯,很快便到了圍攻陸天王的那一幕記憶。


    “太子太傅雲薄山,太子太保庭煙聚,太子少師崔銘誌,太子少傅賀千秋,還有……”


    右護法使薛碧娥記錄孫難陀的記憶中出現的人物,目光落在最後一人身上,瞳孔微縮,道:“還有延康國的皇太子靈玉夏。”


    秦牧點頭,道:“記下來。尋找時機,送他們上路。”


    右護法使將延康太子的名字記下。


    衛國公心頭大震,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天魔教實在太囂張了,竟然連太子都要送去上路,那可是延康國的皇太子啊!


    不過,他也不好說什麽,延康國雖然盛極一時,但在曆史上延康國的興盛不過是最近兩百多年的事情,延康國師崛起,延康國才跟著崛起。


    而天魔教才是真正的源遠流長的龐然大物,其曆史漫長,經曆了不知多少國家的興旺,朝代的更迭,天魔教的天王被殺,這不僅僅是深仇大恨,而且也是奇恥大辱,此仇不能不報。


    衛國公現在自身尚且難保,怎麽可能替太子說話?


    那位女堂主繼續回溯孫難陀的記憶,一路搜尋到圍攻乾天王的那一刻,這次除了太子等人之外,還多了太子少保弱瓢大師。


    這一代的太子少保並非是顧離暖,顧離暖失蹤了兩百年,太子少保之位則被皇帝給了弱瓢大師。


    弱瓢大師也是出身佛門,法號弱瓢,取自弱水三千隻取一瓢。


    雲薄山,崔銘誌,這兩位都是道家出身的教主級存在,庭煙聚和賀千秋出身世家,是跟隨太祖皇帝打天下的世家大閥。


    這五人,再加上已死的孫難陀,都是太子派係,曾經都做過太子老師。


    朝中一品大員十六人,太子派係占了六人。


    “弱瓢大師的名字也記下來。”


    秦牧道:“現在快過年了,讓他們過個安穩年,吃最後一頓年夜飯。孫難陀已死,難陀別宮已滅,難陀寺還在,護教長老,你們去將難陀寺鏟平,不要留下痕跡。”


    諸位護教長老稱是。


    衛國公鬆了口氣,天魔教的這位年輕教主還有些理智,否則鬧將起來,朝廷一下子死了六位一品大員,再加上太子,隻怕皇帝查下來,絕對會查到天魔教的頭上!


    延康朝廷畢竟是正統,與朝廷作對,天魔教難有容身之地,再加上道門與大雷音寺必然會落井下石,天魔教便危險了。


    隔三差五殺一個,可以將風險降到最低。


    比如這次殺孫難陀,滅難陀寺,秦牧以樓蘭黃金宮的身份出現,帶來了難陀寺的鎮教之寶,引誘難陀別宮的僧人,又逼得孫難陀現身,將他釣出京城,來到這裏。


    孫難陀雖然是教主級的存在,但是滅殺他和滅掉難陀別宮隻在一瞬之間,而且沒有在京城動手,連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可謂環環相扣,厲害得緊。


    就算皇帝想查,也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查不到天魔教的頭上。


    孫難陀死後,太子必會有所警覺,很難向他下手,貿然動手反而有可能中計,所以不如先過了這段時期。


    正在此時,秦牧看向衛墉和衛國公,露出笑容。衛國公心中凜然,嗬嗬笑道:“教主,我嗓門很大。”


    “我知道。”


    秦牧笑道:“國公若是喊一嗓子,隻怕京城中所有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國公覺得我聖教殺孫難陀時,手段利索嗎?”


    衛國公提起一顆心,秦牧指的是可以讓他在還未喊出一嗓子時便可以將他們爺倆滅掉!


    衛國公長長吸了口氣:“我曾經與你們厲教主有不淺的交情!”


    秦牧側頭看向旁邊的左右護法使,薛碧娥道:“前教主曾經與他見過幾麵,交情不深。”


    衛國公臉色一黑,悄悄向四下裏看去,看看是否有逃生的機會。


    秦牧肅然道:“國公,我教折了兩大天王,而今還有兩位天王的位子空缺,國公是世家,不在教派之中,成為我教鎮教天王,應該沒有什麽阻力吧?”


    衛國公幹笑兩聲,東張西望,隻見剛才聯手殺了孫難陀的那二十位強者已經站起身來,讓他不由眼角抖了抖,道:“我是衛國公,有官職在身,哪裏有時間來做你們的鎮教天王?不如給我個清閑的差事……”


    秦牧溫和一笑:“放心,我聖教比較散,隻有打架的時候才會勞動國公,國公也就是掛個名而已。不但鎮教天王比較閑散,即便是我這個教主也是很閑散,若非出了此事,我也不會親自走一趟。倘若國公不樂意的話,我們也不會為難國公,隻要國公發個誓,不吐露今日所見,便也可以離開。世人對我們聖教有太多誤解,還以為我們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呢。你們說是不是?”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台下的天魔教眾也跟著笑了起來,但都是皮笑肉不笑,一副隨時翻臉準備殺人滅口的樣子。


    “我樂意!”衛國公連忙道。


    衛墉遲疑一下,道:“國公……”


    “閉嘴!”


    衛國公扭過頭來,嗬斥道:“你把老子害慘了!老子一世英名,算是全毀在你小兔崽子手裏了。你若是不叫那一聲秦兄弟,咱們爺倆還能全身而退!”


    衛墉撇了撇嘴,道:“老太爺,人家說了放我們離開,你又何必執意要入教?秦兄弟心底純良,不是那種窮凶極惡的人。”


    衛國公眨眨眼睛:“你真覺得他不是窮凶極惡的人?不是窮凶極惡的人,怎麽可能成為天魔教的魔教主?”


    秦牧咳嗽一聲,道:“衛天王,我們一般都是自稱天聖教,不是天魔教。我也不是魔教主,而是聖教主,衛天王切記。”


    衛墉興奮道:“老爺子,天王這個名頭可比國公響亮多了!秦兄弟,你也給我安排一個差事!”


    ————咳了一天,今天終於發低燒了,全身上下骨頭酸疼,鬱悶。最近天氣忽冷忽熱,秋天感冒易發,書友們也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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