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什麽吼,已經拿了東西,還不趕緊滾蛋。”夏古元非常不耐地訓斥了一句李二麻子他們。


    就他們一天到晚多事,喜歡挑撥離間,這許添海和許寶榮他們是什麽人,他心裏怎麽可能沒數?


    人家沒做錯什麽,用不著一天到晚盯著他們。


    李二麻子他們被夏古元突如其來地怒斥,給嚇得熄了火,神情蔫兒吧唧地麵麵相覷,最終,還是真怕把夏古元惹毛了,給他們小鞋穿,便悻悻然地離開了大家的視線。


    實則打心底頗為記恨夏古元和許添海他們,不明白他這個糟老頭子,怎麽總喜歡駁斥他們的意見,對身上帶著資本主義標簽的許添海一家那麽好。


    別忘了,他們是貧下中農,天生跟許添海這種地主老財是對頭,應該舉報或者改造他們,咋還動不動就維護和偏向。這是不對的,這是公然在跟人民群眾作對,理應受到審判。


    今天他們在這裏受到的責罵和白眼,以及偷襲,將來一定會成倍還回去。


    讓夏古元這個糟老頭子向著他們,等著吧!他們總有一天會抓到夏古元和許添海的小辮子。


    到那時,看他們還傲得起來,看夏古元還能不能包庇得了許添海?


    許添海和許寶榮雖然不適合在這種情況下開口,但卻一直記著夏古元對他們的恩情。


    哪怕平時兩家人不怎麽來往,可關鍵時候,還是夏古元不站出來,為他們說話。


    他們該怎麽做,他們清楚。


    而且每次遇到這種挑釁,他們都不怎麽言語,事後,再想辦法找補回來。


    畢竟說得越多,辯駁得越厲害,別人還當你心虛和傲慢,一點意見也接受不了。


    何況他們沒做什麽不見得人的事情,像李二麻子他們針對他們多少年了,也沒找出一條能夠定他們罪的把柄。


    倒是他們這幅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心態和模樣,讓被下放在鄰村進行改造的樊教授,看見就嗤之以鼻。


    認為他們既認慫又怕事,沒一絲文人樣。


    他們沒辯解,也沒勸樊教授跟他們似的,冷靜對待迎麵而來地挑釁。


    大家情況不一樣,他是被迫從城市來到了農村,每天幹完活就要被*鬥,或者當著全村人的麵,做一些自我檢討,背誦語錄等等,直到他那身傲骨被磨得徹底不剩。


    甚至縣革委會動不動就派人來,讓監督樊教授的生產隊長,匯報一下樊教授的改造進度。


    但凡樊教授說錯了什麽話,有什麽不服,那他這每天要完成的任務,必須又得多幾項。


    慢慢的,幾年過去,這樊教授就變得不多話,人也不怎麽精神,有時候看著都是目光呆滯,像是經過風霜摧殘,突然老了幾十歲。


    不像剛來農村那會兒,見了許添海他們,還能出聲嘲諷幾句。


    他現在一見到許添海一家,自覺沒什麽顏麵,都是低著頭,從他們眼前路過。


    許添海和許寶榮他們卻不會落井下石,更不會加以恥笑。


    他們最多的感受,就是為樊教授感到可悲和憤懣,好好地一個知識分子,才幾年就被打擊成了這樣。


    縱然他清高,又如何?


    那是一種風骨,旁人做不得什麽好與壞的評價。


    “鵬鵬,誠誠,剛剛是你們用石子兒打了李二麻子他們?”許寶榮背著大半簍子的土豆,低頭看向兩個身高差距較為明顯的孩子。


    雖說是疑問,卻又帶了一點肯定的意思。


    許修鵬和許誠毅絲毫沒猶豫地點點頭,誠實道:“爸爸,李二麻子他們太壞了,他們老是欺負我們,我和弟弟當然要教訓他們一頓。”


    “那你們今後要小心些,千萬別正麵跟他們對上,不然你們兩個小的怎麽打得過李二麻子他們四個大人。若他們主動欺負你們兩個孩子,你們告訴爸爸,爸爸來想辦法,千萬別跟他們太置氣,否則你們兩個孩子是要吃苦頭的。”許寶榮並未責怪兩個孩子,他當年也跟許誠毅他們一樣,被人欺負過。


    知道怎麽做才能保護自己,也不想一味地去否定兩個孩子。


    他們不是聖人,就是普通人,被李二麻子那樣三番五次地找茬,這心裏要沒氣兒,那才怪了。


    許修鵬和許誠毅聞言,乖乖地應了應聲:“曉得了,爸爸,我們會按照你說的那樣去做,不會被他們給抓到。”


    許添海在一旁聽著,什麽都沒說,笑嗬嗬地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


    而他們回到家,許添海又單獨拿出一個小背簍,往裏放了十幾個土豆進去,緊接著,又鋪了一層野菜,把那些土豆遮掩地十分嚴實,一點端倪都看不出來。


    “鵬鵬,你把這些土豆帶給你樊爺爺,記住了,路上有人問你幹什麽去?你就說你去挖野菜了,其他的你就別透露了,懂了嗎?”許添海無意中從旁人嘴裏了解到,這樊教授近來身子骨不好,幹活越來越吃力。


    再加上很多村民看不慣他那又衝又硬的脾氣,認為他分外不友好,便沒幾個人願意幫他一把。


    實際上,樊教授除了嘴硬,不肯服軟,沒別的壞處。


    幾年過去,跟他一起下放到農村進行改造的有好幾個都平反了,或者兒女們花了不少功夫,把他們接回去。


    隻有樊教授無兒無女,老伴又先他一步離世,那他這活著自然感覺不到什麽樂趣,常常嘴巴不饒人,非要把人得罪狠了,才知道厲害。


    那他現在這苦果吃到了,也該到他醒悟的時候。


    聽說他都餓得成了一把骨頭,一天三頓飯隻吃得上一頓,還有人故意整他,往他領得雜糧裏摻石頭。


    人老了,眼神不好,他這洗米就沒怎麽注意到,等吃到嘴裏崩了牙,他才曉得有亂七八糟地髒東西。


    許修鵬今年十歲,背著這麽一簍子的土豆,往鄰村去,他也不嫌累。


    反而認認真真地向許添海保證道:“爺爺,你放心,打死我都不會說我是去給樊爺爺送土豆。”


    許誠毅卻在這時候,舉手道:“爺爺,我也想去,我會幫哥哥扶著簍子,萬一哥哥上不去陡坡,我還能幫幫他。”


    “好,你們都一起去。等你們回來,我們再開飯。”許添海對兩個孩子積極幫忙的言行,感到十分支持和欣慰。


    正在廚房給夏美月打下手的柳珮琴,聽了許添海這話,連忙跑出來,看了一眼許修鵬背後那簍子的土豆,有些責怪許添海道:“你讓鵬鵬一個孩子這麽辛苦地去給樊教授送東西,能行嗎?我怎麽覺得他不會收這些土豆不說,還要罵人。”


    柳珮琴不待見樊教授那樣不知好歹的人,讓鵬鵬給他去送土豆,她其實挺不樂意。


    她猜樊教授看到這些土豆後,肯定會說他才不需要他們的同情和可憐等等。


    老頑固一個,比她老頭子還要執拗和倔強。


    “他收的,他肯定會收,讓他罵罵怎麽了,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他就這麽一個人,等他想通該怎麽做後,他肯定會好轉,用不著我們再幫忙。”這誰都有認死理的時候,比如說他寧願帶著自己的妻兒,在這裏安家落戶。


    也不願聽友人的話,舉家出國。


    還不是被人說他老強驢,輕重不分。


    柳珮琴很少跟許添海有爭執,大多時候,她都被許添海有理有據地說法,給弄得啞口無言。


    再說,她從小受到的教養,讓她沒法像她的二兒媳霍平茹那樣,可以把什麽錯都歸到許添海的頭上,自己沒有半分責任。


    許添海也是一個紳士的人,他體諒自己的妻子,從不會讓她太為難,或者逼她做她不願意的事情。


    曾經朋友勸他出國,他就問過柳珮琴,是繼續留在這裏,還是全家遠赴海外。


    柳珮琴選擇跟他一樣留在這裏,這裏是他們的根,他們才不要跟洋人待在一起,否則他們過世,他們的子孫後代都不願意回國,在海外紮根,那他們怎麽對得起自己死去的祖宗長輩。


    他們相信,這盛世終將到來。


    “那鵬鵬誠誠,你們早點回來,別在路上貪玩,曉得了哇?”柳珮琴仔細叮嚀和提醒,生怕兩個孩子拖拖拉拉,直到太陽下山才回來。


    那不耽誤吃飯的時間嗎?


    許修鵬和許誠毅齊齊出聲:“嗯嗯,奶奶,我們曉得了。”


    許曼曼則將她早上吃剩的那半個窩窩頭,掰成兩塊,趁著許修鵬和許誠毅還沒走出院子大門,急忙把掰開的窩窩頭,塞在了他們的手裏。


    當然麵上還是對許修鵬沒什麽好臉色,隻對許誠毅笑了笑,讓他們快點回來,否則回來晚了,這土豆燉白菜就讓二嬸霍平茹他們給吃光了。


    最後這句話自是許曼曼故意嚇唬他們,說得一句玩笑話。


    有他們母親夏美月在場,這霍平茹能討到什麽好處,頂多是說話不太中聽,但也不想聽她念叨。


    希望他們趕快回來,別讓霍平茹像個瘋老太太一般,陰陽怪氣地嘴碎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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