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有更多的線索, 歲聞也就並不在意怎麽劃分調查的區域了。


    他簡單的將宴會廳分成三個部分,與其餘兩人依次挑了方向之後, 就算完成。不過在正式調查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做。


    歲聞對陳蔓伸出手:“東西。”


    陳蔓一呆:“什麽?”


    歲聞:“把你手上的珠子給我吧。”


    陳蔓:“這……”


    歲聞和善提醒:“將手珠給我,我們會在有能力的情況下保證你的安全;不將手珠給我, 我們無法保證你的安全。”


    陳蔓臉色有點發白。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 做出抉擇。


    她打開自己手上的小坤包, 這個小坤包用珍珠織成, 看著璀璨又華麗。她慢慢將手珠從自己的坤包中拿出,遞給歲聞。


    歲聞自己的手珠還戴在手上,他將陳蔓的這個隨手遞給時千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已經徹底進入了物忌空間的緣故,歲聞已經感覺不到兩串手珠上的吸引力了。


    如果拿在陳蔓手上的話就算了, 但是既然拿在了他和時千飲手上……他還有點想要試試兩串手珠之間的吸引力會在他們之間造成什麽樣的結果呢。


    他有點遺憾地想。


    確定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後,歲聞不再浪費時間, 自顧自往自己的區域走去。


    他挨個地拍著現場之中的舞會參與者,很快發現,現場人物雖然多,但大多數的npc告訴他的消息是相似的。


    年輕一些的、乃至部分中年人這樣說:


    “溫公子學成歸國, 年少有為,國家正需要你這樣的青年才俊。”


    而年長一些的大多講:


    “小茂回來了, 有喜歡的姑娘沒有?要不要和伯伯的女兒見個麵?嗬嗬,開玩笑的, 知道你們這些進步青年不喜歡包辦婚姻。”


    綜合一下信息, 歲聞得到了這具身體的基本身份:


    留洋青年, 姓溫名茂,未婚,家世應該非常不錯。


    他繼續拍著其餘的人。


    這些人又透露出更多的消息:


    “現在幾點鍾了?那位的車子到了哪個位置?”


    嗯,還有一個大人物馬上要到。


    歲聞記下了這兩點,又繞了一圈,確定剩餘的都是自己不太聽得懂的八卦後,就離開宴會廳,沿著宴會廳後的走廊一路前進。


    剛才出門的時候歲聞特意看過了。


    他們所在的宴會廳正位於一家大酒店的二樓。


    二樓往下的一樓同樣真實可見,同理可推,三樓四樓,大概也是真是可見的。這樣一來,探查就不能局限在宴會廳中了,最好將整個酒店的每個人都調查一遍,免得遺漏了什麽支線任務……


    歲聞並沒有意識到。


    在這一刻,自己體內的單機之魂已經覺醒了。


    他正在不由自主地掃蕩地圖……


    掃蕩是有意義的。


    歲聞在拍了整一層清潔工的肩膀,聽見了無數聲重複的“先生好”後,總算在走廊裏找到了一間坐滿人的房間。


    房間裏坐著一溜青年。


    這些青年全都穿著短卦,剃了半瓢,腦後一條長辮子。


    歲聞一時愣住,有種夢回古代的錯位感。


    中西混雜……這是民國時期?


    他試著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一半的人沉默不語,一半的人簡單說了聲“先生好”,但當他拍到坐在左手邊第三個位置的青年的肩膀時,青年說話了。


    青年:“小少爺。”


    嗯?


    歲聞精神一振,他又拍了青年一下。


    青年繼續說話:“您怎麽不在宴會上等待佐佐木先生的到來?”


    歲聞:“佐佐木先生?日本人?”


    青年無法被聲音所觸發,他沉默不語。


    歲聞補拍青年一下。


    青年再次開口:“老爺對這次的會麵非常在意,囑托您務必好好表現;小的還從溫叔那裏聽到消息,老爺已經為您要了個缺,是警備係統的,老爺說您從小就心細……”


    歲聞慢慢回過味來了。


    這個青年應該是溫茂的隨從,這裏坐的所有人,很可能都是宴會廳裏各個人的隨從。消息這種東西,果然還是從親近的人身上最容易拿到。


    歲聞暗自琢磨著。


    麵前的青年已經給了他很多線索,他覺得這個npc差不多榨幹了。


    但是為防萬一,他還是再拍了對方一下,免得遺漏什麽重要消息。


    結果一拍下去,青年又說了新的消息:“沒想到半月之前在海船上萍水相逢的女郎是馮家的小姐。今天馮小姐一身旗袍帶珍珠小包,小少爺,她和您真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呢……”


    這一形象剛從青年嘴裏說出來,歲聞腦海中就冒出了具體的人。


    ——陳蔓。


    陳蔓所占據的身體,就是“馮小姐”。


    所以我的身體與陳蔓的身體,還有前情。


    確定了這點,歲聞也是無語了。


    合著係統給了個參加宴會交談眾人的任務,結果百分之八十的線索全在宴會廳之外?


    係統我告訴你,你這麽皮是會被打的。


    ***


    歲聞尋找線索的時候,另外兩個人也沒有停止。


    陳蔓在宴會廳中行動著。


    通過宴會中的聲音,她知道自己叫做馮清依,應該是個家境良好的小姐,除此之外……應該就沒有什麽了吧。


    讓她比較莫名的是,眾人的嘴裏經常出現一個叫做“聶承望”的人,不知道他是幹什麽的。


    她轉了一圈,就差不多得到這些消息。


    正想找另外兩個人商量一下,抬頭巡視,卻發現大廳裏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是出了宴會廳了嗎?


    陳蔓踟躕一下,也跟著出去了。


    這個地方和她最初想象得不太一樣,好像並不危險,這讓她的膽子慢慢變得大了,她打算收集更多的資料……嗯,反正按照任務要求的做,總沒有錯吧?


    出了宴會廳,陳蔓隨意轉悠著,還特意去了廚房和女士廁所看了看。


    她先進洗手間,洗手間有兩三個女性。


    她挨個拍了過去,兩個說:“我漂亮嗎?”剩下一個說,“你有紙巾借我嗎?”


    這裏顯然沒有什麽值得在意的地方……


    陳蔓在這裏洗了個手,又轉向廚房,廚房裏的廚師忙忙碌碌,十來個人一共隻有兩句話。


    “今天菜真好。”


    “今天菜真新鮮。”


    她試著在廚師的冰箱裏找了個甜品吃著,發現還是挺好吃的。


    但除了挺好吃的,也並沒有觸發什麽新鮮的事情。


    這時有個侍女進廚房裏來拿了好大的一個水壺。


    陳蔓正要出去,無可無不可地跟在侍女身後,沒走兩步,就看見侍女進了個全是女性的房間。


    這個房間裏的一半是老媽子,一半是女孩子,老媽子大多數三四十歲,女孩子大多十六七歲,穿一色的老式質樸服裝,她們的發型也差不多老舊。


    這是哪裏?


    這裏麵的人都是什麽人?


    陳蔓微微猶豫,她挨個拍了過去,在拍到尾巴一個穿藍色衣服的老媽子的時候,老媽子突然開口說話:“大小姐,你見到聶承望了嗎?”


    老媽子:“聶承望太過分了,明明再過兩個月就要和大小姐結婚了,結果還是四處拈花惹草,包養歌女戲子,還為了爭風吃醋和人當街大打出手,十分癲狂。小姐,你不要急,我聽說如今老爺也失望了,猶豫到底要不要解除這道婚約。”


    老媽子:“倒是小姐坐船回來時候,碰見的那位溫茂先生,是位有為青年,很是不凡。”


    陳蔓一連拍了老媽子幾下,再也沒有更多的消息了。


    出於女性的直覺,她在聽見老媽子說的這一席話之後,就萌生了無數念頭,片刻,各種念頭逐漸隱去,隻剩一道念頭,越來越鮮明:


    兩男……一女?


    ***


    時千飲在宴會廳中繞了一圈,拿到了基本信息。


    他的身體叫做聶承望,有很多男男女女喜歡他。


    他對此沒什麽感覺,英雄豪傑惹人愛,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的嗎?


    他沒有十分專注於宴會廳中,反正繞了半圈下來,絕大多數的女人和少數的男人在衝他拋媚眼,想要貼到他的身上來;少數的女人和絕大多數的男人輕蔑的看著他,離他遠遠的。


    沒什麽新鮮的東西了。


    時千飲分出一半注意力在歲聞身上。


    當看見歲聞離開宴會廳的時候,他也跟著離開宴會廳,一路跟上歲聞的腳步,並於路過走廊的時候順手拍了下侍者的肩膀。


    侍者:“準備好了嗎?”


    時千飲腳步一頓。


    一路走來,端酒的侍者說“先生好,要酒嗎?”,拿毛巾的侍者說“先生好,要毛巾嗎?”,結果推著食物車子的侍者說……


    “準備好了嗎”?


    時千飲又拍了侍者一下:“準備好了什麽?”


    侍者:“準備好了嗎?”


    時千飲:“……”


    他再拍一下,再拍一下,再拍一下。


    不管拍多少下,侍者都隻有一句話。


    “準備好了嗎?”


    時千飲皺起眉頭:“有毛病。”


    他不再停留,繼續往前。


    走過了這道走廊的轉角,再向前一步,前方一扇敞開的房間中突然探出了個腦袋,歲聞衝他招招手。


    時千飲快走兩步,走到歲聞身旁:“怎麽了?”


    歲聞指指屋子裏的人:“這些人應該是宴會廳中眾人的小廝,你拍拍他們,拍到你的那個小廝的時候,他會給你比較多的線索。”


    時千飲按照歲聞所說的做了,當拍到自己小廝的那一刻。


    小廝果然說話了,他笑嘻嘻說:“少爺,今天晚上你要去胡同裏嗎?”


    歲聞:“……”


    時千飲:“……”


    歲聞沉思了起來:“這是什麽意思?”


    時千飲不知道:“有敵人在胡同裏等著我打架?”


    歲聞轉頭看著時千飲,他突然覺得時千飲已經完全跟上了現代社會的腳步,畢竟……打架是打架,妖精打架也是打架。


    他示意時千飲再拍兩下,獲取更多的信息。


    但接下去,這個小廝隻是將他剛才的那句話來回重複,沒有更多的消息了。


    歲聞沉吟起來:“奇怪了……難道你的線索不是在這邊拿的?你在宴會廳中得到了什麽消息?”


    時千飲:“身體的名字叫做聶承望,人緣很好,很多男人和女人喜歡他。”


    歲聞:“還有呢?”


    時千飲:“宴會廳中沒有了,不過我在前邊走廊裏,碰到了個推車侍從,推車侍從問我準備好了沒有。”


    歲聞腦海裏的雷達豎起來了!


    他隨著時千飲往推車侍從的方向走去,推車侍從倒還在原地。


    歲聞直接上手,拍了他肩膀一下。


    侍從:“先生好。”


    歲聞琢磨著看了眼時千飲。


    時千飲拍了侍從一下。


    侍從:“準備好了嗎?”


    兩人:“……”


    時千飲:“這代表了什麽?”


    歲聞:“這代表了……可挖掘部分來了。”


    他說著,上手就想要給侍從搜身,但侍從的衣服像是從頭到尾都拿膠水黏在了身上,連個口袋他都伸不進去手。


    歲聞吐槽道:“……這是擺明了係統要搞事啊。”


    時千飲琢磨著是不是用刀子來開個口了:“要不把他的衣服給割了?”


    歲聞:“我估計沒什麽用,先放著他,看看物忌想要搞什麽吧。”


    說完,歲聞覺得差不多了,招呼一下時千飲:


    “走吧,我們回宴會廳,和陳蔓碰個頭。”


    兩人回到宴會廳的時候,陳蔓已經在了。


    三人在宴會廳的角落,簡單幾句把各自拿到的線索交流一下。


    隨後,歲聞總結:


    “也就是說,你的手珠把我們扯進來的時候沒有胡亂投放,我們三個人在身份上確實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聲音才落。


    三人眼前突然浮現虛擬的任務框。


    任務框之中,第一個任務被一條橫線徐徐劃掉。


    當其消失的同一時刻,兩道噌亮的光芒突然從窗戶射入宴會廳,汽車的馬達聲和鳴笛聲同時響起,一直循環的悠揚鋼琴聲在此中斷,廳中眾人自宴會廳四方紛紛向大門口湧去。


    再後來,一位留著小胡子,穿著日本和服的中年男人在侍從的簇擁下,進入了宴會廳之中。


    三人的目光隨同眾人看向日本人。


    歲聞低語:“佐佐木先生。”


    他突然產生了一些不祥的預感,總覺得這一幕經常在某些影視劇中出現,下一刻,很可能就要——


    “啪”的一聲爆響。


    電閘跳閘,燈光消滅,上一秒還歌舞蹁躚的的宴會廳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兩聲槍響。


    “砰”、“砰”!


    隨後,燈光再度複明。


    前後不過數十秒的時間。


    歲聞看見之前還顧盼高傲的佐佐木此時手按胸口,緩緩倒地。


    大片大片的鮮血,在他的和服上暈開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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