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暖風微微熏人, 金黃色的銀杏葉片打著旋兒從天空落到地麵。


    學校的林蔭小路中, 一位戴著眼鏡的少女正在路旁的長椅上看著英文課本,陽光落在她黑色的長發和手中的書本上, 本就安然的午後,再添三分嫻靜。


    這時, 林蔭道的盡頭跑來了一位瘦高的學生。


    這位瘦高的學生穿著學生一般不會穿的西裝,筆挺修身的西裝將他襯托得帥氣精神, 還有一絲學生所欠缺的成熟。


    他似乎趕著時間,一路跑到到眼鏡少女身旁時, 已經微微喘氣, 襯衫也被汗濕了, 但他並不怎麽在意。在看見少女的同一時刻, 他眼中就漫出了許多溫柔。


    他在少女旁邊坐下,將提在手裏的東西遞給對方, 他笑起來, 有帶著點歉意:“中午主持了一個會議,有人拖延了些時間,差點耽誤我來見你了。蔓蔓,你什麽時候來的, 沒有等很久吧?”


    說著, 他又舉起手中的東西,繼續道:


    “我給你帶的蛋糕和奶茶, 之前放在學生會的冰櫃裏頭冰著。你下午休息的時候正好可以吃, 今天多買了一點, 你和你的朋友可以一起分分。對了,你上次和我說的我已經安排好了,你的朋友的審核已經過了,可以進學生會了,我暫時讓她分管紀律一塊吧,這個比較簡單……”


    說話的男生一出現在林蔭小路,就引起了在林蔭小路散步的其他學生的注意。並不花多少工夫,他們就認出這個人正是現任的學生會長。


    現任的學生會長也算雙語中學不大不小的神人。


    他不止長相出眾,更有能力,已經獲得國家數學競賽一等獎,據說正在趁高三最後一個階段,備戰世界類中學數學獎項;至於高考和大學,他更不用擔心,據說已經有好幾個國內高等院校向他拋出了橄欖枝,願意給他保送名額。


    休息椅上又傳來對話,學生會長說:“蔓蔓,你寒假有沒有空,我們去首都旅遊怎麽樣?你不用考慮別的,隻用安排出時間就好,其他的都交給我來處理。我已經確定了未來的學校,這個寒假我們一起去參觀參觀,好嗎?”


    靠……


    神人不止確定了未來的學校,還有了女朋友?


    長得又帥,學習又好,還有妹子相伴,這讓剩下的單身汪們怎麽過活?難道一輩子都隻能是個狗生輸家嗎!


    周圍同學心中十分悲憤,他們狠狠觀察著椅子上的兩個人,準備好好看看,學生會長的女朋友有多麽可愛多麽漂亮。


    長椅上,從學生會長出現直到現在,低頭看書的少女終於慢條斯理地夾上書簽,合上書本,抬起了頭。


    當暖光從她的頭發轉移到她臉上的時候,周圍偷偷觀察著這裏的學生頓時愣住了。


    她並沒有什麽不好的,但似乎也沒有什麽好的……從外表上來看,她真的十分平凡,和學生會長一點也不相配。


    這時,少女說話了:


    “會長,我想了想,其實我們並不十分相配,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所以……我們分手吧,分手之前,請你先把我送你的手串還給我。”


    林蔭小路變得安靜,周圍的學生全都愣住了。


    這個平凡的同學說了什麽?


    她拒絕了學生會長?灰姑娘拒絕了白馬王子?


    安安靜靜的午後,少女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指向學生會長的手腕。


    那隻手腕上,一串閃爍淡淡紅色光芒的黑曜石手串。


    同時,少女伸出的手腕上,也串著同樣一串黑曜石手串。


    兩串黑中帶紅的珠子,在陽光之下,閃爍著幽謐的光芒。


    ***


    清晨的光落在窗戶上,落下蝴蝶翅膀似的光斑。


    歲聞從夢中清醒過來了。


    清醒的那一刹那,思維還有些混亂,他依舊感覺自己心口是熱的,似乎帶著點酒意入心的微醺,他下意識地尋找時千飲的身影,旋即在自己的身畔看見睡覺的人。


    這一刻,現在與過去有些混淆了。


    他的目光長久地凝在時千飲的身上,想著他喝醉了酒,趴在桌上斜斜看著自己的那雙眼睛。


    燈火的顏色染上對方的眉眼。


    輕紅淺金在對方的瞳孔之中跳躍,全是美麗的色澤。


    這些色澤在對方眼裏暈染開來,像是……


    歲聞一時想不到形容詞,靈感長了個調皮的小尾巴,左搖右晃,就是不讓他抓住。他猶豫著伸出手,想要碰觸一下對方的眉眼。


    但剛剛伸出手指,躺在床上的妖怪就睜開了眼。


    對上對方眼睛的那一刹那,同樣的輕紅淺金出現於歲聞的視線之中。


    這一刻,歲聞抓住了來回飛舞的靈感。


    這色澤暈染,猶如花開。


    睜開眼睛的時千飲看見了伸到麵前的手,他側側頭,有點奇怪:“怎麽了?”


    來自時千飲的聲音讓歲聞回過了神。


    來自過去的幻影隨著睡意的消散而消失,現代化的房間讓他確定了自己置身何處,他收回自己手,說了句廢話:“你醒了?”


    時千飲:“醒了。”


    歲聞惆悵道:“居然醒了。”


    時千飲更奇怪了:“你的手都伸到我麵前了,我當然醒了。我像是睡得那麽熟的人嗎?”


    夢裏的你是的,喝了酒的你也是的。


    歲聞不動聲色地想著。


    時千飲似乎看穿了歲聞的想法,他又評價:“我一直想說了,每次降服完物忌後的第二天,你都會變得不一樣。”


    歲聞:“這個……”


    時千飲沉思:“好像知道了些什麽我不知道的東西。”


    歲聞:“嗯……”


    時千飲揚起眉梢:“真的知道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歲聞反問:“我們天天在一起,我還能知道什麽你不知道的事情?”


    這倒也是。


    時千飲陷入了沉思,他覺得歲聞說的頗有道理。


    歲聞趁機一撐床鋪,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去洗手間轉了一圈,再出來的時候,時千飲已經從平躺在床上變成了靠坐在床上,正使用手機。


    歲聞最近漸漸養成了一個小習慣。


    他睡得早,起得也早。


    每天上午五點半是他的起床時間,這個時間距離去學校還有兩個小時,足夠歲聞做很多事情——比如完成三張試卷,複習兩門功課,畫完一張簡單的彩圖,再順便把手頭的形靈全部描繪一遍。


    他這個時間起來,時千飲也這個時間起來。


    過去他們基本上麵對麵寫試卷。


    現在……


    歲聞說:“又在玩消消樂?你不寫試卷嗎?”


    時千飲:“不是消消樂。”


    居然不是消消樂?


    歲聞一愣,隨即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時千飲還真的沒在玩消消樂,他在玩憤怒的小鳥……


    所以學霸鳥是真的夭折了吧,這是要在遊戲鳥的路上一去不回頭了嗎?


    歲聞決定挽救一下:“你真的不寫試卷嗎?第二次月考快要來了。”


    時千飲一時沉默。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說:“明天繼續讀書。”


    歲聞:“送你一句話。”


    時千飲:“什麽?”


    歲聞語重心長:“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


    時千飲頭也不抬:“時間對我沒有意義,我的時間不是用‘天’來計量的。”


    歲聞:“……”


    毫無防備,夢裏夢外接到了同一句話,感覺心口二度被插刀。


    他複雜地看了時千飲一眼,也不寫作業了,轉身打開電腦,開始畫畫。


    當畫筆按在畫板的那一刻,夢中的一切自然而然出現在歲聞的腦海。


    他開始塗抹。


    簷外的花,窗上的月。


    回廊中的一杯綠玉酒。


    角落銅人侍女低頭捧燈,燭火照得滿室暖光。


    暖光之中,不及膝高的矮幾上,時千飲側身伏趴,睡意沉沉。


    至於他自己,隻有一振衣袖,露出畫麵。


    歲聞最開始畫畫的時候,將時千飲的容貌勾勒得清晰具體,但差不多畫完的時候,他又覺得這樣有些不對,於是擦去對方的大半麵孔,隻留下一隻眼睛、半點嘴角,剩餘那些,全藏在陰影之中。


    畫完了這張圖,時間已經不知不覺到了六點鍾。


    剩餘的時間不太多了。


    歲聞沒有給這張畫上彩色,這一張圖,他做了黑白兩色。


    黑色上了大麵積的陰影,代表著燭火搖曳的夜晚。


    白色則摒棄陰影,燒盡蠟燭,再把掛在窗戶的月亮變成掛在窗戶的太陽,代表著燭淚落盡的白天。


    再做完這些,歲聞就將兩張圖都發到微博上。


    隨後他站起身,給自己做了份早餐,做早餐的同時回頭一看,時千飲還低著頭玩憤怒的小鳥呢……


    從五點到七點,窗戶外頭漸漸有了眾人醒來的聲音。


    歲聞和時千飲吃過早餐,前往學校。


    走在路上的時間裏,他抽空刷了下微博,發現大清早的,還沒過半小時,這張圖居然也有了一兩百轉。


    是不是轉得快了點……


    歲聞有點納悶,點開微博下的評論掃了眼,頓時看見眾人的熱評。


    “yooooooo,想不到太太也入了腐。”


    “美美美,太太你最美。”


    “屏幕已舔,右鍵完畢。”


    這……


    歲聞挑了熱評第二回複一聲:“畫麵裏的是兩個兄弟,別誤會。”


    發出這一句,手機還沒有放下,就有人回複。


    “原來是骨……骨質疏鬆嗎?我爆哭!”


    完了,越來越說不清楚了。


    歲聞決定不管了。


    他放下手機,準備過馬路。過馬路的同時,掃了身旁的時千飲一眼。


    時千飲敏感抬頭:“怎麽了?”


    歲聞:“沒什麽……”他敷衍對方,“過馬路不要玩手機,危險。”


    他說著,又想到了微博上的評論。


    雖然他回複得很正經。


    但是……


    其實……


    他自己也覺得……


    夢裏的時千飲就算了。


    夢裏的我,好像是有點奇奇怪怪的。


    應該,是錯覺吧?


    ***


    上午的課程在一片波瀾不驚之中過去了。


    等到中午時候,歲聞沒在學校的食堂吃飯,他帶著時千飲在外頭吃了個午飯,隨即到棠蘭蘭所在的醫院,準備看一眼棠蘭蘭。


    他原本打算在外頭隨意晃一晃,確認了棠蘭蘭沒有問題就離開。


    但才到門口,靠坐床上的棠蘭蘭就看見了他。


    她一下叫道:“你們……兩位……”


    她的聲音引起了坐在病床前的父母的注意。


    棠父棠母跟著回頭,一眼看見時千飲,頓時恍然:“留長發的男孩子!昨天晚上是你們把蘭蘭送進醫院的嗎?”


    說話間,他們快步走到歲聞和時千飲麵前,握住兩人的手,重重說:


    “太感謝你們了,要不是你們,我都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事情!待會叔叔給你們包一個紅包,你們千萬不要拒絕!”


    “爸,媽……”


    歲聞還沒有開口,棠蘭蘭已經出聲。


    她對父母說:“我想和他們單獨說一下話,可以嗎?”


    棠父棠母似乎對剛剛自殺的女兒有點不放心,但他們看著歲聞和時千飲,還是點點頭:“我們就在外麵,有事叫一聲。”


    說著,大人出去了,室內就剩下三人。


    短暫的沉默之後,棠蘭蘭率先出聲,她慢慢說話:“我昨天……做了一個夢。夢裏奇奇怪怪的,醫院變得有點嚇人,你和吳成,還有杜鴻三個人在醫院裏尋找出路……”


    歲聞一下明白了。


    這大概是鏡中世界的妙用,不止棠蘭蘭隨身攜帶的小圓鏡是出口,棠蘭蘭本身還擁有旁觀的“上帝”視角。這樣一想,最後逼瘋杜鴻與吳成的鬼麵,也是棠蘭蘭憤怒的化身。


    棠蘭蘭又問:“這是真的嗎?”


    歲聞:“這是個夢。”


    棠蘭蘭:“但我打聽過了,吳成和杜鴻正好昨天瘋了。”


    歲聞:“他們是誰?”


    病房之中有些安靜。


    安靜之後,坐在病床上的女孩子綻開一個蒼白的微笑:“……謝謝。”


    歲聞搖頭:“我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麽。”


    棠蘭蘭輕聲說:“還是謝謝。我知道……你知道這一切,謝謝你在今天過來看我。其實我……哪怕現在,都沒有報警,給他們應有的懲罰,我很害怕自己再度回到那一刻……但現在好了,他們瘋了……總有東西能夠懲罰他們,我也可以忘記這一切了……”


    她的笑容不再蒼白了。


    哪怕還隻有一點點,活力也重新出現在她的臉頰上。


    歲聞不願意再在這件事情上打轉,他對棠蘭蘭說:“等你出院之後,你會再回到話劇社嗎?”


    棠蘭蘭頓時一怔:“還沒想好,怎麽了?”


    歲聞:“前幾天我去看了話劇社的表演,可惜主演不是你。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是想看看你的《漂亮女孩》,我挺期待它的。”


    棠蘭蘭:“我明白了……”


    “歲聞。”她叫了麵前的人,用力地笑,“我會回去的,我喜歡話劇和表演;演出大概在一個月或者兩個月後,到時候我給你們送票,然後再請你們吃飯,好嗎?”


    歲聞已經走到了門口的位置。


    他衝棠蘭蘭擺擺手,回頭笑一笑:“好啊,我等著學妹在舞台上的風采。”


    他們出了病房的門,站在門口的夫婦兩看見他們,正想站起來。


    但歲聞一拉時千飲,兩人心意相通,拔腿就跑——


    紅包什麽的,還是算了吧。


    太熱情的父母輩,真是讓人受不了。


    ***


    從醫院回到學校,剛剛走進教學樓底下,一位站在大廳裏的少女頓時眼前一亮,走了過來。


    這位女生長相平凡,手裏拿著個打印出來的微信號,攔住歲聞和時千飲他同時就對他們說:“兩位學長,能不能幫個忙,加下我的微信,有送小禮物的。”


    歲聞前進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碰見現實之中掃碼送禮品活動,他頗感興趣:“什麽樣的小禮物?”


    女生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盒子,盒子裏是一串串黑色珠子手串,她說:“就是送這個。”


    歲聞看著這些手串:“是自己挑的嗎?”


    女生抿嘴笑了一下:“手串都差不多……我替你挑一串好嗎?”


    說著,她在盒子裏揀了一條不大不小的手串,旋開手串的金鎖,替歲聞戴在手上,她說:“學長你的手腕不粗,這條手串不大不小,正好適合你。”


    歲聞:“謝謝。”他掏出了手機,“我來掃掃你的微信吧。”


    女生將微信展示給歲聞,等歲聞掃了之後,她又對站在歲聞旁邊的時千飲說:“這位長發學長,你掃掃我的微信號,我也送你一串手串好嗎?”


    歲聞都已經掃了,時千飲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


    女生挺高興的,她再從盒子裏拿出一條手串,替時千飲戴上。


    這時歲聞已經掃出了女生的微信號,他看了一點對方的微信名,叫做“蔓蔓”,他申請加了好友,再抬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女生串在時千飲手上的手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千飲的手腕肌膚冷白,黑色的珠子與蒼白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幽幽黑光,隱隱帶紅,像是夏季的深夜,東方的天空下,花圃深處那片魅惑的紅。


    歲聞看了看時千飲手上顏色分層、頗為深邃的手珠,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死黑珠子,心頭不免冒出一點嘀咕:怎麽感覺不是同一個品種的,對方的就連手串上接頭上金鎖看著都像是真金,而自己這個,好像特別地攤貨……


    不過東西都是白送的,歲聞也沒好意思說什麽。


    他等著時千飲也加完微信,對學妹揮了揮手,和時千飲一起上樓。


    兩人走後,周圍看見這一幕的學生也走了上來,紛紛詢問拿出手機,準備掃二維碼領小禮物。


    這一次,女生不再替每個人選東西了。她把盒子和二維碼都給他們,讓他們自由掃碼,自由拿手串。


    至於她自己,則最後兩步,離開人群,轉向歲聞和時千飲離去的方向。


    她的嘴角露出一絲奇怪的微笑。


    她轉了轉手腕上的手串。


    那也是一串黑色手串,幽幽黑光,隱隱帶紅,如同夏日裏,薄而魅惑的夜晚。


    ***


    夜晚,一間女孩子的房間裏。


    這間房間布置得比較特別,不是現在流行的韓式風格或者簡歐風格,它的每一個角落,無論是放置櫃子上的金喇叭留聲機,鋪在沙發上白色提花墊子,還是擺上桌子的綠色台燈,都透出了濃濃的民國味道。


    甚至還有一件旗袍,就掛在衣櫃裏頭。


    點亮的台燈照亮坐在台燈前的身影。


    曾用一盒手珠加了許多人微信號的女生在燈下打開手機,挑中屬於時千飲的微信號。


    這一微信號的頭像是一隻黑鳥。


    真奇怪。


    她嘴角露出了點微笑,她時千飲發了幾條消息。


    “在嗎?”


    “在幹什麽?”


    “聊聊天如何?[萌]”


    然後她耐心等了一會,沒有任何回複。


    算了,意料之中。


    女生推開桌子,腳步輕快地走到留聲機麵前,拿出一盤十分古老的大磁盤,放在留聲機之下。


    霎時,輕輕的歌聲響在夜晚。


    “那南風吹來清涼,那夜鶯啼聲淒愴……”


    “夜來香,我為你歌唱,夜來香,我為你思量……”


    女生同磁帶一起哼著這首歌曲,哼歌的同時,她不住轉著手上的手珠,漆黑的手珠上,魅惑的紅,似乎越來越明顯……


    ***


    正打遊戲的時千飲停了一下手。


    也不知道出於什麽想法,他打開微信,回了剛才給自己發消息的女生一句:“遊戲。”


    回複完之後,他本來要再回頭打遊戲。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依舊停留在微信頁麵,看著這個聊天框發呆。


    片刻,女生回複:“是嗎?玩什麽遊戲?我們明天放學後一起去喝奶茶好嗎?”


    時千飲:“……嗯。”


    敲下這一句話的時候,他有點迷惑。


    他不理解自己為什麽要答應這個女人,他又不認識她。


    但旋即,心裏又有一道聲音冒出來,反駁他的念頭:沒有,我認識她,我還和她說過話,我還想……想和她再見麵。


    正好這時候,歲聞走了過來,他說:“千飲……”


    時千飲一下把手機倒扣床上,動作有點大。


    歲聞奇道:“怎麽了?”


    時千飲:“沒什麽。有什麽事嗎?”


    歲聞:“沒事,該睡了。”


    時千飲:“嗯。”


    歲聞:“……”


    睡覺之前,他盯了時千飲一眼。


    奇奇怪怪的。


    奇奇怪怪的事情發生在第二天的放學後。


    歲聞正如同往常,在上完課之後和時千飲一起回家,還沒出學校,就發現對方往很奇怪的路線走去。


    他說:“你……”


    時千飲:“什麽?”


    歲聞:“走錯路了?回家不是這條路。”


    時千飲原地站定,麵露糾結,欲言又止。


    歲聞有點納悶,他正想問對方究竟怎麽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聲聲音:“千飲!”


    兩人一同轉過頭去。


    歲聞驚訝地發現,出聲叫住時千飲的,正是之前幾天前在教學樓前掃微信送小禮物的女生。


    女生一路走到時千飲身旁,對時千飲說:“我們班級下課遲了一點,你有沒有等很久?”


    時千飲:“沒有。”


    女生笑起來:“那我們就走吧,我們今天去一家新開的奶茶店看看。”


    時千飲:“嗯。”他轉頭對歲聞說,“我有點事情,你先回去吧。”


    然後他們就走了。


    歲聞:“……”


    歲聞:“???”


    他眼睜睜地看著時千飲和那位叫蔓蔓的女孩子走了,直到兩人一同走過轉角,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都沒有回過神來。


    等等,這是什麽情況?


    他……


    我……


    他就這樣和一個女孩子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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