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鷹嘴山位於景州的西部地帶,密林叢生,荒無人煙。


    在大山的最深處,駐紮著一隻罕為人見的隊伍。


    沒有旗幟沒有標識,乍一看去像是一群在山中聚居的山民,可再一看就會發現其中的異常。景王是有私兵的,有些私兵可以放在明麵上看,例如王府儀衛隊,還有些私兵則是不適合放在明麵,例如這裏,像這樣的地方景州還有好幾處。


    “林指揮使,又抓了兩個探子。”


    下麵人報上來,林青亭的臉頓時黑了。


    最近這些日子,他所管轄的這處私兵營地已經發生過好幾起這樣的事件了。焦頭爛額是必須的,到後來卻是變成了哭笑不得。


    整個事情詭異無比,被抓探子隱藏蹤跡手段奇差,幾乎是剛靠近山外圍便被抓住了。這也就算了,也可能是一時失誤。可接下來就有些詭異了,被抓之人極其怕死,還未進行嚴刑拷打,自己就招出了指使者。


    林青亭手下也有不少此類的探子,都是經過各種精心訓練的,先不說隱藏行蹤變裝能力極好,就算是被人抓住也是當場就自盡了,絕對到不了被人抓起來還提去問話的地步。


    可要說不是探子又有些奇怪,不是探子你閑來無事到這種荒山野嶺處幹甚?


    並且招出的主使者確有此人,此人也確實有這種行為的動機。可那種人物會派出這樣的手段拙劣的探子,是任誰都不相信的,難不成是沒訓練好就派了出來?


    任誰都會覺得這是無稽之談罷!


    這隻是第一次,緊接著來了第二次第三次,俱是相同,這件事就更詭異了。


    果不其然,林青亭吩咐下去問話沒多久,下麵人又報了上來。


    僅看來人臉色就知道答案。


    “回指揮使,那兩人已招認,說是、說是雲州那邊過來的。”


    林青亭臉色沉了下來,沉吟片刻,招來副官讓給王府那邊報過去。


    ***


    同樣的事情還在其他處發生,讓景王一係從上至下都頗為頭疼。


    要說有敵意吧,並不像。說是故意針對,誰會派這樣的探子出來丟醜,關鍵把所有處的情形聯合起來看,就會給人一種感覺好像這雲王實在逗他們玩似的。


    可這種事是能拿來玩的嗎?


    這種私密之地舉凡曝光出來,那就是一個死,蓄養私兵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尤其是藩王蓄養私兵,就算誅不了九族,也落不了什麽好下場。


    雖然探子什麽也沒探到,但別人能那麽準的摸過去又在周圍亂晃悠,就足以讓景王一係坐立難安了。


    景州向來是一個不引人矚目的地方,包括景王這個藩王也是。一直以來他們的優勢就是藏在暗處,如今被人挖出來了,就像是見不得光的老鼠被暴露在烈日炎炎之下,讓人不免心生恐慌。


    “這雲王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是不是此處有病?”黃覃手指了指腦袋的位置,在屋中繼續踱步著。


    同為當今聖上的皇子,雲王會有如此動作也可以理解,關鍵是不能理解他為什麽就針對了與他同樣‘聲名狼藉’的景王。


    雲王是當今聖上第四子,現年二十有六。如果說景王是受早年啞疾所困,那麽雲王就是屬於那種‘天資愚鈍’型的。笨也就算了,還生了個肥胖體態,更是落了一個‘癡肥、如豬’的名頭。


    如此也罷,在其成年之後,娶王妃嚴氏,又多了個怕媳婦的壞名聲,每每讓四皇子妃打得抱頭鼠竄,讓人口耳相傳,丟了不少皇家顏麵。


    兒媳婦是熙帝挑的,婚也是熙帝指的。換了四皇子妃隻會是自打嘴巴,本就對老四厭惡的很,其成年之後便被遠遠扔了出來。至此以後,雲王就像景王那樣也徹底成了個爹不疼的角色。


    每個人都有保護色,景王的保護色是後天形成的,也許一開始確實無法說話,也許是潛意識覺得自己能說話會喪命。總而言之,景王上輩子一直不能說話,還是重活過來才開口能言。


    景王一直把這件事當成一種是上蒼給予的賞賜,憐憫於他兩輩子口不能言。


    而雲王,在景王的印象裏裏,上輩子的雲王不是如此的,雖是癡肥如豬的名頭還在其頭上,但卻沒有怕婦人的壞名聲,而是相反的風流至極。


    上輩子雲王府姬妾的數量,可是眾皇子之首,哪怕是性好漁色的齊王都不如他。


    重活回來,有些東西沒變,有些東西卻是變了,例如雲王。


    與黃覃完全相反,該著急的景王卻是處之泰然。坐在一旁,麵色無波,手裏端著一盞茶。


    “他那邊的探子,暫時還未探出什麽,他這麽做應該有目的。”


    什麽目的?


    黃覃撫著胡子深思,似乎唯一的目的就是告訴這邊‘我盯上你了’,然後其後是雲王那張大胖臉。


    因著雲王的詭異行徑,黃覃的思維也詭異了起來。雖覺得自己想法詭異,但他想了又想還是覺得這種可能最大。


    景王聽完黃覃的猜測,沉吟道:“如若真是如此,應該很快便有動靜。”


    動靜果然很快便來了。


    雲王那邊派了一個一如既往形跡可疑,但隱藏行蹤手法極為拙劣的人來送信說,要與景王見麵。


    手下抓到這樣一個送信人,給雲王身上再次渲染了些讓人哭笑不得的氣質。景王臉色詭異,應許下來。


    黃覃極力阻止,覺得有可能是個陷阱。


    景王卻道,怎麽都得見見。


    確實是這麽個道理,像他這樣,就算探不到什麽,也會讓人厭煩,而且總要搞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這邊給了信,那邊很快就回信過來。


    地點暫定,但事情已經定了下來,就看見麵的地點怎麽安排了。


    藩王無詔不得離開封地,一個在雲州一個在景州,那麽該安排一個什麽樣的地方見麵呢?!


    所以還得繼續商議。


    ****


    最近這些日子,月份越來越大的小花有些折騰人了。


    倒不是她故意的,而是有身子的婦人都是如此。睡覺睡不安穩,夜裏頻頻起夜。小花為了不攪了景王的睡眠,已經盡量歇息之前少喝水了,可懷孕的婦人哪裏是能忍的,最後隻能無奈破功。


    又基於小花現在晚上睡覺並不踏實,怎麽睡都難受,卻又翻個身都困難。身邊躺了個每日都很繁忙隻有晚上回來才能歇息會兒的人,弄了沒幾次,小花就開始心生忐忑,建議景王另屋而憩。


    景王卻是拒絕了。


    他的拒絕與常人不同,也不說話也不同意也不拒絕。小花本以為就這麽定了,卻發現第二日夜裏他還是照舊的在。


    明明很想睡,卻礙於身體原因不得不醒來,不得不起身。


    小花一動,景王便出聲了。


    “渴了?想起?”


    這樣機警的景王是有次夜裏發現小花兒醒了,卻一直沒動彈,睜眼看她表情怪異,才知道她是怕吵醒他強忍著沒起來如廁。


    自那以後,景王睡覺就警醒了,幾乎是小花一動,他就醒了。


    “嗯。”


    景王睡在外側,撩了帳子叫人,然後轉身扶起她,將她抱到床沿。值夜的丁蘭和春草走進來,給小花套了鞋,扶著她去販俊


    小花方便後,淨了手,又稍微喝了些水。肚子裏有些饑腸轆轆的,卻不能吃東西。


    隨著她的月份越來越大,賀嬤嬤和徐媽媽控製她飲食也控製得厲害,而她又餓的很快,明明吃的頓數不少,卻總感覺自己一天到晚都處在饑餓當中。


    喝了幾口白水,小花又回到床處。


    景王還在床沿坐著,見半闔目斜靠著枕頭的他,看到她走來一下子睜開的眼,小花有些鼻酸。


    “殿下,都是我不好。”


    景王沒理會她,默默看了她一眼,便把她抱在床裏側躺好,又在她頭下墊了一隻軟枕。


    “殿下,你白日裏沒空休息,晚上還這樣,怎麽能行……其實丁香幾個可以很好的照顧我的。”


    老生常談的話,景王仍是沒有出聲,給她換了一個側臥的姿勢,然後自身後環著她。


    這種姿勢是月份大的婦人躺著最舒服的姿勢,也不知道景王從何處得知,讓小花每每愕然又鼻酸。


    “快睡。”


    “嗯。”


    答應是這麽答應了,小花卻是沒有睡意。身後的那人離得很近,似乎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怦怦怦……


    卻很安心。


    明明千般情緒萬般心語,卻大腦完全空白,無法言語。可那種彌漫在心間的感動,卻是怎麽也抹不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她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景王罕見的沒有離開,而是陪著小花一起用了早膳。


    膳罷,景王才道:“孤王要巡視封地。”


    小花一愣,問道:“要多久?”


    “十來日。”景王選了個多數說。


    他與雲王幾番協商,最後定在景州臨雲州邊境的一個小鎮會麵。


    協商的過程無比複雜,至少在景王來看是如此,卻又感覺像是在鬧著玩。但最後卻出奇順利,雲王表現的非常有誠意,選在了景州這邊。


    “那殿下什麽時候走呢?”


    “今日。”


    “這麽趕,那我讓丁香幫著收拾衣裳用物。”


    “你不管,有人安排。”


    “可……”


    “夫人,老奴會安排好的。”福順在一旁說道。


    “好吧。”


    “你好好的。”


    小花抓住景王拂過她鬢角的手,點點頭。


    ***


    雲州


    雲王府


    “殿下,您這麽玩真的好嗎?”李威在一旁說道。


    雲王笑得戲謔,“你不覺得這樣很有趣?”


    有趣嗎?李威滿是冷汗。


    這事兒一直是他經手辦的,可吩咐下來的卻是雲王殿下這位主子。有哪個跟自己兄弟玩,會一再派探子去人不可言說的地方一再露臉的,派過去的人還一再被教導要表現的笨拙一些,最好一眼過去就露了行跡,反正就是不是讓你去探消息的,而是讓你被抓的。


    對此,李威為手下那些倒黴催的流了無數次冷汗。雲王見著反而笑他,說瞎操心放心沒事的。


    這也就不提了,明明想跟那邊搭上,人家那邊也遞信答應見麵,他卻玩得更開心了起來。不直接讓人回信,反而繼續玩著我來你抓的遊戲,也不知道景州的景王有沒有被他主子弄瘋掉。


    “哈哈哈,孤王那弟弟從小一副死人臉,孤王一直致力於讓他能有些別的表情,可惜小時候忌諱太多不能盡興,也不知道他這次有沒有變臉。”


    李威繼續流汗。


    過了會兒,又說道:“殿下,那成安鎮畢竟是景州的地界兒,屬下覺得還是要小心為妙。”


    “無妨無妨。”雲王不在意的擺擺手。


    “不能無妨的,若讓王妃知道,屬下就完蛋了。”另外一個完蛋的是您,這話李威沒敢說。


    雲王臉色一僵,道:“那你去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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