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爸聽雲三哥這麽一說, 心裏的擔心也就先放下了, 順其自然, 年輕人的事兒讓他們年輕人自己折騰去吧。


    當天空中的色彩幾乎都變成灰白的時候, 雲媽扛著鋤頭回家了。她的臉上帶著些疲倦,喘息間似乎都重了幾分,看的家裏人頗為心疼。


    雲爸這回很是強硬的說道,“如蓮, 過了這次秋收, 你就換到婦女二隊去。”


    雲媽抿了抿嘴,臉色都變難看了幾分。


    看著情況有些不對頭, 雲初趕緊插話說道, “媽媽,你累成這樣看得大家都好心疼啊。爸爸他隻是太擔心你了,才說話這麽耿的, 你千萬別生氣啊。”爸爸媽媽要是有矛盾了,揪心倒黴的還是我們啊,還是先勸住了吧。


    雲三哥也不樂意雲媽累死累活的,“家裏如今好過不少, 我們兄弟三個也都能掙錢了。咱們家如今有四份工資,你就是啥都不幹也吃不清啊。萬一你要是真累出個好歹來,就算是看病有二哥, 但是吃藥還是要花錢的。咱們看著也揪心不是?勸了你那麽多次你都不聽, 這回可不能這樣了, 你就聽爸爸的, 轉到婦女二隊去。”


    五年的朝夕相處,使得邵銘早就把雲媽當作了另一個媽媽,雲媽現在的狀態他也很是擔心,“再強壯的身子骨都擱不住糟蹋,姑姑,你就聽大家的吧。”這樣姑姑空閑下來的時間就可以照顧家裏了,即使我當兵走了,初寶兒也不會累著。


    雲四哥看著雲三哥瞪著他的眼神,縮了縮脖子,不敢耽擱的開口勸道,“媽媽,雖然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但是你也不能因為我吃得多,就拚死拚活的幹活啊?”


    雲媽“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她反應過來之後,立馬收住了笑,對著雲四哥“呸”了一口,“咱家就你臉最大,還學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哈哈哈。我答應你們就是了,掰完玉米我就去婦女二隊。我這不是想著給孩子攢點兒結婚的錢嘛,既然你們都不樂意,那就算了。”


    第二天一大早,放暑假的雲爸、雲四哥和高中畢業了的邵銘,就在雲初的帶領下,開始做起了魚幹和葡萄酒。這五年雲初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了,連家裏人看著看著都記住步驟了。這次準備的東西實在是有點兒多,在他們都是熟練工的前提下,還一直忙到下午四點多。


    忙完後,大家都舒了一口氣,然後吹著風扇,吃著水果,歇息了起來。


    雲初啃了一口甜瓜,想起了前段時間看見的那兩個女娃子,“阿銘哥,我那天看見你那兩個妹妹了,大的那個在河對岸一邊洗衣服,一邊看著小的。”看她們穿的就知道她們的親媽對她們也就那樣了,就是不知道阿銘哥的爸爸是個啥想法了。


    邵銘神色瞬間變得有些複雜,“她們的媽媽如今又快生了吧,希望她這次能生個小子。”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拿啥樣的態度看待後媽的孩子,眼不見為淨吧。


    端起瓷缸子喝了口水,雲爸很是不屑的說道,“就看老天爺上不上臉啦!都過去三年了,就怕她上了個小子又不安分的再來鬧騰。”


    當年邵銘的後媽十月懷胎又生下一個閨女後,倒是消停了一段時間。直到一年後,她又懷上了,就變得又不安分起來。她趁著邵銘的爸爸去縣裏辦事兒的某一天,帶著娘家的兄弟就來雲初家堵人,非得讓雲家把邵銘趕走。雲爸自然不是吃素的,他當機立斷,立馬讓人叫來了兩個村兒的大隊長。


    雲二大娘當時也得到了消息趕了過來,她脫了鞋子就照著邵銘的後媽砸了過去,要不是大家使命的攔著,都要親自上手去揍她了。可是大家攔住了她的人,卻攔不住她的嘴,“誰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你自己生不出兒子,還找頭一個留下的兒子的麻煩,黑心腸的玩意兒,怪不得你生不出兒子,都是你自己做的孽。就看你這回能生出個啥!”


    那天要不是邵爸回來的及時,邵銘就要在雲二大娘的支持下,認了雲爸雲媽為幹親了。雖然最後因為邵爸的阻止沒認成,但是經此一事兒,他們彼此的關係卻更加親近了。雙方更是達成了協議,如果邵銘的後媽再來鬧事兒的話,邵爸就不能再阻止邵銘認幹親了。


    當然,被人找到村兒裏來鬧事,雲家人可不是慫蛋,跟著邵銘的後媽來的王家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被揍了一頓才讓他們離開的。沒挨揍的後媽也沒得好,回去後沒幾天就流產了,直到去年冬天才又懷上。


    “現在都七月了,招兵的也快來了,我隻要當兵走了,她想找事兒都找不到人了。”邵銘對這個倒是不咋在意。


    “希望這次你爸爸有點兒能耐,能在你走之前攔住她。”雲爸對邵銘的爸爸實在是不報啥希望,他看了邵銘一眼,心裏想著:可不能讓孩子走之前再受氣了,看來我要去找二哥說一下,讓二嫂給阿銘的大爺說一聲,想來他也希望阿銘有出息,畢竟孩子是他們邵家人。


    假期的時間總是讓學生們覺得比上學的時候過得快一些,不知不覺間又是一天過去了。吃過早飯之後,雲初和邵銘去撈了些魚蝦蟹之類的,就帶著這些東西騎著自行車去省城了。他們一是去給陸皓的飯店送一些獵物;二是想去省城的廢品收購站淘一下寶,他們都有一個多月沒去轉轉了。


    邵銘現在正騎著的這輛自行車是家裏最重要的家當之一了。


    雲大哥走後的第二年的冬天,陸皓,不,應該說是陸家,要接待一個貴賓。陸皓便找到了邵銘,以兩張自行車票為報酬,向他訂購了一些稀有的野味。


    這單生意邵銘沒敢接下,他轉頭跟家裏人商量了起來。大家是各執一詞,吵吵了好幾天。最後為了那兩張難得的自行車票,他們還是狠了狠心,接了下來。去的是雲爸、邵銘和雲初,他們三個人在嘉汶山深處呆了四天,逮了好幾隻雉雞、狗獾和麅子才算交了差。好在回報也很是豐厚,除了說好的兩張票之外,還另得了些錢。


    得了票後,又過了半年多,大家才有富餘的錢買自行車。如今邵銘騎的這一輛,就是用邵銘和雲初的共同財產購買的,平時都是邵銘騎著去省城上學的。


    下午的陽光已經漸漸消散,雲二哥迎著晚霞回到了雲溝村。


    大家吃著晚飯的時候,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白天的暑氣隨著夜晚的來臨,也去了那麽幾分。今天的月亮雖不算圓,但還是挺亮的,還有一陣陣微風吹過。


    雲爸一邊搖著蒲扇,一邊問著雲二哥,“你那對象是咋回事兒?你這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的。”


    這句話打了雲二哥一個措手不及,他很是驚訝的脫口問道,“爸你咋知道的?”


    “咳咳,你別管我咋知道的,你先說說你處對象的事兒吧。”雲爸拿出當家長的威嚴來,把雲二哥的疑問壓了回去。


    “就是,就是,那,那回事兒唄,我們倆還沒處一個月呢。”雲二哥很不好意思,說話都有些磕巴了。


    “二哥,誰給你們介紹的?鄭爺爺知道嗎?”雲初對雲二哥處的這個對象充滿了好奇,把自己最想知道的兩個問題先問了出來。


    雲二哥雙手拍了拍有些發熱的臉,回答道,“她叫唐小月,是我們醫院院長的侄女,在我們醫院當護士。是唐院長去我師父家做客的時候,當著我師父的麵介紹我們倆認識的。事後我去問過我師父,他說了沒問題,我才和小月處對象的。”


    聽完雲二哥的解釋,大家的心才算放回了肚子裏,隻要鄭老爺子同意就好,其它的可以慢慢來。


    放下手裏的蒲扇,雲爸喝了口冰鎮過的西瓜汁,繼續問道,“你們唐院長隻是女方的大爺,不知道她有沒有說過她爸爸媽媽的態度?”


    雲二哥這會兒也淡定了下來,他聲音低沉的回道,“小月是個孤女,她是我們院長養大的,她爸爸媽媽是在礦井塌方的時候出事兒沒的。以後見了她,千萬別提她爸媽。”


    “唉,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寄人籬下哪有那麽好啊,他大爺倒是願意了,就怕她大娘有意見,即使她大娘沒意見,難道她堂哥堂嫂們就都消停了嗎?”雲媽對這個沒爹沒媽的孩子很是同情,並不嫌棄她是個孤女。


    “大家閑聊的時候,都說院長家很是和睦呀?”雲二哥不是很確定的反問道。


    點了點雲二哥的眉頭,雲媽嫌棄極了,“傻了吧,你想想鄭老爺子家和陸老爺子家,我不相信他們兩家沒點兒齷蹉。背地裏磋磨人的手段多了去了,愛麵子的人家誰會擺在明麵上。你對象說起她大伯家的時候,笑得很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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