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吧和酒吧的區別就是, 不吵,清淨,適合談話。


    為了符合這個氛圍,老板在裝潢上下了不少功夫, 就連廁所的設計都頗有藝術風格, 環境也比酒吧要好得多。


    紀燃從廁所出來,洗了把手, 沒急著出去。


    他在鏡子前猶豫了半晌, 最後從通訊錄裏,翻出一個許久沒聯係的電話號碼。


    打完電話,他轉身正打算離開, 卻迎麵撞見了一個熟人。


    來人朝他笑了笑,聲音溫軟:“果然是你。”


    溫笑今天顯然精心打扮過,唇色豔得反光, 臉上的粉抖一抖估計能掉好幾層, 鼻子兩側還黑乎乎的,看得紀燃心理都產生了不適。


    紀燃站著, 沒吭聲。


    見他不說話,溫笑繼續假情假意道:“對了,網上的事我都看見了, 你還好吧?”


    “聽說你還被紀家趕出來了?唉, 我之前就跟文文提過,你再這麽放縱下去,遲早得出事。”他話中都是幸災樂禍, “你們關係這麽好,他都沒勸勸你嗎?”


    紀燃突然笑了,他說:“放心,爸爸過得當然比你好。”


    溫笑臉上一僵:“你別一上來就罵人吧?有沒有點素質?”


    “罵你怎麽了,你不就是來我這兒討罵的嗎?我是沒什麽素質,所以別把你陰陽怪氣那一套放我麵前來,逼急了,我連女人都打。”紀燃涼涼道。


    溫笑:“你說誰是女人!”


    紀燃懶得跟他廢話:“有事說事,沒事滾邊去,好狗不擋道沒聽過?”


    溫笑雖然常年在男人堆裏打滾,但他接觸的都是些富家子弟,有的時候行為舉動可能會不講理些,可說話這麽粗魯的,他還真就隻見過紀燃這一個。


    “你嘴巴真髒。”溫笑還記得自己在停車場受到的羞辱,他道,“你出了這麽多事,秦滿還肯跟著你嗎?”


    “這事輪不到你這傻逼操心。”


    “就算他跟著你,也隻是因為交易。”


    紀燃道:“是啊,他為了錢願意跟著我。而你就是給了他錢,他都不樂意跟你。因為他對你這綠茶吊沒興趣。”


    之前在停車場,溫笑帶的那兩個助理都是小瘦棍兒,怕跟紀燃動手後吃虧,他才忍讓著。


    但現在,他前男友就坐在清吧裏,還有對方好幾個朋友,全都是健身教練,要真打起來,他不會吃虧。


    溫笑低頭笑了,熟練地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我是綠茶,那你是什麽?你都已經爛到連你爸都不要你了。”


    紀燃對這種話早免疫了。他覺得這人實在太無聊,跟這種人拌嘴更是無趣。


    他翻了個白眼,正打算走,沒想到溫笑居然往旁邊一站,又擋住了他的去路。


    “之前在停車場,秦滿那都是情人對金主說的話,你該不會當真了吧。”溫笑臉上的笑容特別諷刺,“你和秦滿的合同就隻剩下最後半年了,希望你別陷得太深,免得到時候抽不出身,平白惹難堪。”


    紀燃覺得好笑:“那是我和他的事,跟你這傻逼有什麽關係。讓開。”


    “怎麽會沒關係。”溫笑心裏那點虛榮和興奮已經無法按捺,他靠在門邊,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半年後,秦滿就是我的了。對了紀燃,你現在被趕出家門一定很缺錢吧?要不然你提前跟秦滿結束關係,我可以給你一筆錢,怎麽樣?”


    溫笑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紀燃臉上的平靜已經褪去,眼神登時冷如冰窖。


    但他沒有,他完全沉浸在對未來的幻想中:“我知道你會說什麽……你以為秦滿對你是真心的?他當時對我那樣,隻是想辦給你看,其實我們在微信裏聊得特別暢快……”


    溫笑沒能把話說完。


    因為紀燃已經往前一步,揪起了他的衣領。


    其實紀燃和溫笑的身材差不了多少,但紀燃就是輕而易舉地把溫笑拎了起來,溫笑的雙腳都險些不著地。


    “你這個死變態,別他媽意淫他。”紀燃聲音森冷,眼底滿是戾氣。


    “你放我下來!”雖然早有防備,但溫笑還是被嚇著了,香煙都掉到了地上,他不自覺扯高音量,“紀燃!你就是瘋狗!天天想著用暴力來壓製別人!!”


    “你再大點聲。”紀燃不僅沒放下他,手上反而握得更緊,“把人都叫進來,讓大家都看看,嘴賤會是什麽下場。”


    溫笑諷刺一笑,道:“話都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


    紀燃一轉身,捏著衣領把他整個人往牆上一甩,發出一道悶重地撞擊聲。


    溫笑隻覺得背上一疼,差點叫出聲來。


    “溫笑,我警告你。”紀燃冷冷地看著他,“秦滿是我的人,就算是條約到期了,那也是我的。他這輩子都跟你這傻逼沒半點關係。”


    “你糊塗了,秦滿跟你隻是……”溫笑笑著說到一半,突然感覺不對。


    之前在停車場,紀燃對他的態度雖然也不好,但他能明顯從話裏聽出,他和秦滿真的僅僅是金錢關係。


    可現在,紀燃竟然這麽生氣,還說出這種宣誓主權的話……


    “不可能。”溫笑對這些事情極其敏感,他嘴角的弧度僵了僵,“你們在一起了?”


    紀燃嘲諷一笑,沒回答,反倒是溫笑在喃喃自語,滿臉不可置信,“不,他怎麽可能會看上你……”


    “他看不看得上我,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紀燃手上微微用力,拳頭按壓在溫笑的胸膛上,“你要點臉,別人一直沒回複你的消息,就識趣著滾遠點。溫笑,你該慶幸我最近心情好,不想動手。不然別說你外邊的朋友,就是你那一個足球隊的前男友都在外麵,我照樣能把你這假鼻子給打塌。”


    “不過,你以後如果再敢纏著秦滿,或者再在我麵前說這些狗屁不通的話。”


    紀燃突然笑了,笑得特別和善,他慢悠悠地把溫笑放下來,並用手掌輕輕的把他衣襟前的衣服拍平。


    “我就把你這身雞毛都給拔了。”


    他語氣平緩,道,“我這人說到做到,你好好想想,自己這條賤命還要不要。我們之間這點破爛牽扯就早點結束吧。嗯?”


    紀燃走後,溫笑還靠在牆壁上,緊緊屏著呼吸。


    待紀燃的背影消失,他才大口大口的開始喘氣,他轉身,想去洗把臉冷靜一下,才邁了一步就因為腿軟,差點摔倒在地。


    見紀燃從廁所回來,程鵬挑眉,問:“怎麽這麽久,我還以為你被人堵了。”


    “誰敢堵我。”紀燃哼笑一聲,“不過確實遇到個傻逼。”


    “誰?”


    紀燃沒應。他拿出手機來,給嶽文文打了個電話,把溫笑那些前男友的聯係方式都拿到了手。


    他雖然沒對溫笑動手,但這事也不能就這麽算了。


    溫笑那種人,不給他點教訓,他是不會知道怕的。


    跟程鵬道了別,紀燃回家之前,去了一趟商城。


    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他打開門,看到床上坐著的人,他怔了怔:“……你怎麽還沒睡?”


    秦滿放下手中的文件:“在等你。”


    “誰讓你等了。”紀燃嘴上這麽說,換睡褲的動作卻特別快。


    他裸著上身,躺到了被窩裏,“起來,給你換個藥再睡。”


    秦滿放下文件:“好。”


    “都不上班了,哪還有這麽多破文件要看。”紀燃從床頭櫃裏拿出藥盒,盤腿坐著,說:“手伸出來。”


    秦滿依言伸手。


    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個盒子。


    盒子精致小巧,款式眼熟。


    紀燃:“……”


    秦滿打開盒子,露出裏麵的銀戒來:“不給你戴上,就一直睡不著,幹脆等你回來。”


    “矯情。”紀燃沉默半晌,才小聲地嘟囔了句。


    秦滿笑著沒反駁。


    他曾經在醫院的時候,趁紀燃睡著,牽起他的手摸了好幾遍。


    細皮嫩肉,連線條都是好看的。


    就差個戒指。


    紀燃嘴上說的不好聽,手卻已經伸到了戒指盒裏,把那枚戒指拿了出來,作勢就要往手上套。


    秦滿先一步抓住他,無奈地笑:“你就不能有點情調。我幫你戴。”


    紀燃耳朵一熱,伸出手:“真麻煩……那你快點。”


    秦滿捏著紀燃左手的指頭,把戒指套到了他的中指上。


    紀燃噗嗤一笑:“你戴這指頭,多不方便我的肢體藝術啊。”


    秦滿笑著沒說話,他握虛虛握著紀燃的手,伸到自己嘴邊吻了吻。


    紀燃臉上的笑容登時就僵住了,等秦滿親完後,他才猛地收回手:“……你,你他媽,你太肉麻了。”


    秦滿道:“很適合你。”


    “那是我手好看。”


    紀燃猶豫了下,突然翻身下床,從褲子口袋裏掏啊掏……也掏出個盒子來。


    秦滿笑容一滯。


    “我從不白收人東西。”紀燃坐回床上,扭扭捏捏地打開那個盒子,“……臨時買的。時間太趕了,訂做也來不及,這是現貨裏最好看的了。你……先勉強戴著。”


    紀燃說完,不由分說地拉過秦滿的左手,把戒指給他戴上。


    秦滿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戒指,失笑道:“謝謝,我很喜歡。”


    “喜歡就行。”紀燃不敢再看他眼睛,趕緊轉身,把戒指盒隨手丟到了床頭櫃裏。


    紅透了的耳尖已經出賣了他。


    紀燃坐回原位,發現秦滿還在看他。他一頓,試圖轉移話題:“對了,我剛剛在清吧碰見溫笑了。”


    秦滿挑起眉:“然後呢。”


    “吵了一架。”紀燃言簡意賅,他道,“以後他要是再騷擾你,你就告訴我。”


    “好。”秦滿一哂,“不過他應該也沒機會了,我一會就把他的微信刪掉。工作結束了,留著也沒什麽用。”


    紀燃滿意了,慢悠悠躺進被窩:“算你識相。”


    秦滿把文件收好,燈關上,躺到了他身邊。


    紀燃閉著眼睛,有點睡不著。


    前幾天一直窩在那個窄小的病床上,兩人的腿側和手臂幾乎都是緊貼在一起的,今天睡得寬鬆了,他反倒……不習慣了。


    聽見耳邊沒動靜,紀燃猶豫了一會,剛想往那一邊再挪一挪。


    誰想旁邊的人先他一步,緊緊靠了過來。


    兩人的呼吸纏繞在一起,紀燃緊緊閉著眼,喉結不自覺滾了滾。


    “寶貝,你睡了沒。”黑暗中,秦滿問。


    紀燃嘴巴動了動:“……說了別叫我寶貝。”


    “今天有碰煙嗎。”


    “沒有。”


    “電子煙?”


    “說了沒有。”


    秦滿壓低了聲音,帶著笑意問:“不饞?”


    紀燃猛地睜開眼,對上了秦滿的視線。


    秦滿的眼底全是溫柔。


    他見慣了對方的冷淡,隻是一眼,就有點受不了。


    半晌,紀燃才低低地應:“饞。”


    說不上來是誰先湊上去的。


    或者是秦滿,或者是他自己,總之等紀燃回過神來時,他們已經窩在大床的中間,側著身,熱烈地親吻著。


    在接吻這方麵,他沒秦滿拿手,沒多久就被親得麵紅耳赤,隻知道細細的喘氣。


    直到男人溫熱的掌心貼到他的肌膚上,紀燃才回過神來,著急地想脫身。


    “別急。”秦滿抓住他的衣角,哄他,“我就摸摸,不做。”


    紀燃:“你他媽……可真是身殘誌堅,變態這兩字一點都不冤枉你。”


    “別動。”秦滿皺眉,突然吸了口涼氣。


    紀燃一愣,趕緊停下動作來,不敢動了:“我……我碰到你右手了?”


    秦滿得逞,笑笑著咬他下巴,用指尖的溫度回答了他。


    紀燃就像隻熟透了的蝦,漲紅臉躺著,想推又不敢推。隻能一邊罵著,一邊任人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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