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燃聽著雨聲, 等了大半天沒得到回應,熱著臉罵:“你到底給不給?!”


    秦滿道:“你扶我起來。”


    紀燃坐起身:“要上廁所?”


    “不是。”秦滿說,“我回去拿戒指。”


    “……躺著吧你。”


    “不,我怕你反悔。”秦滿眼睫動了動, “外麵在下雨, 你別開車了,我們叫輛車。”


    紀燃啞然:“……你還真打算回去?”


    秦滿沒說話, 他兀自曲起左手, 想撐著起身。


    紀燃趕緊把他按住。


    “你再亂動我走了!”


    秦滿乖乖躺回原位,月光透過薄簾微微照亮室內,兩人對視幾秒。


    秦滿朝他笑了, 眼睛都微微眯了起來:“寶貝,你今天怎麽了,我嚇了一跳……”


    紀燃本來就有點兒緊張, 聽見他說的, 心跳驟然又快了幾拍。他發覺自己現在根本沒法麵對秦滿。


    於是他重新躺了回去。


    “誰是你寶貝?不準這麽叫我。”紀燃用氣音在他耳邊說,“你小點聲, 一會別人醒了怎麽辦?”


    秦滿有些後悔了。


    他就不該拒絕叔叔的好意,如果搬去了單人病房,病床不至於這麽窄, 他們也不用低著聲音說話。


    “不過。”紀燃重新開口, 語氣硬邦邦的,“有些問題,我還是得跟你說清楚。”


    秦滿道:“嗯?”


    “你錢包裏那張紙條, 是我寫的。”


    秦滿說:“我知道。”


    這筆跡,他初中就認識了。


    “上學那會,我也經常欺負你。”紀燃頓了頓,說,“那些你不準記仇。”


    “疼你都來不及。”


    紀燃用額頭撞了撞他的肩膀:“別花言巧語的,我又不是小姑娘,不吃你這套。”


    聲音小得要命,秦滿聽得心癢癢。


    這人天天裝悍,完全不知道自己比多少小姑娘還要可愛。


    紀燃麵上強裝鎮定,實際上腦子裏頭一片漿糊。


    這是他二十四年來第一回談戀愛。


    ……對象還是秦滿。


    放在半年前,這事兒他想都不敢想。


    紀燃板著臉,突然道:“以前你值日的時候,往你班裏丟垃圾的人是我。”


    秦滿眉梢一挑:“嗯?”


    紀燃沒理他,繼續坦誠:“高中運動會,你水裏的鹽是我加的。”


    “我知道。”


    “你書包上那頭豬也是我畫的。”


    “我知道。”


    “……你課本裏夾的色/情卡片也是我放的。”


    “我知道。”


    紀燃撐起身子來:“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秦滿失笑:“除了你,誰還會做這些事。”


    紀燃默了默,難得沒還嘴,道:“你高三畢業那天,抽屜裏的情書也是我丟掉的。”


    “這些事我都認了,你聽完了,再好好想想戒指還要不要給我。不然以後到我手上,你再想脫也脫不掉了。”


    “還有,你要敢劈腿,敢對我撒謊,我就把你左手也給弄折。”


    “這麽狠?”


    “還有更狠的。”紀燃說。


    秦滿故作沉思:“那你讓我再考慮考慮?”


    “……”


    紀燃嘴巴都抿了起來,他說,“那你自己考慮吧。”


    說完他就伸手去碰抵在腰上的欄杆,作勢要下床。


    秦滿忙撐起身,先他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嘶——”


    紀燃一怔,下意識握住他的手:“怎麽了?擰到了?你他媽的……醫生說了這麽多遍別碰手,你怎麽就是聽不進去?”


    “沒擰著,你別下去。”秦滿躺回床上,隻是手上還牽著他,“我逗逗你……我有什麽好考慮的?那戒指本來就是你的。”


    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秦滿笑了,“你手好燙。”


    紀燃:“……彼此彼此。”


    秦滿看著他,舔了舔唇:“那,我倆這是不是算定下了?”


    紀燃漲紅著臉:“是吧。”


    病房裏沉默了幾秒,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半晌,秦滿突然笑了。


    “寶貝,你別板著臉,笑一笑,不然我好沒實感啊。”


    他看紀燃仿佛連呼吸都不會了,就傻傻坐在病床前,任他牽著手。


    他原本是想給紀燃緩解緊張,誰想話音剛落,左側的枕頭猛地往下一陷。


    紀燃突然彎下腰,伸手抵在他的枕邊,不由分說地吻了上來。


    這個吻很熾熱,雙唇碰觸的那一刹那,秦滿就迅速反應了過來,張嘴輕輕咬住了紀燃的下唇,舌尖快速入侵他的口腔。


    紀燃本來也沒打算躲,任著他在裏麵搜刮。病房裏響著曖昧的水聲和吮吸聲,他們和世界隔著兩張薄薄的簾,親得難舍難分。


    直到紀燃覺得快喘不過氣了,才坐直身,結束了這個吻。


    兩人呼吸急促,都在輕輕喘著氣。


    紀燃用手背抹去嘴邊的水光,問:“現在有實感了沒?”


    “有是有了。”秦滿笑得無奈,“不過現在事情……好像更難辦了。”


    “?”


    秦滿握著他的手,牽引著往下。


    直到指尖隔著布料碰到什麽,紀燃才明白過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你知不知道這是哪?你是種馬嗎?在哪都能發情??”


    “被喜歡的人親了大半會兒,哪個男人能坐懷不亂。”秦滿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也是嗎。”


    “……”


    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紀燃倒吸一口涼氣,“那現在怎麽辦?”


    秦滿道:“你先委屈著,去廁所解決了。”


    “那你……”


    “我這兒一會就消了,沒事。”


    “……”


    看他沒動,秦滿笑了:“去,別憋壞了。”


    紀燃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下定決心,把手伸進了被褥裏。


    秦滿微怔,錯愕地看著他:“你……”


    “我幫你搓兩下。”紀燃臉紅到極近爆炸,“你……快點啊。”


    秦滿一窒,拒絕的話甚至都沒來得及說,對方就已經開始了。


    笨拙又磨蹭,反而更讓他頭腦發熱。


    這他媽的……是在要他命啊。


    深夜,護士慣例查房。


    她輕手輕腳地推開病房的門,動作雖然很輕,但還是發出了細碎的聲響。剛打開門,她就聽見36床傳來了一陣動靜。


    她沒過多猶豫,快步走到床前,慢慢地拉開了簾子。


    隻見病人端端正正躺在床上,被子蓋到了他脖頸處,裏頭鼓了一塊,環境昏暗,她看不清。


    見簾子掀開,男人的眼睛往她這兒一掃。


    “有事嗎?”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護士心髒砰砰跳,忙說:“沒事,你的家屬呢?”


    紀燃藏在被褥裏,完全不敢動彈,他一邊手捂著自己的鼻子,另一邊手拿著半濕的紙巾,心裏已經把秦滿祖宗都問候了一圈。


    “他今晚回家。”


    “那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隻管按呼叫鈴,我會來的。”想起他的手受了傷,護士往前一步,“我幫你把呼叫鈴放在手邊吧……”


    “不用。”秦滿打斷她,微微一笑,“我現在要休息了,能麻煩你把簾子拉上並出去嗎。”


    護士一愣,半晌才點頭道:“好,好的。”


    男人明明是笑著的,可她怎麽覺得……呃,像是在趕人呢?


    ——


    第二天,護士踩著點來病房送藥,見到紀燃,她有些意外。


    她問:“這麽早就過來了?”


    紀燃覺沒睡夠,又是剛醒,迷糊地應了句:“沒,我昨晚就在這。是要帶他去做什麽檢查嗎?”


    護士一愣:“可我昨晚查房,36床說你回去了……”


    紀燃驟然清醒。


    操,他昨天在被子裏呆著,壓根沒看見是哪個護士查的房。


    “我……先去刷牙。”他想不到借口了,幹脆放棄,快速走進了廁所間裏。


    醫生直接把病曆轉到了秦滿叔叔那,拍完磁共振和ct,兩人就直接去了院長辦公室。


    紀燃覺得別扭,沒跟著進去,就坐在辦公室外的長椅等著。


    院長反反複複看了幾遍檢查結果,才道:“還好,頸椎沒什麽問題。不過最好是再觀察幾天,頸托能戴就戴著,也算是以防萬一,就算沒什麽事,你每天坐在辦公桌前,肯定也覺得累……”


    “既然沒什麽事,我就不戴了。”秦滿說。


    院長:“怎麽,覺得不方便?”


    “嗯。”秦滿莞爾,“而且戴著很醜。”


    院長一時語塞:“看來你是真有喜歡的人了,這麽在意這些事……什麽時候把人帶回家裏看看,也好讓你媽放心。”


    “再過一段時間吧,太快了,我怕嚇著他。”


    聽秦滿這語氣,想來也快了,院長點頭:“行,到時候記得叫上叔叔。對了,我得給她準備點禮物,她喜歡什麽?”


    秦滿挑眉,心裏已經迅速幫男朋友盤算好了:“我記得……您家有個大酒窖?”


    “是啊,你怎麽突然想起那個了。”院長毫無防備地問。


    擔心有突發情況,他幾乎不碰酒,但在外應酬,很多朋友都會拿好酒當做禮物送他。


    “就送他幾瓶好酒吧。”秦滿散漫一笑,“他會很喜歡的。”


    院長:“……”


    看來他這侄媳婦還挺狂野的啊。


    紀燃坐在外麵,心不在焉地玩著手機。


    他本來是想跟秦滿一塊兒進去的,但他擔心被院長發現什麽,就昨天的接觸來看,對方也不是很遲鈍的人。


    秦滿那動手動腳沒輕沒重的……指不定就暴露了。


    他正發著神,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何隨然:紀燃,什麽時候有空見一麵?比賽馬上要開始了,我想給你送張vip票。


    何隨然:知道你不需要……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這票不止能坐vip,你就是想進休息室參觀都行。


    紀燃點開對話框,剛要回複。


    “在偷情?”


    他嚇了一跳,回頭看,秦滿不知何時已經從裏頭出來了,辦公室的門一直沒關緊,一推就開了,他也沒聽見動靜。


    “偷個屁……你頸托呢?”紀燃立刻站起身來,“落裏麵了?”


    “不是,不用戴了。”


    紀燃:“不戴了?為什麽?那個不都要帶兩周以上……”


    秦滿倚在牆邊,身體突然往前傾,就在院長辦公室門口,快速地親了他一下,打斷他的話。


    “妨礙我親你,就不愛戴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營養液和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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