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居然讓你回家?”嶽文文咬著吸管, 問,“那你回去嗎?他過生日,豈不是全紀家人……”說到這,嶽文文改了改口, “那豈不是一幫親戚都在。”


    紀燃靠在牆上, 鴨舌帽簷遮了他大半眼睛,看不出情緒:“沒想好。”


    嶽文文說想念母校附近的奶茶了, 今天非把他們拖到了這裏。


    “要不幹脆別去了, 別怪我說得不好聽。你那幫親戚,大多都狗眼看人低。”嶽文文擔憂道。


    紀燃沒應他,心思大半都在旁邊的時光牆上, 確認上麵沒有熟悉的字體後,才微不可見地鬆了口氣。


    他喝了口奶茶,問對麵的人:“怎麽不說話?”


    程鵬挑眉, 像是剛回神:“沒。你們說到哪了?”


    紀燃問嶽文文:“他怎麽了。”


    “還能怎麽, 你沒見今天陳安沒跟來啊。”嶽文文一語道破。


    程鵬顯然不想多談這件事:“秦滿不也沒來。”


    紀燃:“扯他身上幹什麽?”


    秦滿昨晚就向他提了申請,說是今天有舊友約他, 要出門一趟。


    剛巧有三兩成群的逃課高中生從店門口路過,嶽文文看得心癢癢:“我們一會回學校看看?”


    “不去,”紀燃想也沒想, 拒絕道, “要去自己去。”


    老板娘把小吃端上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今天炸了點雞塊,你們嚐嚐。”放到紀燃麵前時, 她道,“上回我就想給你端一份,哪知剛炸好,你就走了。”


    紀燃想攔住她的話頭,卻為時已晚。


    “好啊,你居然背著我們偷偷來這兒了!”嶽文文道,“什麽時候的事啊?”


    “路過……”


    “就前不久呀。”說起這個,老板娘擔憂地看了眼嶽文文,含蓄道,“小文,你那張紙條我已經讓小燃拿回去了。”


    嶽文文一愣:“紙條?什麽紙條?”


    “沒什麽。”紀燃道,“阿姨,再給我來杯奶茶,要一樣的。”


    嶽文文:“你麵前的還剩這麽多……”


    紀燃白眼道:“你管我。”


    阿姨走後,程鵬恢複原樣,坐直身道:“我這兩天查到一件事。”


    “月底,拍賣會有塊好地,在旺興那邊。旺興最近正碰上開發,估計過不了幾年,就能成新的商業區。”


    嶽文文:“這種事你跟我們說幹嘛。”


    紀燃把玩著手上的火機,沒吭聲。


    程鵬看了他一眼:“很多家公司都想搶這地的使用權,我們公司之前也有點意思,所以就讓人查了一下。這塊地的主人……姓秦。”


    ——


    秦滿把寫滿賬號ip的文件丟到桌上。


    “你直接說就行,不需要把這些數據給我。”


    “好的。”劉辰把文件拿回來,“經過核查,在紀先生微博下以朋友、親戚名義發布謠言的,確實有ip重合的兩個賬號。不過對方特別小心,這樣的情況隻出現了兩組。這群人是專業團隊,手下有成千上萬個活躍賬號,接的業務主要有幫明星刷好評,和刷惡評。”


    “這些內容都交給律師團了?”


    “交了。團隊那邊說是希望和平處理這件事情,說願意付紀先生賠償金,也願意掛道歉微博置頂三月。”想起那位團隊負責人與他和律師團見麵時期期艾艾的的模樣,劉辰就不禁感慨。


    就算那位負責人見過再多大風大浪,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跟五位業內頂級律師麵對麵喝茶吧。


    “不和解。”秦滿慢條斯理道,“賠償金和道歉置頂,就等法院結果出來了再看。”


    劉辰忙點頭:“還有打款人的賬號……也查出來了。”


    “說。”


    “叫胡睿,是一家公司的董事助理。”劉辰道,“老板叫顧承,顧承有個兒子,叫顧哲,跟紀先生是高中同學。”


    結果在意料之中,所以秦滿並不驚訝。顧承手下的項目大多都和娛樂圈相關,會相處這種招數也不稀奇。


    而且對方顯然並不害怕事情敗露,做得明目張膽,一絲遮掩都沒有,直接讓自己助理去辦的事。倒也符合顧承年輕那會天不怕地不怕的地頭龍人設。


    也就是看準了,知道紀家不會插手,也不會為紀燃出頭。


    秦滿頷首:“我知道了。”


    劉辰試探著問:“顧承最近在追幾個項目,需不需要我?”


    “不用。”秦滿哂笑,往後一倚,“你去查顧哲。”


    “顧哲?”


    “顧哲以前就做過不少事,畢業後更是無法無天……”秦滿斂眼,輕描淡寫地說,“把那些被錢埋著的事全挖出來。”


    劉辰:“不動顧承嗎?”


    “他先放放。”秦滿笑。


    要整人,就先從對方最在乎的地方下手。這個道理顧承明白,他也明白。


    “那挖出來之後呢?報警嗎?”


    “哪有這麽好的事。”秦滿道,“顧承不是喜歡上網嗎?這次就讓他上個夠。”


    劉辰忙點頭:“了解。”


    秦滿沉吟片刻,道:“還有件事讓你去查,這事……盡量辦得隱秘一些。”


    把事情交代好,兩人一塊出了餐廳。


    劉辰親眼看著秦滿走到一輛銀灰色法拉利麵前,極其自然地坐上車,十來秒後便呼嘯而去。


    ……果然,年輕人的想法真真是一天一個樣。


    以前還嫌棄跑車花裏胡哨,現在就換上最新款了。


    秦滿正開著車,紀燃的電話就來了。


    他隨手戴上耳機,接聽:“嗯?”


    “你在哪?”


    “車上,剛跟朋友見完麵。”秦滿道,“我去找你?”


    “你直接回公司。”紀燃說完就撂了電話。


    兩人一起翹了上午的班,秦滿到辦公室時,紀燃正翹著腿在打遊戲。


    聽見動靜,紀燃頭也沒抬:“旺興那塊地是你的?”


    秦滿自車上就聽出他的聲音不對勁,早做好了各方麵的準備。聽見質問,他臉上一絲驚慌都沒有:“是。”


    “你不是破產了嗎?”遊戲角色陣亡,紀燃把手機往桌上一丟,“怎麽還會有這麽大塊地?”


    他想起程鵬之前給他說的那個‘傳聞’,眯起眼,臉色更沉了,“你……你家到底怎麽回事?”


    知道這件事後,紀燃一直不敢細想。


    那塊地光使用權都能賣個好幾億,如果真如程鵬所說,那秦滿根本不需要別人資助他,那些負債更不值得一提。


    真是這樣,秦滿在他麵前委曲求全做什麽?


    他有什麽目的?


    “是破產了,需要我給你看法院發下來的破產證明嗎?”秦滿佯裝無奈,苦笑一聲,“這塊地是我爺爺留下來的,也是我最後的底牌了。”


    紀燃冷笑:“底牌?”


    他怎麽覺得更像是鬥地主中出完了一排順子,最後留下了兩張王炸呢?


    “你去過旺興嗎?”秦滿突然問。


    紀燃抱腰,沒好氣地應:“去過。”


    “那你應該知道,那裏前兩年除了住戶,幾乎沒人會去,周圍連一家大超市都沒有,更別說商圈。”秦滿頓了頓,“當然,也因為這樣,所以上麵才會決定開發那一塊地方。結果直到現在,明令都還沒下來,隻有一些風聲。半年前我家破產的時候,我如果把這塊地使用權賣出去,能拿的錢,隻有現在的五分之一……甚至更少。”


    “太虧,我不會賣。所以……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紀燃仍疑惑:“你自己都說,隻是下來了一些風聲……你就情願一直欠著債,都不肯把那地變現解決問題?”


    “最初自然是有點動搖的。”秦滿莞爾,語氣輕鬆,“但你不是出現了麽。”


    說完,他雙手撐在辦公桌上,逼近紀燃,笑吟吟地問,“說到這,如果那塊地真賣了個好價錢……那我還得感謝你。”


    他語氣極輕,“說說,你想要什麽報答?”


    紀燃心跳驟快,他甚至懷疑秦滿下一秒就會親上來。


    除了床上以外的地點,他們都沒必要有過多的肢體接觸,他原本打算把這件事說清楚,但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他已經把這茬拋到腦後了。


    “……誰用你報答了?”紀燃回過神,往後挪了挪。


    “可我知恩圖報。”秦滿道。


    這人怎麽回事啊?怎麽還上趕著報恩的?


    “我說了不要。”


    秦滿笑:“那先留著?以後想要什麽,盡管提。”


    他強調,“什麽都行,我都會為你做。”


    紀燃啞然,隻覺得喉頭發緊:“你一破產戶,能為我做什麽……趕緊走開!”


    許麟推門而入時,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


    他想說的話卡在了喉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紀燃猛地回神,臉上發燙,想也不想就把秦滿推開,故作鎮定地問:“什麽事?”


    “哦,哦。”許麟反應過來,快步上前,把卡片和眾多文件放到他的辦公桌上,“這是紀惟讓我給你的。剩下的是這兩天待批的文件,你看看,沒問題的話簽個名就好了。”


    “……知道了。”紀燃道,“你下班之前再來拿。”


    許麟的工作能力確實不錯,他翹班的這兩天,對方把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基本上除了簽名不能代勞之外,其餘的事都幫他幹完了。


    紀燃把文件丟到一邊,這才把目光放到那張紅色卡片上。


    要不怎麽說這些豪門浮誇呢,一個生日宴而已,打個電話邀請就算了,還要給眾親戚發請柬。


    前麵都是些廢話,卡片最後寫著。


    【誠邀秦滿、紀燃參加宴席。】


    秦滿的名字在他前頭,且字跡極大,他的名字被擠在後麵,反倒是剛加上去的。


    “你去嗎?”秦滿站在辦公桌前,邊翻閱文件邊問。


    紀燃把卡片丟到一邊:“為什麽不去?”


    他臉上的熱度已經消退,道,“他們都不怕折騰,我當然奉陪。”


    作者有話要說:  晚點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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