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做什麽?”


    甘寧看著麵前的幾名磐石營士兵,一臉無辜。


    磐石營認定甘寧是在刺探領地秘密,遂向王戣和曲晨匯報。


    王戣最初對此也沒太在意,想發掘飛魚領秘密的人多了去,但飛魚軍民對這樣的情形早有防範,外人想有所收獲可不容易。他詢問了對方情形,得知甘寧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行為,認為很可能是誤入,便讓磐石營去幾個人,告訴對方不能在此地久留,順便把對方帶離這片區域便是。


    這麽處理,本不該出現什麽狀況。


    但因為一點小誤會,結果變得完全不一樣。


    一名轉職武將皺眉道:“交出武器,隨我等離開。”


    轉職武將本意,是暫時將甘寧武器收繳,等到飛魚城時再把武器還他。畢竟對方在這片海岸逗留了較長時間,一直在眺望海浪鎮,尤其是盯著戰船塢猛瞧,形跡可疑,甘寧一看就是練家子,孔武有力,又隨身攜帶兵刃。按照磐石營的安全規程,應該將對方兵刃暫時收繳,盡量避免意外發生。


    可甘寧初來乍到,並不清楚這是標準流程,反而視為繳械。


    堂堂水師主將,剛到飛魚領就有人要繳他的械……


    以後還怎麽混?


    將來水師怎麽抬得起頭?


    更何況,他們實力辣麽弱……


    絕對不能接受!


    “就憑你們幾個,也想繳我械?”


    甘寧本是水賊出身,性子非常高傲,以為磐石營要繳他械,傲氣勃發。他桀驁慣了,這句話出口極衝,分明是沒把這幾名磐石營的人放在眼裏。


    轉職武將沒料到對方如此囂張,不願解釋,哼道:“閣下想故意鬧事嗎?”


    甘寧火氣上來,再無顧忌,嗤笑道:“隨便爾等。”


    轉職武將麵沉如水。


    甘寧覺得冀州磐石營實力不過如此,磐石營內部並不這樣看。


    這裏是冀州,沒有白毦、沒有無當,破虜騎剛剛組建,磐石營一直是飛魚領主力。他們曾剿滅過渤海郡的盜賊,偷過黑山軍勢力範圍內的人口,狼災時與狼群、鮮卑騎兵戰鬥,飛魚領能有今日之氣象,磐石營功勳卓著。被一個疑似探子的家夥當麵挑釁,磐石營將士同樣不能忍。


    轉職武將決定給對方些顏色看看。


    先揍一頓再講道理!


    動手很快,結束得更快。


    一眨眼工夫,三名磐石營的人,全部趴在地上啃沙子……


    看到這一幕,在海浪鎮值守的磐石營士兵不幹了,十多人立馬衝出去。附近訓練的數百磐石營也跑了過去,將甘寧團團圍住,怒罵不斷。


    甘寧知道這下事情鬧大了,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表明自己身份,以避免事情進一步惡化。不過,甘寧性子極傲,如果沒有人圍上去,他可能還會告訴大家他是自己人,可現在被這麽多人圍住,再說這些未免被視為心虛示弱,以甘寧的脾氣,萬萬不能接受。


    王戣和曲晨也趕緊向事發地點跑去。


    王戣怒容滿麵。


    對方有窺探嫌疑,在磐石營正常履行公務時動手,可視為對領地挑釁。更過份的是,三名磐石營的人被一個人弄翻,全無回手之力,這臉丟大了。無論如何,得找回場子。


    兩人還沒跑攏,人群中一陣騷亂。


    義憤填膺的磐石營將士,見甘寧被圍仍一副很屌的模樣,心情更不爽,幾名急躁的士兵率先動手,結果又被甘寧赤手空拳輕鬆放翻。軍中最講究團結,其他磐石營士兵哪裏會任由袍澤挨揍,紛紛衝了上去。


    然而,在絕對的實力麵前,空有一腔熱血是沒有用的。


    磐石營一個個被甘寧擊倒,地上很快躺了一片。


    王戣目眥欲裂。


    他是逐鹿領老人,冀州磐石營主將,當年因為某位轉職武將被擊敗,堅持與熊棟公平較量,便不難看出對他而言,榮譽高於生命。現在眼看著磐石將士被一個外來者擊倒,王戣怒火中燒,恨不得馬上衝上去。


    曲晨攔住了他:“讓我來。”


    “為何?”


    “此人厲害,你不是他的對手。


    王戣有些不甘,辯解道:“可我是磐石營主……”


    曲晨打斷道:“他挑戰的不隻磐石營,你上去輸了,大家麵子上更難看。”


    王戣說不出話來,曲晨說的沒有錯,如果他也被擊敗,對磐石營士氣挫傷更大。他深知曲晨的本事,既然曲晨挑明了告訴他不是對手,那便意味著他幾乎沒有贏的可能。曲晨負責飛魚領整個軍隊事務,又曾經是磐石營老大,斷然不會坐視對方在此撒野。


    “住手!”


    一聲厲喝,磐石營將士紛紛退了下來。


    曲晨快步上前,人群潮水般退向兩邊,待曲晨通過,才再次圍攏上來。


    甘寧終於見到曲晨。


    藍衣、大戟、豐神俊朗,與傳說中的一般無二。


    曲晨一步步迫近的懾人氣勢,更是讓甘寧心中讚歎,象甘寧這種高手,已能夠通過所謂的氣機感應,大致推測出對手實力,曲晨顯然也是位高手,而非他先前認為曲晨沾了領主義弟身份的光。


    短短一分鍾不到,地上倒了二十多位磐石營將士。


    曲晨掃了那些被擊倒在地的人一眼,麵色稍霽。


    “閣下出手還算有分寸,隻是讓他們暫時沒辦法再戰,沒有人受重傷。”


    “遭多人圍攻,還能做到舉重若輕,赤手空拳擊敗數十人,曲某佩服。不過,閣下窺探飛魚領機密在先,拒絕值守將士的勸離並出手傷人於後,曲某不得不領教一下。”


    曲晨隻道甘寧是外人,言語間處處以“飛魚領”示人。


    甘寧倒是知道曲晨身份,先前隻是猜測,“曲某”一出,他便確認無疑。這廝本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況且已經動了手,心知很難善了。但曲晨剛才說得明明白白,他在此遠望戰船塢,被守軍視作探子,有權予以驅離,最近自己不僅不配合,反而與值守將士發生衝突,大打出手,占不了道理。


    甘寧心下忐忑,原本想痛痛快快打一場的念頭,霎時淡了幾分,分辨道:“在下不是不願離開,可他們要我交出武器……”


    曲晨冷冷道:“攜帶武器,窺探領地,我部當然有權暫扣武器。”


    甘寧一楞:“暫扣?”


    “當然是暫扣,送你離開時就會交還,這是出於安全方麵的考慮。難道你以為,我飛魚領會覬覦閣下背上雙戟?”


    甘寧撓頭:“我以為他們想繳我械,原來是一場誤會……”


    曲晨哂然一笑:“誤不誤會,打了再說。”


    “我都說了是誤會,你為何不信?”


    “信。但是這麽多兄弟被你打倒,如果隻憑一句誤會就任由閣下離開,未免會被別人笑話我飛魚領無人。你我先打一場,若能贏我,今天不會有人阻止你離開。如果你輸了,我會送你去行政中心,由荀副城主作出裁決。”


    送去荀衍那裏?


    哦no!


    不能輸,絕對不能輸!


    甘寧深吸一口氣,也不多言。


    從背後取下雙戟,雙手握住:“既如此,來吧!”


    曲晨一腳踢在戟杆上,戟尾離開地麵,他順勢舞了個漂亮的戟花:“請!”


    兩名王級武將,各自執戟對峙。


    強者之爭,雖尚未交手,氣勢都在快速攀升。


    曲晨必須為逐鹿軍爭回顏麵,甘寧則無法接受戰敗後被送到荀衍麵前,兩人都有必須贏的理由。彼此氣機鎖定,兩人知道遇到難纏對手,再不敢有任何保留,凜然殺氣如有實質。


    旁邊的逐鹿將士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渾身起雞皮疙瘩,後頸似被人吹著涼氣。王戣忙提醒圍觀軍士散開,直到退出三十步以外,那種極端不舒服的感覺才逐漸消失。


    甘寧用的是雙戟。


    《吳書》中有記載,“寧能雙戟舞”。


    甘寧能用的兵器其實不止雙戟。


    攻皖時他被呂蒙保舉為升城督,用鐵鏈身先士卒,《三國誌》中說:“寧手持鏈,身緣城。”降服青蛟龍時,甘寧就是用的鐵鏈。除此之外,甘寧箭術也很不錯,甘寧投吳之前在江夏太守黃祖帳下,孫權攻江夏,甘寧隔船射殺了東吳大將淩操,從此被淩操之子淩統視為不共戴天的敵人。


    鐵鏈是用在攻城作戰,甘寧最趁手的武器,還是雙戟。


    這是因為甘寧是水師將領。


    步將或騎將作戰多用長兵或重兵,水將因戰鬥方式不同,很多使短兵,甘寧水戰用的就是雙戟。史料記載,甘寧有一次差點在軍帳中與淩統動手,被眾將勸住,拿的也是雙戟。


    海灘上,氣氛凝重。


    一朵雲緩緩遮擋住陽光。


    光線轉黯淡的一刹那,甘寧發出一聲怪叫,旋風般掩近,手中雙戟不斷上下佯動,不讓曲晨輕易判斷出攻擊方向。曲晨則絲毫不為所動,大戟平指,微微向上斜挑,漠然注視著甘寧,以不變應萬變。


    甘寧找不到破綻,左手戟砍向大戟戟枝,隨即右手戟跟進,殺伐勇烈。


    曲晨卻不與他硬拚,腕間略微一轉,戟枝已避過甘寧前戟,毒蛇般反刺向甘寧脖頸。甘寧後戟立即變招,迎向曲晨大戟,但電光石火之間,曲晨大戟在空中頓了頓,打了個時間差,讓甘寧後戟同樣無功而返。


    待後戟力道用盡,大戟再次閃電般斜撩,目標仍是甘寧脖頸!


    好在甘寧另一支戟已收了回來,橫戟頸前,準備硬接。


    大戟卻突然變向,改削甘寧手肘。


    甘寧腳下發力,身體旋轉著險險避過大戟的攻擊,同時一大篷沙子向曲晨麵部飛去。不等旋轉停將下來,甘寧已如出閘猛虎一般,俯身向曲晨衝去,趁曲晨視線受阻拉近距離的意圖十分明顯。


    圍觀將士一片嘩然。


    “拋沙子!”


    “這廝好卑鄙!”


    “太不講究了!”


    ……


    甘寧對這些喝罵無動於衷。


    別看他平時很要麵子,可那也得看什麽情況,甘寧水賊出身,拋沙子如果能贏得戰鬥,為什麽不用?戰鬥本就殘酷,很多時候非生即死,隻要能獲得優勢的手段,他用起來不會有任何心理障礙。


    他需要拉近距離,距離是關鍵。


    一寸長,一寸強。


    一寸短,一寸險。


    曲晨大戟是長兵,甘寧雙戟是短兵,近不了身,無法對曲晨帶來威脅,如果一直被對手壓製在有效攻擊距離之外,失敗是遲早的事情。反之,拉近了距離,短兵的優勢會越來越明顯,長兵則因為失去施展空間,變得處處受製。


    曲晨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


    大戟輕靈得象一隻蝴蝶,上下飛舞,或刺或削,或封或劈,招招不離甘寧要害,將長戟優勢發揮到了極致。他對大戟的精細控製讓人歎為觀止,不斷變招,以快打快,如此高強度的戰鬥,兩人的兵器竟然從未接觸!


    甘寧其實巴不得硬拚,打亂曲晨戟勢。


    這種情況出現,完全是曲晨刻意為之。


    麵對一位王級武將,在高強度的戰鬥中還能做到這一點,足以看出曲晨恐怖的變招速度與實力。


    圍觀將士見甘寧被壓製,不斷鼓噪歡呼。


    王戣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實力比在場其他人都強,這場交戰看似波瀾不驚,甚至到現在連兵器交擊都沒有過,但其中凶險,卻遠比那些乒乒乓乓亂砸一氣的戰鬥更甚。


    轉眼間,百招已過。


    甘寧依然無法突破長戟封鎖,進入能夠直接攻擊到曲晨的位置,但在他不懈努力下,已經成功拉近雙方距離。一直大開大闔的甘寧,耗費了更多體力,但他並不在意,因為他已經一點點向對方靠近,即將取得突破。


    就是現在!


    甘寧猛然躍起,雙戟向下猛砸。


    甘寧也善用戟,打了這麽久,自問已經摸透幾分曲晨的戟法。


    曲晨戟法精妙,天馬行空般變化莫測,變招更是快到極點,是他迄今為止僅見的強勁對手。不過,但凡精於招式者,力量通常會相對遜色一些,靠招式彌補力量上的不足,是很常見的思路,曲晨一直避免與他雙戟硬拚,想必就是這個原因。


    甘寧這下躍起下砸,正是曲晨來不及變招的時候。


    曲晨隻有兩個選擇;避讓或硬擋。


    避讓,甘寧將進入足夠攻擊到曲晨的位置,搶到主動;硬擋,甘寧淩空下擊,曲晨如果向上硬擋,還需額外承受甘寧體重,甘寧不認為曲晨有跟他硬碰硬的資本,硬擋必定占不到便宜,還是他搶到主動。


    這一擊,便是他淩厲反撲的開始!


    就在這時,曲晨嘴角浮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他不退反進,大戟似緩實疾,挑向甘寧雙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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