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是不明白自家主子的。


    既然他已知曉了王妃的身份,但若是主子將薑管家還尚著的事兒如實的告知王妃,那麽,王妃就不會不顧一切的去南方探個究竟麽?若是平常的時候,王爺被王妃稍許用點兒法子,王爺便會服了軟,但現在王妃的肚子……


    主子麵對王妃的時候吧,雖然有時候不太堅定,但是於對王妃與她肚子裏的小公子的安危,可是一丁點兒也不會馬虎的人。


    而趙堇城聽到疾風這話時,微微的搖了搖頭,疾風就是不了解她的,但是,他了解。


    歎息了一聲,抬頭望了一眼那窗外因風卷而動的樹枝:“未得到浣溪消息的時候,你也瞧見了,她那魂不守舍的模樣。此時她的情緒本就不能太過波動,我也想過了,若是不告訴她實情,她定會備受打擊,估計還會吵著鬧著要去南方。”


    這一點疾風就不明白了,眉頭微蹙,他問:“但您將實情告訴王妃,她便不會吵鬧著要去確認了?”


    趙堇城聞聲,當下便是一聲輕笑:“她若是一個不長腦子的人,便會如此,但是恰好,她不是!”


    多餘的話趙堇城並不打算與疾風說。


    但是他的心裏卻是明白得緊。


    轉身邁著步子往書房外走。


    與若虞相處的這幾個月裏,趙堇城到底是看清了她這個人。


    先前吧隻是覺得這女人太過有心機,所以一直防著,但是,在後來他慢慢的發現,她好似與他所想的樣子不太一樣,怎麽說呢,心機是有的,但似乎她也隻是為了自保。


    要說別的歪心思算計,她也有,但並非是針對他。


    再到後來,知曉她的真實身份,趙堇城更覺得,他已經沒必要再防著她了。


    因為,她留下來的意義,就是想為定遠侯昭雪,而這件事情,他也未嚐不可做,所以,幫她一幫又何妨。


    隻是……現在有這麽一個問題,他若是幫她將她想要做的事情給做了,那麽,她還會繼續留在他身邊嗎?


    畢竟她那樣一個性子的人。


    不覺中,趙勤於城走到了若虎的院子,趙堇城並沒有進去,就站在院子外,瞧著窗邊坐著的女人眉眼彎彎,笑得跟三月的桃花似的。


    以前若虞笑得也是好看的,但是,那笑容瞧著特別的假,趙堇城是感覺不到若虞那笑中的喜悅感的,但是這次,他是當真感受到了。


    她的眼尾都夾著笑意的,這種笑,是裝不出來的。


    瞧著如此的若虞,趙堇城更加的覺得,他將實情告訴她,是值得的。


    至少,給了她一個安心。


    正打算收眼,卻無意中瞧見她低頭一臉溫柔的摸著肚子,夏日的暖風一卷,卷起了若虞耳畔的鬢發,她的眼裏,也露出了趙堇城前所未見的溫柔。瞧著瞧著,不覺中,趙堇城入了迷。


    疾風在後頭跟著自家主子一路從書房跟到了這裏,但是主子來到王妃的院子,卻隻是跟個二傻子似的看著裏頭的王妃笑,壓根兒就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疾風費解,便直接開口問了一句:“主子,您要不要進去坐坐?”


    疾風的話將趙堇城拉回神,微微搖頭,他又看了她一眼:“罷了,胡守山背後的人已經做不住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她院子裏若是缺什麽,都給安排安排吧。”


    說罷,也未等疾風應聲,趙堇城轉身便往府外走。


    胡守山的背後有人,趙堇城早前便知曉,故,他一直都變著法子逼他背後的人出手。


    但那人倒也是坐得住的,隻是趙堇城現在比較擔心一個棘手的問題,那便是若是那人棄車保帥,斬斷了與胡守山的一切往來及記錄,那一切證據便得再重來就麻煩了。


    所以,趙堇城現在必須得抓緊時間再去做一件事情。


    若虞在得到浣溪送回來的信,著實是高興的,浣溪說,她初到南方尋了落腳處,便開始打聽薑伯的事情。


    因為薑伯是死裏逃生,所以生活過得特別的小心翼翼。


    雖如此,但是浣溪還是能夠確定,那個人就是薑伯,再加上浣溪先前並不是侯府裏頭的人,所以薑伯並不信任浣溪。


    而浣溪也說在想法子讓薑伯信任她。


    如此,若虞便覺得,挺好的。


    至少薑伯的事情是真的不是?


    隻要薑伯還在,那麽,她想要做的事情便有希望,隻是……瞧著這肚子,若虞覺得自己還得再繼續不孝一陣子了,等這肚子“擱置”好後,她再繼續做後麵的事情。


    瞧了一眼窗外,現已是八月尾,馬上就要入秋了,京城的也沒有盛夏那天熱了,瞧著外頭那恣意的八月尾風,若虞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來。


    正想今晚要吃個糖醋排骨呢,後頭疏影便來報:“主子,若清姑娘來了。”


    若清?她這個時候來尋她做什麽?


    若虞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這肚子,若清是知曉的,如此,若虞倒也沒有什麽好顧慮的了。


    當下便看了一眼疏影,若虞眉頭一柔,深邃的桃花眼一彎,她笑道:“請她進來吧。”


    疏影並不知曉若清知道自家主子這肚子,當下有些為難,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肚子。


    瞧著疏影這擔憂的眼神,若虞也知曉這丫頭在想些什麽,伸手輕輕的拍了拍疏影的手,她笑道:“無妨,華先生的徒弟,怎麽也是信得過的,況且,先前同歸京城之時,她已經知曉了這肚子。”


    自家主子雖然這般說,但是疏影還是不免有些擔心,但既如主子所說,若清姑娘知曉主子這肚子,那這般久過去了也沒有什麽風聲走漏,似也是信得過的。


    屈膝應了下來,疏影便出門去請若清。


    若清進來的時候,若虞已經倒好了兩盞茶。


    微微擰眉,若清上前先是對若虞行了個禮,隨之順著若虞的手勢在旁邊坐了下來。


    “王妃此時多飲茶,似乎不太好!”


    一進來便是一句關心的話,若虞倒是有些吃驚,不過片刻便又恢複如常,她微笑道:“多謝姑娘關心,這倒也並非是茶,就是普通的淨水罷了,姑娘來得突然,茶水未備,便以水代茶,不過姑娘莫要多想,茶水已命人備去了,隻是暫且委屈姑娘屈就一下清水了。”


    若虞獨呆在院子裏久了,她這身子又不能飲茶水,平常院子裏頭的那些女人都不怎麽串她門,再加上趙堇城對外說過要禁她一陣子足,所以她院中不備茶水也是很正常的。


    若清倒也是個講理的姑娘,聽到若虞這話後,當下便道:“王妃言重了,其實若清平日裏也不常飲茶的。”


    若虞聽著,笑得更加溫柔:“先前我也未與姑娘好生聊過,今日姑娘能來此探我,著實令我吃驚。”


    想起自己來的目的,若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囁嚅兩聲,若清低聲道:“其實也並非是單純來探您的。”


    聲音很小,但是若虞還是聽見了,今日若清來的目的,若虞心頭也是猜著了七八分,算算日子,她也是時候來見她了。


    沒有直接問若清些什麽,若虞讓四周退下,包括暗香疏影,等到人之退盡,獨剩她二人時,若清這才好開口。


    抬眸望著若虞,若清雙眸清澈得緊:“王妃,您……是若清師姐吧?”


    先本來若清覺得,自己在問王妃這個問題時,王妃會很驚訝的,畢竟她從師父那裏隱約能感覺到,師姐並不願意承認好的身份,其實這其中緣由,若清多多少少是知曉一些的,但是並不全麵,所以心頭還是有很多的疑問。


    隻是……若清並沒有想到,王妃在知曉她知曉她身份的時候,她竟然一點兒也沒有驚訝。


    若虞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水,臉上的笑意稍許收了一些。


    抬了抬眸子,她看了一眼自己麵前的這個姑娘,若虞笑道:“你終是知曉了,有何感想?”


    感想?一時間沒有從若虞這個問題裏頭繞出來,若清隻是傻傻的盯著若虞沒有說話。


    抿了抿唇,若清低頭似是思考著什麽,若虞瞧著,也沒有打擾她。


    過了好一會兒,若清便道:“前些日子王爺來尋師父了。”


    趙堇城?


    微微頷首,若虞淡淡的點頭應了一聲:“哦”。


    若清是沒有想到王妃的反應會這般平淡無奇的,當下便反問了一句:“您就不好奇王爺為何去尋師父?”


    聽到這話,若虞當下便忍不住笑了:“他們倆本來就是關係很好的朋友,王爺去尋他,這又有何奇怪的?”


    聽著王妃這樣的回答,若清本來想說的事情,又逼回了肚子裏。


    本來若虞是以為若清此回來尋她,定會與她問許多問題的,但卻沒有想到,這姑娘來了就這麽兩句話,便沉默了。


    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呢,結果若清卻突然抬頭看著若虞,說了一句:“先前拜師時,若清並非是我本名,因想忘記以前的傷心事,便求師父賜名。”


    抿了抿唇,若清眼中帶著一抹不知名的傷悲,似是哽咽了一聲,她道:“若能早日看清。這是若清名字的由來。”


    若虞聞聲,當下手中茶杯一滑,杯壁破裂,杯中之水四濺,瞪大眼睛看著若清,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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