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洞口悲傷得無以複加,等我稍微鎮定一點,洪亮再一次將當時的情況敘述了一遍。他說,當時自己也是沒得選,怪物能夠吞噬神魂,果果這麽強都難以反抗,所以他現在雖然變成這幅樣子,總好過被怪物吞噬了好。


    “好歹也算是贏了,不是怪物吞我,而是我吞了怪物!”他節肢上的臉露出了比哭還醜的笑容。


    而我沉默著,想來想去,然後對洪亮說:“你的神魂現在還好嗎?”


    “還可以,就是這具身體裏吃了太多的神魂,我占據了主導,但是其他神魂還在,我需要時間將這些神魂變成我的一部分。如果成功,那我恐怕是當今世界上神魂最強大的一批人。”


    我勉強露出個笑容來,說:“那祝你早日成功,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幫你找具身體,讓你從這個生物的身體裏脫離出來。”


    這一次,洪亮沒有說話。


    “會有辦法的!”我重複著,與其說是對他說,不如說是對自己講。


    洪亮的背包裏,有一些簡單的藥品,我將手包紮之後,站起身來,對洪亮、果果、小魚和塚狐說:“我要去殺了他們,你們幫我!”


    洪亮愣了一下,然後說:“誰?”


    果果和小魚也都是疑惑,不知道我要殺誰。


    我說:“這次我們進溶洞,實際上是烏東寨的祭祀活動,苗女陸香,是祭品,我們跟著她走,所以才有這樣的結果。”


    我指了指洪亮的身體,說:“這具身體,就是他們口中的山神,你看,這具身體有這麽多張臉,都是吞噬融合祭品得到的!相比於這具身體,那些人才是真的可怕!我要去殺了他們!”


    三人都是震驚。


    這件事很簡單,稍微思考,就能知道我說的話真實不虛。洪亮最先反應過來,他對我說:“不要!這件事不能這樣來,你動手殺人,以後恐怕要被追究責任,到時候,你擔不起!”


    擔不起?!


    “我不!”我衝著洪亮大吼,“老子現在就要去殺了他們!把他們全部都殺掉!這群人用活人祭祀,早就不算人了,我就是要殺了他們!殺!殺!殺!我要殺光他們,讓他們都死!讓他們都死!”


    我的樣子或許很恐怖,小魚和果果用驚恐的眼光看著我,連塚狐都後退了一步。


    洪亮沉默了,過了很久,他歎息著說:“星河,我知道,你是想要為我報仇。可是,我們本身就是特殊的執法者,這樣的事,我不能做,你也不能!”


    我瞪著洪亮,用手指著他,開始大笑,笑著笑著,眼淚都出來了。


    “洪亮!你看看你,你都成這樣了,還要守什麽規矩!”我喊道,“這規矩你要守就守,我不守!這些人都該死!果果,你難道就不想幫我嗎?是那些人讓洪亮哥哥變成這樣的,那些人才是最殘忍的!”


    果果被我的樣子嚇壞了,可聽見我說的話,還是走到我身邊,用小手拉住我的手,輕輕喚道:“哥哥!”


    我看了看小魚,小魚眼中含著淚,輕輕對我搖頭。


    她的眼睛裏好多情緒,那一刻的我,隻發現她的眼睛裏好失望,她對這個充滿憤怒和怨恨的我,無比失望!


    我狠著心不去看她,拉著果果的手就走。


    “洪亮,你等著,我要殺光他們給你報仇!”我往溶洞裏走去,剛走了幾步,忽然果果的小手一緊,我看向她,問她:“怎麽了?”


    果果還沒有說話,我聽見身後洪亮動了一下。巨大的身體輕輕一動,就能發出響亮的聲音。


    一根節肢精確的敲在我後腦上,我被打昏了過去。


    我清楚的知道,是洪亮將我打暈。


    醒來的時候,我躺在了一個白色的巨石上,這塊巨石,就是我們最初遭遇巨大生物的地方,看樣子,這裏是那個生物的棲居地。


    我捂著後腦勺坐起來,對旁邊的洪亮說:“以後不要打我後腦勺,這裏今天被打了兩次,再打就把骨頭打碎了。”


    洪亮看我沒有之前生氣瘋狂了,用節肢上的臉開口說:“你不要衝動,那些苗人到現在還在用活人祭祀,已經算不得人。他們即使是都死光了,也沒什麽價值,反而是我們,我們的命,要值錢很多。”


    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可是,他現在這副冷靜的姿態,讓我很憤怒。


    這樣一個優秀善良的人,就因為烏東寨的活人祭祀,變成了個怪物,這種事,我怎麽能夠接受?!


    “洪老那頭,管理處那邊,怎麽說?”我頹然,看著那張有著金屬色澤的孩子臉說。


    節肢上的臉開口:“實說。星河,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我能夠保住性命,也算是一種幸運,這不值得你發瘋,你要是真的有力氣,還是先想想,怎麽將金蠶蠱解了……等你解了金蠶蠱,奪回《百鬼圖錄》,或許以後,你能夠幫助我重新得到人身。”


    將軍難免陣前亡……


    我咀嚼這句話,所得到的,隻有悲傷而已。我們不是將軍,這裏也不是戰陣,我和洪亮,隻是想要到烏東寨去戰鬥,打過烏東寨,然後再去朗德寨,找到黎婆婆幫我解金蠶蠱……這裏不是戰場,洪亮死在這裏,死在了一群野蠻人的野蠻陋習裏!


    那個苗女陸香,她以為自己是被選中,要去雷公山深處學習蠱術!


    嗬嗬!


    烏東寨的人,連自己的族人都欺騙!


    什麽狗屁“陣前亡”!我們是被人陰死的!


    洪亮有一點說得對,我或許真的能夠幫助他重新回到人身!


    我對洪亮說:“我們可以的!可以的!洪亮,你和小魚不一樣,你現在雖然變了,但你的魂魄仍然是陽魂!你沒有死,隻是換了個身體,隻要有條件,你一樣可以重新變成人!”


    小魚重塑人身,難就難在她是陰魂,可是洪亮不同,洪亮現在的魂魄仍舊是“人”的魂魄,他要重塑人身,比小魚簡單很多!


    我站起來,笑著對洪亮說:“真的,相信我,我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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