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陸香混熟了之後,才發現這位少女實在是一個話癆,她能夠一麵攀爬山路,一麵隨心提問,說一些跟眼前的情況毫無關係的事情。


    “你們城裏人是不是把電梯修到了山裏,上山都不用走路?”


    “還有,你養的女鬼不是能穿牆嗎?這山這麽大,她們能夠穿行嗎?”


    “大家都怕苗蠱,可是我們苗人有規矩,對好人是不許下蠱的……所以就算你找到能解蠱的人,恐怕他也不會給你解蠱。”


    “你說是外國人暗算你,怎麽外國也有苗人嗎?我聽長輩們說,蠱毒是苗人的刀,不會傳給外族人的。”


    ……


    被小姑娘語言轟炸的時候,我和洪亮內心都是崩潰的。生活中最怕的話癆就是這種了,她是天生好奇,話很多,這種人話癆起來,自己絲毫感受不到尷尬,而且她話多是無意針對誰,最是難防。


    我想不到任何辦法去讓她閉口不言,這位小姑奶奶還掌握著烏東寨的路線呢,我們要她帶路才能快速到達大山深處真正的烏東寨,實在是不敢得罪她,隻能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說話。


    如此在山野裏行進了大約四個小時,陸香累了,她帶領我們走到一處瀑布旁,對我們說:“呼……這就快到了,你們等下要跟上我!”


    我看著小姑娘滿頭是汗,遞給她一條能量膠,這東西體積小能量大,可以迅速補充能量。路上她怎麽都不要,這次卻接過去,學著我的樣子撕開封口,吃了起來。她吃東西的時候很認真,將一小條能量膠仔仔細細的吃完,然後說:“好難吃。”


    洪亮笑著點頭,這東西是管理處自己配置的,根本沒考慮口味,味道確實比較難吃,有一股中藥味,和外麵市場上賣的能量膠相比,難吃了一百倍。


    “但是好像加了很多藥,吃了之後感覺立刻有勁了!”陸香繼續說。她對於食物的理解遠遠超過我們,立刻分析出來這裏麵有什麽。


    “有人參,有糖……這樣的東西,你們還有很多嗎?”


    我對她說:“身上不多,不過如果你喜歡,我們走的時候,都留給你。”


    陸香點點頭,說:“我覺得這東西很有用,對於山裏的苗人來說,這東西很寶貴,我想隻要你願意,寨主是願意用一些好東西交換這個的。”


    她說話的時候簡直不像是一個小女孩,她表情認真,為整個寨子考慮,希望我將這些能量膠都賣給他們。


    人們常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是有道理的。如果是一般城裏的孩子,他們對於能量膠的想法恐怕僅限於“這東西好難吃”的範疇,哪裏能像陸香一樣,一眼看出能量膠的價值!苗人久居山野,這樣的生存方式注定了要對抗自然,能量膠能夠迅速為人補充體力,它的價值,確實很高。


    我驚訝於陸香的思維能力和認真勁兒,洪亮卻點點頭,說:“這東西叫能量膠,你在網上也能買得到,不過效果比我們的要差太多,根本不能比。你要是想要,等我們到了烏東寨,就和你家寨主談談,或許以後,我們能夠以物換物,用能量膠換取其他一些我們需要的的東西。”


    陸香點點頭,說:“好的,我想寨主肯定是願意換的!隻是你們不要欺負我們,以前有人欺負我們與外界聯係少,就用很便宜的價格換取了我們苗族的寶貝……”


    小女孩用防備的眼神看著我們。


    “放心放心,這年頭什麽都能在網上查得到,肯定等價交換,到時候你們寨主拿主意。”洪亮擺擺手,表示我們都是好人,和以前那些投機的人不同的。


    陸香這才笑起來,大概也覺得我們不同於旁人,對利益好像不是那麽看重。


    “走吧,我們就快到了!”說罷,她起身,帶著我們往瀑布下方走去,轟隆隆的瀑布下方,是一個流水衝擊的深潭,但深潭的周圍,,有一些很隱蔽的石塊突出,我們就踩著這些石塊,慢慢走到了瀑布的正下方。


    飛濺的流水將我們渾身都打濕了,苗女陸香手腳並用,一點點帶著我們前進,她的動作不太熟練,大約也是很少從這裏走。


    凸起的石塊有的很近,有的相隔很遠,對於陸香來說,稍微有些遠的石塊,就需要她用盡全力跳躍,才有可能跳的過去。看著她咬牙前進的模樣,我終於能夠理解,她為什麽在嚐過能量膠之後迅速想到這東西的價值——他們的生存方式,對於體力的要求確實很高。


    頂著上方的瀑布,穿過水簾,我們便到了瀑布的後方。


    常說“水簾洞”,原來當瀑布水簾後方另有天地,實在是一種絕佳的體驗!妙女陸香顯得很是疲憊,但她笑得很開心,說:“我上次來,自己還走不了這條路!你們快跟我來,再走過這條路,就能到烏東寨了。”


    我身上濕透了,此時卻顧不得這些,隻是山裏太涼,瀑布後麵又陰,此時身上有些冷。我問陸香:“這條路有多遠?”


    陸香說:“還有五裏地。你們等下不要說話,跟著我走!”


    五裏,就是二點五公裏,說起來也很近了。至於陸香要求的不說話,我和洪亮都沒有怎麽放在心上,隻當是苗人的某些忌諱而已。我倆都沒有帶衣服,隻能將身上的衣服擰了擰,然後跟著陸香繼續前行。


    這是一個溶洞,溶洞本身就很大,有的地方甚至有足球場那麽大,人工開鑿的痕跡僅僅存在於一些洞與洞相連的地方。在漆黑的溶洞裏,陸香卻好像能夠輕易看見道路,她走得很隨意,而我因為有眼中鬼住在左眼,此時將注意力集中在左眼上,看到的畫麵倒有些像夜視儀的那種綠油油的畫麵,雖然很詭異,但是也算是能夠看清道路。


    洪亮就有些吃力了,隻能將強光手電取出照路,但強光手電的光芒隻能幫助他看清眼前,遠一點的,就無能為力。


    陸香進了溶洞,就不再話癆,好像是在忌諱什麽。


    前方隱隱約約傳來流水的聲音,我猜是喀斯特地貌形成的地下暗河的流水聲。這種地貌在貴州十分多見,我還是初中地理課上聽過這種地貌,這下子總算親眼見到,確實感覺很神奇。


    “這麽大的溶洞,算得上是中國第一大了!”洪亮忍不住感慨。


    “噓!別說話!”陸香趕緊對我們說,她的表情有些害怕,這是裝不出來的。


    我和洪亮趕緊閉口不言,洪亮將電筒用手遮住,舉過頭頂,借用泄出的微光看周圍。突然,流水聲中有一些非常尖銳的聲音響起來。


    “快走快走!等下不管有什麽情況,都不要有任何動作,隻管往前走!”陸香渾身顫抖,小臉煞白。她催促我們快點跟她走,可她自己卻害怕得有些走不動路。


    到底是什麽東西,讓這個苗女怕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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