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通道行進了大約兩個小時,小隊終於停下來,我背上背著個大黑包,死沉死沉的,累得不行,雙手撐著膝蓋,勾著腰喘氣。


    梁姝桐作為小隊裏級別最高的人,是此次探索行動的指揮,她發言了:“我們已經過了紅線,從我們身處的位置再往裏,就都是河北管理處尚未探索過的墓穴,其中有什麽妖魔鬼怪,誰也說不清楚,所以我要給大家提個醒,不要像之前沈星河一樣不守規矩——如果因為某一個人惹出什麽亂子,我有緊急處理權!”


    我聽見這個女人說話,心裏就生氣,她這是明顯的打擊孤立我!我冷哼一聲,算是回應了!


    梁姝桐很是輕蔑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說:“根據河北管理處給的信息,再往前,是一個y字口,有兩條通道可以探索,所以為了提高效率,我決定大家分兵探索……”


    “我反對!”最先說話的既不是我,更不是洪亮,而是看起來特別溫和無害的豐紀誌,“這個墓葬群,我們大家基本都來過,這條通道乃是青老等用陣法開辟,並不是真的存在,它會帶領我們走向一個又一個陵墓,也有一定的防護能力,可是,現在這條路一分為二,這件事應該引起我們的重視,在沒有搞清楚情況前,我不同意分兵。”


    豐紀誌發言後,我和洪亮都跟著提了反對意見,當然,洪亮說話還有人聽,我說話的時候,梁姝桐隻當沒聽見。


    梁姝桐沉默了一下,然後對著豐紀誌說:“小誌,你的考慮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作為小隊負責人,我將保留你的意見,同時請你執行我的命令!”


    豐紀誌緊緊抿唇,沒有再說話。


    洪亮對梁姝桐說:“裏麵情況不詳,貿然分兵,有可能造成隊員損失,我不同意梁主任的意見並且舉手舉手表決,現在,各位,同意舉手表決分兵的人請舉手!?”


    霎時間大家都將手舉起。


    “好!看來大家都想要一個相對民主。現在,請各位同意分兵的人舉手。”


    尹勁鬆、王誌開、甘良寬、任立新都舉了手,沒舉手的是我、洪亮、豐紀誌。


    少數服從多數,按照規則,這次我們隻能聽從梁姝桐的號令。


    我隻是想不通,為什麽大家這麽著急分兵?


    梁姝桐很快就分兵完畢,我、洪亮豐紀誌、甘良寬一組,任立新、尹勁鬆、王誌開和梁姝桐一組。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梁姝桐更喜歡和支持自己的人一組,而她絕不喜歡跟我一組。我平常和洪亮算是臭味相投了,所以也不覺得有問題,隻是豐紀誌表情還是有些不快,他雖然不說話,但我能感受到他對分兵的不滿。


    這是一個非常溫和的人,平常不喜歡與別人爭論,不論旁人說什麽,都是微微一笑。這種人一旦有所堅持,那就是真的堅持,會很倔。


    梁姝桐對我們說:“一旦有所發現,或者遇到危險,立刻激發符咒,在通道裏等待支援,這條通道是陣法的一部分,隻要不是什麽逆天的妖物,它都能護住我們!沈星河,請你將你的塚狐喚出來吧!”


    塚狐不喜歡白天出沒,我也怕它亂鑽,幹脆將它留在了《百鬼圖錄》裏,這時候聽見她這麽說,我有些警惕,說:“我現在有些口渴,打算等一會兒再召喚它。”


    梁姝桐又瞪了我一眼,轉身帶著任立新等人走了。


    看他們在通道裏走遠,我這才將果果、小魚和塚狐都放出來。果果憋壞了,一出來就噘著嘴吧,用委屈的眼光看著我,我趕緊道歉。旁邊的塚狐則非常興奮,直接變成了雪白的狐狸模樣,左顧右盼,原地轉圈。


    小魚說:“這裏好重的陰氣啊!這就是你們要找的陵墓?”


    豐紀誌、甘良寬在呼延快樂大叔那裏就見過果果,但是小魚他們是第一次見,所以沒答話,洪亮笑著說:“沒錯,這是陵墓群——沈星河你可以啊,一共八個人,分成了兩隊,本來人數是銳減,但是你小子又召出來兩個女鬼加一隻狐狸,那我們可算是賺了!”


    他這話是說給豐紀誌和甘良寬聽的,我連忙介紹了一下,說:“小誌哥、寬哥,這是我朋友小魚,這是果果,這隻狐狸大家都見過,塚狐,以陵墓為家,擅長尋寶!小魚,這位是豐紀誌和甘良寬兩位大哥。”


    等我們介紹完,洪亮拍拍手,說:“好啦,咱們快走,爭取盡量多的探索一番,小魚沒什麽戰鬥力,但是有果果和塚狐在,我們還是要占便宜得多,大家快點探索去吧!”


    說著,當先往左側的岔道上走去,我身邊跟著小魚和果果,緊隨其後,而塚狐已經躍躍欲試,不斷在前麵探路又回轉。


    “前麵!”果果為塚狐翻譯,塚狐很是興奮,在我們麵前人立,用右爪指著通道前方。


    前麵有好東西!


    不用我說,大家都能從塚狐興奮的目光裏看出來!


    “嘿嘿,老規矩!找到好東西,一人挑一件,大家走!”洪亮非常興奮,搓搓手,招呼我們快些走。


    我腦子裏被洪亮這廝的話搞蒙圈了:難道我們過來,除了做偵查探尋的工作,還能兼職盜墓賊?!


    身為國家公職人員,我竟然能光明正大的從陵墓裏挑一件物品?


    罪惡!墮落!無恥!


    但是為什麽我這麽興奮?


    哇哇哇,果然我還是要成為一個壞人嗎?可是當了這麽多年的好人,我要不要站出來義正辭嚴的指責他們——這樣做會不會被當成傻子,或者被滅口?


    我出神想著,突然前麵的洪亮停住,我沒注意,一下子撞在了他背後的大黑包上。


    洪亮動都沒動,而是伸出手一把將我抓住,將我手上的電筒關掉,低聲道:“小心!”


    後麵的豐紀誌和甘良寬兩人很有默契,輕輕將電筒照向通道上方,這樣既不會直射到前方,也能讓我們有微弱的照明。


    我往前看去,隻見塚狐正躡手躡腳的往後退,一聲雪白的毛有些炸。更前麵,則有幾個正在巡邏的人,反複撞擊著我們所在的通道。


    “陰兵!”洪亮低聲說,“不知道這是誰的墓穴,大白天的,陰兵也能出來活動!”


    我知道,所謂的陰兵,跟陰冥裏當差的牛頭馬麵等完全不一樣,牛頭馬麵其實都是神職,相當於陰界公務員,而陰兵呢,則是被人用邪術強行煉製而成,煉成後即困在陵墓裏。它們怨念驚人,痛恨一切生人,又不吃不喝,借陵墓陰氣長存,一般用來守衛陵墓,是最“忠誠”的守衛。


    我望向近前的兩個陰兵,他們仍保持了生前的模樣,正是這副模樣,讓我覺得心情複雜。


    古代的邪術,煉製陰兵的時候一般會選取八字屬陰的活人,用特殊的方式將其折磨致死,在其死亡的刹那,迅速將他們的魂魄藏在某種容器裏,而這些容器,會被放置在陵墓中,短則幾個月,長則幾年,容器的封口會破損,陰兵就出來了。


    煉製陰兵的時候,被煉製的活人越是怨恨痛苦,煉成的陰兵也就越強大,基於這一點,被煉成陰兵的人生前往往遭受不可想象的折磨。


    我麵前這兩個陰兵,他們從頭到尾都是粉紅色的,因為沒有皮膚,而他們身體裏一直源源不斷的有什麽蟲子在往外鑽……


    這是一幅很惡心而驚悚的畫麵,我可以想象,在煉製他們的時候,他們就被活生生剝皮,負責剝皮的人手段高超,將他們全身的皮膚都剝下,還能讓他們不死,然後再將那往外鑽的蟲子灑在他們身上——仔細看了看,是水蛭,也叫螞蟥——蟲子撒完,就開始撒鹽。


    古代的鹽很珍貴,但是為了煉製強大的陰兵,這些鹽的價值不值一提。鹽灑落,這些水蛭會拚了命的往他們裸露的血管裏鑽,而被剝了皮的人就要忍受無盡的痛苦,他們可能才從被活生生剝皮的痛苦中掙脫出來,就立刻要感受身上的血肉被鹽浸漬的痛苦。


    血肉裏的水分迅速被析出,神經會不自主的抽搐,偏偏他們被固定著,連雙唇都被人用針線死死封起,隻能滾動喉嚨發出“嗯嗯”的悶聲。


    等到水蛭全部鑽進身體裏,被煉製者全身就會被抹上厚厚的一層泥,他們將看著自己被做成俑的樣子,然後放在窯火旁烤,隻露出一個頭在窯洞外。


    直到最後,他們的眼睛都不會被封死,一方麵是因為被煉製者眾多,施術者想要讓他們親眼看著旁人的痛苦,更加絕望;另一方麵,這也是最後一道刑罰。


    體內的水蛭被火烤了之後,就會拚命的往身體裏麵鑽,先是往內髒裏躲,最後連內髒都很熱了,它們就會順著被煉製者的肌肉、血管往頭上鑽。


    鑽到頭上,它們會發現外界溫度驟降,就會想要鑽出越來越燙的人體,這時候,被煉製者的口鼻喉、耳朵全部被封死,又抹上石灰泥,它們除了眼睛,無處可去……


    被煉製者首先會感受到無數的水蛭從自己的脖子爬上來,爬到頭部各處,然後又瘋狂的朝著自己的眼眶湧來,眼睛周圍的血管會破損,他們開始流出眼淚,眼淚帶著血……


    水蛭從眼眶周圍爬出,一旦接觸到外界的空氣,就毫不猶豫的離開人體,過程中不會破壞被煉製者的眼睛,他們能夠看得到一條又一條的水蛭離去。


    大多數人都撐不到這個時刻,施術者會在煉製過程中不斷刺激被煉製者,同時盡量讓他們不受到致命的損傷,但是在水蛭侵入頭部的時候,會有很多水蛭往頭顱深處鑽,借著大腦躲避高溫,絕大部分人就算熬過了前麵的折磨,也會在此時死去。


    ……


    我不知道自己了解這些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眼前這些沒有耳朵,口鼻被封死,眼睛流著血的陰兵,它們沒有皮膚,身上不斷往外掉出螞蟥——確實很可怕,但對我而言,他們隻是可憐人,生前受盡了折磨,死後魂魄依然要成為奴仆,永世不得安寧!


    我看向洪亮,低聲說:“這些陰兵很可憐,我想消滅它們,讓它們超脫。”


    洪亮露出一種很古怪的表情,憋了半晌,才說:“你們百鬼門的人,果然不走尋常路!這些陰兵已經能夠在白天出沒,很強,而且我們是因為在通道裏才能夠避開它們,如果你要幫它們,得到那個陵墓中去才行。”


    我指著兩個陰兵,說:“可是通道好像擋住它們了,你看,他們一直在往前,就跟看不到自己被擋住路一樣。”


    洪亮看了看那兩個傻乎乎不斷碰壁的陰兵,把甘良寬和豐紀誌都叫過來,說:“怎麽樣,這可是一個大型陵墓,青老的通道都直接開到陵墓中間了,咱們要不要闖一闖?”


    豐紀誌指著塚狐說:“我沒意見,不過這陵墓怕是真的很危險,我們得確認塚狐發現的寶物在不在這裏麵,如果在,我同意探索,反正遲早要有這麽一遭,早點進去,或許能得到好東西。”


    “對,紀誌說得不錯!闖是沒問題,咱們都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要先搞清楚寶物在哪裏。”甘良寬和豐紀誌對於闖陵墓沒什麽感覺,他們隻想闖完後有寶物拿。


    塚狐聽得懂人語,立刻站起來,指著兩個傻陰兵的所在的洞口,嚶嚶嚶的叫喚。


    “裏麵!”果果翻譯。


    得到塚狐的肯定,大家目光再次火熱起來,我問果果:“裏麵的寶物多嗎,級別如何?”


    塚狐看著我,猛點頭。


    我衝著洪亮、豐紀誌和甘良寬一笑,說:“嘿嘿,塚狐常年住在陵墓裏,什麽沒見過,它這麽激動,說明裏麵一定有好東西!”


    甘良寬話不多,這時候也很興奮,對我說:“早就聽說百鬼門的人擅長禦使百鬼,手段莫測,現在看來,果然是這樣,哈哈哈,這樣,你第一次跟我們出任務,裏麵真要是有很多寶物,我們讓你先挑!”


    我聽了,看了看豐紀誌和洪亮,他們也都點頭。


    “多謝大家了,我確實需要一些寶貝,比如參精、血珊瑚、七葉靈芝、烏凰木等等,到時候若是有這些東西,我想厚著臉皮先取。”這些東西都是小魚重塑真身用的,我知道他們常年出任務,能見到很多別人聽都沒聽過的寶物,所以才對他們說出這些。


    甘良寬聽了很吃驚,再看旁邊小魚的臉色,問我:“你是想重塑真身?!”


    我沒想到他一聽就知道我要做什麽,隻能點點頭,說:“果果已經達到化虛為實的境界,再往後,不管是修為還是境界的提升,都隻是時間問題,小魚太弱,我想為她重塑真身。”


    三人聽了,都是無言,我知道這件事可能對旁人來說過於異想天開,也不再多說,而是對小魚說:“等下可能要打起來,你先躲一躲吧。”


    小魚離開後,我對洪亮、甘良寬和豐紀誌說:“果果的能力你們都見過,我就不多說了,我是個戰五渣,因為眼睛裏有眼中鬼,所以現在能夠看清楚鬼魂和靈體,但是我沒有什麽攻擊力,就會一套往生咒……”


    戰鬥之前,我還是得表明自己是弱雞,最弱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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