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揚牽了牽嘴角,淡淡說:“我覺得,我很難信賴你。”


    孫庭苦澀一笑,說:“明白,我說了這麽多,僅僅是希望大人不要這麽快殺我,就算回到刑罰後,也給予時間來考察,我所渴望的,僅僅是能夠好好地活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又沉聲說:“為了爭取到更長的活命時間,我告訴大人一個從未對人言的秘密!”


    淩揚見他說得慎重,不禁勾起些許好奇,應道:“哦?”


    像是想起了什麽,孫庭肩膀輕微顫抖了一下,低聲說:“柳絮,刑罰二小姐,是一個念力師,或許,還是領域上最強的念力師!甚至可以說在地藏門的趙高統領之上!”


    淩揚見他說得神秘,結果這個秘密聽起來卻如此荒誕,不由得啞然失笑道:“啊!真是一個驚人的秘密啊”


    孫庭微微提高了聲量,不無惱怒道:“大人,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她當日這樣對我說的時候,我也和大人一般反應,但她讓我親身體驗過之後,我才了解,世上竟有人能使用出強大如斯的幻術。她能令人完全混淆時間,空間,迷失在真實與虛幻之間!”


    淩揚細細地觀察光海庭的神色,確實不像作偽,當他把話說到後麵的時候,表情自然而然流露出一份不易察覺的旖旎,旖旎過後又有一份道不清的深深顫栗。


    淩揚心中一動,假如孫庭所說的話是真實的,那就耐人尋味了!


    那麽相關柳絮的種種信息,都有可能是虛假!無論孫蒙,再或是憐雲飛,都以為牢牢掌握住的一顆棋子,說不定一早已經在棋盤之外,成為鳥瞰一切的旁觀者!


    傳聞,柳絮並非是憐雲飛的親生女兒,情報爆料柳絮是刀驚鴻和柳暮雪的私生女,如果是真的,那亡靈惡魔血液會帶來無盡的變化,了柳絮算是純粹的亡靈惡魔,她能使用幻術,就血統而言,倒是一件有可能的事情……


    一陣夜風拂過,已夾雜有秋的寒意。


    淩揚沉聲問:“孫庭大人,依你看來,柳絮是個怎樣的人,具體來講,她有野心嗎?”


    孫庭說:“回大人,下官看來,二小姐根本不在乎平常人所在乎的權勢,金錢,她更喜歡研究一下虛無縹緲的理論,譬如時間,又譬如生命,按照我們常人角度,她是一個根本沒有野心的人!”


    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但淩揚還是皺眉再問:“你確定?假如”


    孫庭馬上領會到淩揚的意思,苦澀笑道:“大人,和二小姐相處,根本無從分辨哪一刻是真實哪一刻是虛幻,剛才下的定論,僅僅是我一直以來的感覺”


    意猶未盡間,可以清楚嗅到孫庭對柳絮的敬畏和仰慕,淩揚心中一動,假如和一個人相處,根本無從分辨什麽時候是真實,什麽時候是虛幻,那這樣的幻術,也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了,換言之,很有可能比趙高強出一線!


    兩人默然了一陣,淩揚歎了口氣,淡淡說:“孫大人,休息一會吧,到黎明時刻,我們還要繼續出發”。


    “是,大人。那麽”孫庭望著淩揚,欲言又止。


    淩揚終於點了點頭,微笑道:“是的,你已經贏得了生存的時間,不過,僅僅是暫時”。


    本該寧靜的夜晚,卻在黎明前奏響了插曲。


    啟明星街未閃耀夜空,而星光正漸漸黯淡下去,天地最漆黑的時分,遠方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如此輕微的聲音,平常人很容易就忽略過去,但守夜的是淩揚,他立即從假寐狀態中驚醒過來,在黎明前也趕路的人,除了有萬分緊急的要事,還說明這些人很可能是見不得光的。


    他在地上輕輕敲響了兩短三長的聲音,這是告訴同伴,有敵人正迅速靠近。


    刑罰的精兵都養成了側躺的習慣,耳朵貼近地麵能令他們可以迅速捕抓危機和第一時間收到同伴的信息,他們立即從熟睡中驚醒,沒有人發出半點聲音,一個個悄然無聲地拿起武器,向淩揚靠攏。


    遠方腳步聲更近了,淩揚打出手勢,讓眾人潛伏到各個伏擊點。


    赤色的月亮,墨色的華大山脈中,一聲慘叫劃破了深沉的寂靜,接著更為慘烈的叫聲,兵刃碰撞聲交替響起,但很快一切又戛然而止,一切重新歸於寂靜。


    淩揚清楚地看到了整個過程,確實是兩個魔族士兵潛伏進了華大山脈,其中一人中箭後,另一個魔人立即搶過中箭同伴的包裹,接著才和人類兵刀相交了幾下。當魔族們發現箭頭上有麻藥,搶過包裹的魔人竟然突襲中箭的同伴,一刀將對方的腦袋砍了下來,然後自己一縮身體,就這麽滾出山道,往深淵翻落下去。


    “報告大人,有兩個魔族入侵者出現在華大山脈,與我隊遭遇,一魔被當場擊斃,另一個翻出山道,掉落懸崖,相信也不能幸免”唐仁第一時間跑到淩揚跟前報告。


    “了解了,清理現場吧!”


    士兵們打起手電筒細細打量地上那具魔人的屍體,魔的模樣對於他們而言,還是首次看見,一個個好奇地弓下身子,有個士兵更是把玩著手上的匕首,躍躍欲試,大概沒有休斯修士在場的話,他立即就當場解剖這個獸人了。


    “為了保住那個包裹不落入敵人手裏,不惜馬上把同伴殺掉,包裹裏一定是十分重要的情報資料吧”孫庭低聲分析。


    淩揚先是點點頭,接著又皺起了眉,緩緩地搖了搖頭,也不知他到底想表達什麽。


    唐仁虛心請教道:“大人,莫非你已經看出關鍵了,你的意思是?”


    淩揚曲起食指頂了頂鼻子,將自己從思考中跳出,平靜道:“裏麵,說不定是滿滿一袋美金”。


    孫庭為之無言,休斯荒謬的一麵又表現出來了。


    唐仁卻疑惑道:“那他為何要殺死同伴呢?”


    淩揚沒想到真有人和自己認真討論,沒好氣道:“那他就可以確保少分一份了!”


    “但是”


    “別羅嗦了,再喋喋不休就派你下去搜尋那具屍體來確認我的觀點!全體集合,準備出發!”


    “是,大人!”


    華大山脈中遭遇魔族事件,或許觸動了人類士兵的神經,也提高了淩揚的警惕,但過往相似的經曆令他認為,這兩個魔人隻是個別偵察兵小隊,無關大局,雖然他也曾聯想到最壞的那個可能,但很快又否決了,卻沒料到,最壞的那個可能,已經成為了現實。


    於是,他走進了命運安排的圈套,繼續按照原定路線走進華大山脈。


    但,偶然永遠與命運相隨,當年拜訪索亞女巫的那次偶然,令他提前見過一次所謂的命運,於是,命運的軌跡就會變得多元化起來。


    或許,命運的軌跡本來就是多元化的,能不能改變,一直都在一念之間。


    當淩揚帶領刑罰精兵,從山道攀爬,繞向另一邊山洞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以後的事情,士兵們都不明白修士先生為何要走這麽一條偏僻,雜草叢生的道路,隻有淩揚明白,但他無法說明。


    他們的腳下確實有一條貫穿群山的甬道,但在這一邊山洞是無法打開那條甬道的,而隻有到達另一邊山洞,才能走上齊天陽曾經帶他走過的捷徑,這也是淩揚真正用心記憶過的一條捷徑,它可以用最短的時間到達不朽之峰。


    “大人,隊伍已經連續前進超過十二小時了,我們午休就在前麵的峽穀吧,你看如何?”唐仁恭敬的請示。


    看著前方那條仿佛被蒙上一層灰蒙蒙煙塵的峽穀,淩揚沒由來地湧起一股涼意,血液中似乎有一絲絲冰涼的氣息正洶湧而起,令他感到心慌和急躁,他控製住自己的心神,細察四周,從戰略上講,那個峽穀並無半點問題,隱蔽與群山之中,罕有人跡。


    他隨口應了句:“原來走這麽久了,雖然還不累,不過還是休息吧!”


    唐仁已經習慣了淩揚的說話口吻,應諾一句,就去安排。


    看見前方的偵察兵打出了安全的手勢,唐仁回頭說:“大人,可以前進了。”


    但淩揚心中那份莫名的恐慌卻更甚了,他甚至湧起了一陣令他惶恐的似曾相識,前方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呼喚著他,而他自己的內心深處,正奮力抵抗。


    “大人,你怎麽了?”孫庭見淩揚停下腳步,疑惑的問。


    “沒什麽,陽光有點刺眼”淩揚一咬牙,大步往峽穀走去。


    但來到峽穀口,淩揚又一次停下了腳步,理智戰勝了那無比強烈的好奇,他抬眼望了望天空中盤旋著的幾隻烏鴉,揮手招下了那個探路兵,沉聲問:“峽穀裏麵有什麽?”


    “回大人,裏麵沒什麽”。


    “我是指,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嗎?譬如說,奇怪的樹,或者石頭什麽的”


    “對了,峽穀中央有一顆出奇高大的楓樹,長滿了紅色的葉子,遠看火紅火紅的一片”。


    淩揚不禁倒抽一口冷氣,他知道他遭遇上什麽了,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棵巨木他曾經見過一次,那是在索亞的水晶球裏,今年十九歲,正是索亞口中無法看清他命運的那一年,難道這老巫婆真的預言中一次了?


    不能落入命運的陷阱,聰敏的逃避並不是懦弱的行為,還是我忽然逃避,才恰恰落入到命運的圈套之中?


    淩揚飛速運算著命運和自身偶然行為的邏輯關係,忽然發覺,唐仁等人都關切地注視著自己。


    孫庭低聲問:“大人,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很難看”


    淩揚深吸一口氣,用力的捏了捏眉心,咬牙切齒地說:“各位同仁,我想我中暑了,我選擇在峽穀上方一側的岩石群裏避暑!”


    麵對淩揚的口不擇言,唐仁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愕然問:“大人,既然裏麵有樹,不是正好遮蔭嗎?”


    淩揚蠻橫的回應:“因為老子喜歡曬太陽避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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