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浩站在那裏,聽著風,聽著流水,聽著歲月流淌的聲音。


    很多年了,多到他幾乎忘記了這裏的一切,但是再次回來的時候,一切仿佛從記憶中複活,那麽的鮮明,那麽的真是,時空永不停止,唯記憶永世長存,不朽不滅。


    就那麽站著,風吹過,很美好。


    許浩雖然沒什麽感覺,但是孔樂本來就用盡了一身力氣,現在雙腿都站麻了,也不敢動,真是苦了他了。許浩安靜的站在河邊,陽光在水麵上有些細碎的光輝,手指敲打在樹木有些幹枯的樹皮上,清風吹來,覺得很舒服。


    時光恍如河水,緩慢但永不回頭。


    。。。。。。


    敲敲打打的聲音把許浩從發呆中驚醒,許浩感到一陣後怕,在玄冥宗的五年磨練了他的心性,在森林的一年磨礪了他的直覺,但是現在居然發起了呆,如果這還是在永絕之淵之中,恐怕就可能淪為食物,這一點在之後幫助了許浩很多,許浩在之後的日子裏幾乎每時每刻都保持著小心謹慎的態度,避過了一劫又一劫。


    “呦嘿,山南那個阿哥呦,山北的妹子日日望著呦,山北的妹子天天想著呦......”歌聲響起,孔樂發了一怔,許浩卻輕輕的笑了起來,這種歌聲他倒是知道些許,在這種小山村裏,唱著山歌,打著鑼,敲著鼓,不就是迎親的儀式麽?也不知道出嫁的是哪家姑娘?興許自己還認識呢。


    許浩拍了拍孔樂的肩膀,道“:孔兄不若隨我去看看?”孔樂想了想,點了點頭,反正他在潛意識中壓根不認為自己有拒絕的權力。許浩的記憶中,這是一個很值得歡慶的日子,他的家境不算富裕,父親的膝下有自己和一個弟弟,一個姐姐,縱然可以溫飽,卻也僅限於溫飽,至於吃肉,那也隻有過年和這樣迎親的日子才能吃上一兩口,想到這裏,許浩估摸著自己的姐姐今年十九歲,大概也是嫁人的年紀了。


    許浩緩緩悠悠的接著山歌,按照記憶中的順序往下唱,一路唱著,一路再回想自己家的方向。


    。。。。。。


    日至天中之時,迎親隊伍才停了下來,而麵前,是一間並不起眼的瓦房,瓦房的屋頂有些破碎,總的來說,似乎並不富裕,麵前的黃土地上稀稀拉拉的種著幾棵杏樹,但是枝葉和樹幹都給人一種枯萎的感覺。直到這裏,許浩感覺到有些不對,迎親隊伍的人很多,多到有些不尋常,而且無論是抬轎的,吹鑼的,打鼓的這樣的腳夫都是很強壯的,強壯的令人生疑。許浩順手抓住了身旁的一個漢子,操著鄉音問道“:老鄉,這是哪家娶親?”許浩雖然離鄉多年,但是那一口鄉音還是極為標準的。


    那人苦澀的笑了笑,道“:娶親,小娃娃,你是外村的人吧,這是什麽鬼的娶親!”語氣開始還是苦澀,但是到了後來,近乎有些怒火的意味。


    許浩抓了抓頭發,道“:不是娶親,那是什麽?”


    旁邊有人阻攔道“:別說了,別說了吧。”


    但是這種阻攔明顯沒有用,先前那人道“:老子實在受不了了,仙人,仙人,仙個鳥人!”


    那人絮絮叨叨的罵罵咧咧,許浩倒也聽了個大概的經過,大意就是有個這裏有個家族中出了個修士,衣錦還鄉之後,每隔個幾天就要求一位良家子女來侍奉他,成為他的侍女,如果不從,就滅人家滿門這樣的俗套故事。簡單來說,就是仙俠版本的惡少與平民子女。


    許浩笑了笑,轉身離開。他在魔宗中待了五年,盡管他受盡了苦難,幾乎對所有魔宗都抱有怨念,但是,無形之中的,他也染上了魔宗的特點,縱然他不是罪惡滔天,但也不是日行一善之人,就像他自己後來評論的那樣——我不是個善人,亦也不是惡人,終歸到底,我隻是個求道之人。


    對於許浩來說,他在某種程度上看來,是很“自私”的一個人,他看中的並不是這個世界,而是這個世界上的部分人,或者說,他眼中所珍視的人很少,但是為了這些人,他可以付出一切。


    如果這隻是個普通的惡少,許浩不介意出一把力,但是,一旦涉及到了修士,許浩就會很小心,從某個程度上來說,修士和凡人已經不能看做一種生物了。


    一般來說,修士,隻要是沒有什麽意外情況,在練氣三層之前是沒有瓶頸的,而練氣四層就是第一個瓶頸,在低階修士中有這麽個說法,低階修士,要麽是練氣三層,要麽是練氣九層,而許浩現在的狀態隻是通靈境界,嚴格意義上來說,連真正的修士都算不上,而之前之所以能殺死巨蛇,不知挖空了多少心思,設下了多少詭計,還有感謝半路殺出的孔樂,不然他不知道會死多少回,起碼巨蛇不會那麽容易就死了。


    許浩自顧自的走著,但是,他被打斷了,被風打斷了。風中,有草藥的味道。


    許浩的父親,是這個小山溝之中唯一的郎中,許浩最先認識的那些許文字都是從醫術上看到的,年少的許浩身體並不好,有時候一天吃的藥比飯還多。所以他對草藥非常熟悉,但是此刻的他微微有些錯愕的表情。難道,這小山溝之中又有了第二個郎中,這個想法最先在許浩腦中閃過。


    許浩躊躇片刻,拍了拍周圍一位蠟黃麵皮的中年漢子,問道“:今個兒,是哪家女兒?”那漢子麵色發黃,卻沒有什麽精神,似乎有些瘦弱,但是雙目卻轉個不停,這幅樣子,似乎就是村中的一些閑人,自然對事情知道的比較清楚。


    漢子倒是驚訝道“:你不知道許郎中,他家的大女兒今日出嫁。”


    許浩眉毛微皺,真的是自己家,自己沒有去玄冥宗之前,自己家境就還算殷實,而且,自己去了玄冥宗之後,自己的父親雖然不說橫行鄉裏,但至少會敬畏,現在,怎麽會變成這樣?


    許浩的手探進了儲物袋,完全無意識的握住了一杆槍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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