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不大的屋子,現代,優雅,富有美國味道,一盆蘭花擺在茶幾旁。


    茶幾旁坐著一名英俊的年輕人,他正襟危坐,仿佛在等待著什麽重要的客人,不遠處的餐桌上,早已擺放了十幾盤香氣襲人的菜肴。


    隻是,他究竟在等待誰呢?


    晚飯已經過去,客人卻還沒來,這讓年輕人有些焦急,有些不耐,不由皺起眉頭。


    門鈴響起,第一位客人終於來了,年輕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起身開門,門外是一個紅色頭發的胖女人,因為實在太胖,所以她進門的時候很艱難,幾乎是擠進來的。


    她的身後流淌著鮮血,滴滴答答落在潔白的地板上。


    還沒等年輕人說話,她已經死在了他的家裏,整個門廳仿佛屠宰場一般血腥。


    英俊的年輕人嚇壞了,他認識這個女人,正是被他邀請做客的同事,如今剛一進門,連一句遺言都沒有,就死在他的麵前。


    年輕人將屍體拖到衛生間,準備報警,這時,門鈴再次響起。


    他眼神中的慌亂還沒有褪去,此刻聽到門鈴,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匆忙開門迎接他的第二位客人。


    這是一位老人,幹瘦,嚴肅,令人尊敬,像是任何一位年輕人夢中的父親。


    老人看到了血跡,驚恐地看著年輕人,仿佛在看著一名殺人犯。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居然是一個殺人犯,一股怒氣從內心深處升騰,終於恨鐵不成鋼地給了兒子一個巴掌。


    英俊的兒子嗚咽哭出聲來,想要解釋什麽,老人卻一個接著一個巴掌打來,不給兒子說話的機會。


    老人的力氣極大,不一會兒,兒子臉蛋就腫了。


    門外忽然警笛聲大作,老人和兒子十分驚慌。


    敲門聲再次響起,看起來,第三位客人,或者是警察,不知怎麽得到了消息,趕來了。


    老人打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嘻嘻哈哈的年輕人,和兒子差不多大的年齡,手中托著一個警笛。


    兒子認出了門外的嘻哈年輕人,這是他新交的朋友,大概不過一兩日,在夜店中認識,從未和家中老人說過。


    老人溫和請進嘻哈年輕人,輕輕關上門,年輕人手中警笛嗚嗚作響,放在了鞋櫃上。


    老人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把彈簧刀,刺啦一聲捅進嘻哈年輕人的肚中,又極快地抽出,嘻哈年輕人眼神疑惑,終於無奈死去。


    兒子驚恐異常,殺人凶手卻是自己的父親,事實已定,隻能無奈將嘻哈年輕人的屍體,同第一位客人,那個胖女人一起放在衛生間。


    桌上菜肴已經冷了,老人走到桌子邊,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下,硬朗幹練。


    兒子又急又怕,終於無助地蹲下哭泣。


    門鈴再次響起。


    第四位客人要來了。兒子後悔今天不該叫這麽多人,心裏麵更是慌張,老人揮揮手,示意他去開門。


    門開了,門外是一名青春靚麗的女子,兒子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柔情,這是他相愛三年的女友,正準備結婚了,雙方父母也都讚同這門婚事。


    老人眼神複雜看著女子,似乎遲遲下不了決心,等女子來到桌子旁,他的眼神忽然軟弱起來。


    他沒辦法向未來的兒媳婦下黑手,他已經決定自首。


    就讓這頓已經涼了的飯,當成他最後的晚餐吧!他已經沒有別的心願,隻要能讓兒子幸福,有一個愛著他的人,願意為自己的親生骨肉頂罪,頂兩條人命。


    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當下露出了笑容,邀請兩位晚輩坐下,準備和他們敘敘舊。


    他即將沒有未來,所以對未來,沒什麽好談的。


    小女人很溫婉,帶有江南水鄉特有的溫柔和賢惠,她認為給老人吃已經涼了的飯,非但是對老人身體的不尊敬,更是對老人的不尊敬。


    她端起一盤盤菜,走到廚房,準備重新加熱。可惜兒子很窮,沒有購置微波爐,但是這難不倒賢惠的小女人。


    工具是一罐煤氣,等父子二人沉默無語的時候,她拔掉了煤氣閥,劃開一根火柴,引爆了煤氣罐。


    整個房間轟然爆炸,女子瞬間死亡,父親和兒子奄奄一息。


    許久,父子二人蘇醒過來,抱頭痛哭,兒子向父親坦白了一切,小女人和他之間早有裂隙,兩人反目成仇,今天設下宴席,就是想將裂縫填補,重修於好,沒想到飯還沒吃,她就率先發難了。


    門鈴倉促地響起,兒子掙紮著去開門,父親的傷勢很重,必須馬上得到救治。


    第五位客人到來了。


    這位客人是一個極其嚴肅的中年人,身上帶著冰冷的氣息,拒人於千裏之外,很難想象,兒子為什麽會邀請這樣一位客人。


    這位客人聞到了彌漫房間的瓦斯氣味,輕輕皺眉,狐疑地看著滿臉血跡的兒子,兒子向他求救,希望能將自己的父親送去救治。


    這名客人爽快地答應了,兩人立刻來到客廳,將老人背到了中年人後背。


    兒子開門,讓中年人背著父親出門,他準備打車去醫院,醫院離他的家並不遠。


    中年人反手將背後老人摔下樓梯,老人還沒落地,就一命嗚呼。


    兒子質問中年人,認為父親邀請的朋友不應該謀殺他。中年人表示,這隻是個開始,如果老人再不還高利貸,下一個摔下樓梯的,就會是兒子。


    兒子悲傷地將老人屍體放到了衛生間,和紅發胖女人呆在一起。


    中年人似乎也有些愧疚,幫著兒子上下忙活。老人被妥當地安排在了衛生間。


    中年人對清理血跡似乎很有一手,很快將樓梯的血跡清理幹淨。


    正要威脅兒子,門鈴忽然再次響起。


    兒子被藏在臥室衣櫃中,全身綁著膠布,口不能言,僅僅可以通過一絲縫隙看到外麵。


    第六位客人是一位魔術師,渾身奇裝異服,畫著誇張的眼線,頭上頂著長長的帽子,總而言之,這是一個非常奇怪的魔術師。


    中年人很詫異,不讓魔術師進來。


    魔術師告訴他,主人來邀請他表演助興,他大老遠來了,也很不容易,必須表演完,拿到錢才行。


    中年人百般推辭不掉,魔術師似乎很窮,對這筆生意非常看重,堅持要進去。


    魔術師表示,隻要讓他表演一個魔術,拿了錢立刻就走,中年人想想,就將他引到了臥室。


    他沒有辦法,衛生間全是屍體,餐廳廚房一片狼藉,能不讓魔術師起疑心的,算來算去,也隻有這間臥室了。


    魔術師憑空抽出一支筆,這支筆不斷變大,十分神奇,最終不知怎麽的,忽然變成了一把鋒利的小刀,刺入了中年人的心髒。


    中年人不甘倒下。


    魔術師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他已窮得要命,反正都是要命,還不如要別人的命。


    這就是亡命之徒的想法。


    魔術師剛想要找些金銀財物,好不讓這次行動空手而歸,這時候,門鈴響了。


    第七位客人已經到了,這將是今晚最後一位客人。


    魔術師惱怒地將刀子插進衣櫃,轉身向門廳走去。衣櫃中的兒子胸口插著一把刀,血液潺潺流下,終於流出衣櫃,在地上聚成一片。


    魔術師沒有開門,一聲不響,想讓門外的客人認為主人不在家。


    敲門聲更加急促,更加響了。


    魔術師很氣惱,卻仍靜靜等著,與門外的人拚耐心,準備打持久戰。


    不論是按門鈴,還是敲門,魔術師一概不應。


    果然,僅僅一小會兒過後,門外就再沒有了任何響聲。


    魔術師長長鬆了一口氣。


    房門忽然倒下,整個房門壓在魔術師身上,將他壓倒,緊接著,一群消防隊員紛紛踩在房門上,急匆匆地衝進房間,這家主人的鄰居告訴他們,主人邀請鄰居做客,但是鄰居正準備出門的時候,聽到了屋內的爆炸聲,就立刻報了警。


    這名鄰居,赫然就是第七位客人。


    消防員是他叫來的。


    魔術師被消防隊員踐踏而死,成了肉餅。


    七位客人中,隻剩下這位置身事外的鄰居,依舊存活。這場由兒子設下的宴席,赫然死掉了六位客人,一位主人。


    這真是一場令人扼腕的慘案,胖女人,老人,嘻哈年輕人,小女人,中年人,魔術師因為種種意外身死,其中巧合,撲朔迷離。


    消防隊員沒撲火,因為沒有火。倒是找到了一具具屍體,一一擺在客廳。


    鄰居向消防隊員解釋了事情的始末,說他什麽都不知道,隻是接收到了主人的邀請,還沒有做客呢,就聽到屋內一聲爆炸,隨後報警。


    鄰居被消防隊員帶回了消防局,後來轉交給了警局。


    警局扣留了他七天,隨後將他釋放。


    美國法院將他拘留,七天後判處死刑。


    …………


    太平間內,一具肥胖的屍體忽然睜開了眼睛,長長吸了一口氣,正是第一位客人。


    她居然活了過來。


    她仔細回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最終完全想起。


    前去赴宴的那天,她正好來了生理期,但是忘記了衛生巾,又穿著絲襪,不由流下血跡。


    她太胖了。


    想到這裏,她不禁懊惱地搖搖頭,居然胖到連門都進不去,好不容易擠進去,卻休克了過去。這真讓人喪氣!


    幸好她體內的能量夠多,十四天後重新活了過來。


    她迫不及待要向主人解釋一下,好好道個歉,最好是能邀請那個英俊的主人來她家做客,這樣就最好不過了!


    想到這裏,她開心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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