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遙再去找那老道士,卻怎麽也找不到了。


    顧遙隻能派遣人手,四處都找那老道士的下落。


    至於趙令令,顧遙也派了人盯著,但是始終都沒什麽成效。


    於是這件事拖了下去,幾乎沒有什麽進展。倒是春節,如期而至。


    沒有下雪,但也冷得幾乎喘不過來氣。可是人一多,就熱鬧起來。一熱鬧起來,也就不覺得冷了。


    顧遙慣來不大能起早,所以除夕這天也沒早起。


    等她起來的時候,院子裏已經吵吵嚷嚷的,十分熱鬧了。


    五月在和麵搓丸子,李謙跟在身邊往麵粉裏加水。一時加多了,五月就扯著李謙的耳朵讓她手不要抖。


    顧遙隔著窗戶都聽明白了事情的由來,不由得心情很好。


    她穿了件象牙白的夾棉長貼裏,外麵穿了呢麵的絳紅道袍,再用漸變的白紅絲絛係了。發髻綰上去,插一隻白玉的素簪子。


    走出來時,狂奔向五月的李謙一下子就撞到顧遙的背上了,麵粉灑了兩人一身。


    顧遙恨不得對李謙翻個白眼,隻好一推李謙,“這件衣裳就留給你洗了。”


    有五月在前頭,李謙才不會和顧遙討價還價,忙不迭地點點頭,將手裏的東西送出去了。


    她走到前頭去,春生便從影壁後轉出來,走到她跟前,道:“我今早出去時候,見外頭已經有桃花開了。”


    顧遙也覺得有趣,“這裏的花開得真早。”比起上蔡來,這裏也確實要暖和多了。


    “是啊,阿姊去我那裏坐坐吧,我院子裏的一棵早杏也開了。”


    她幾乎從來沒有離開上蔡,也就沒有見過開得這樣早的花,當即眼睛一亮,點頭道:“走吧。”


    顧隨的院子是和她的院子差不離的,但是一走進去,就看到不少樹已經開始吐芽了,有星星點點的春意。


    雖然是一間宅子裏,倒像是兩個人間。


    他在窗前設了棋盤,於是兩人臨窗而坐。


    窗口就是一棵繁茂的杏樹,枝椏伸出一點到窗戶裏,尖尖上點綴著幾朵初開的柔嫩杏花。


    兩人下了一陣子棋,一麵都在閑聊。


    “金陵的富庶不亞於上蔡,可老是容易出事。我回來之前,便在路上遇見一樁搶劫案……”


    他的性子已經不再和往日一般的沉默,做生意要八麵玲瓏,春生做得很好。


    顧遙耶斯真的在認真聽他講這些,不知是怎麽不小心撞到了岸上的茶壺,茶水和茶壺的碎片直對她灑過來。


    顧隨側側地坐著,極快地一把拉過她。


    顧遙猝不及防,身子一歪被他拉進懷裏去。


    眼睜睜看著滾燙的茶水濺了一地,心裏暗暗鬆口氣,還好沒潑到自己身上。


    “多虧你手快。”顧遙笑道,便要坐正過來。


    但是顧隨的手沒動,顧遙又推一下子,他的手稍微鬆了一下子,但是還是沒有打開。


    顧遙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轉臉去看顧隨。角度的原因,隻看到一張側臉。


    “阿姊有想過自己怎麽脫身麽?脫身之後,又……怎麽辦?”


    他垂下眼睫,顧遙越發看不透他是什麽意思。她才十七歲,怎麽可能就急著脫身。


    換成那些書生,十七歲,還耗在書院裏埋首讀書,等著金榜題名,後麵熬很久很久的經驗,才能開始當官。


    無論如何,按照年紀,她都沒到要考慮退路的年紀。


    “我為何要脫身?”她幾乎是下意識道,起碼連林修都還沒被鏟除,更不消說那些盤根錯節的爪牙,她怎麽可能會就脫身。


    顧隨盯著她看了一會,才道:“阿姊今年十七歲,過了年,就十八了。”


    該出嫁的年紀了?顧遙心裏一股氣猛地騰上來,幾乎下意識冷笑一聲:“便是我熬成老姑娘,也與你無關。”


    顧隨一窒,像是被踩到什麽痛腳,語調稍微抬高了一點道:“什麽叫做與我無關?”


    她就忽然想起來春生一直都敏感,自己這話,可以理解為將他排除自己親人的身份。


    隻能稍微憋氣道:“我是你阿姊,是你長輩,怎麽也不需要你來管我的事情。”


    “阿姊,隻有我知道你是女子罷?”


    他忽然道,顧遙心頭又是無端一驚。


    真不知道今日是怎麽了。


    其實自然不隻是他,林治和孟辭都看出來了。但是這兩個人都有些特殊,顧遙也不知道要怎麽說這些,於是隻得點點頭。


    顧隨猛地就握住顧遙的手,顧遙心中又是乍然一驚,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是又怎麽樣?”


    兩人之間詭異而默契地沉默一陣,一瓣杏花悠悠地落到棋盤上,尚且冰冷的春風幽幽地吹進衣衫裏,有些冷。


    獨一無二,其實真是極為珍貴的一件事情啊。顧隨默默想。


    “阿姊永遠都能相信我,”他停頓一下子,像是在想要怎麽說後麵的話,“我們不是親姐弟……”


    顧遙的眼皮一跳,手心裏握著的那枚棋子被她一下子鬆開,跌到棋盤上,砸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我這輩子不打算嫁人,自然不用考慮從官場重脫身。”說這話的時候,顧遙有些迷茫。


    也不是的,她從那樣高的位置跌下來,其實不喜歡權勢。


    但是目前,確實是無意脫身的。


    話音一落,顧遙使盡全身力氣掙開來,垂眼看一地的水漬,道:“我去叫五月來收拾。”


    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麵走一麵恍惚,自己這樣是不是太過尖銳了。


    顧遙甩了甩腦袋,走了出去,對李謙道:“去給二郎君收拾房間。”


    李謙委屈地看了顧遙一眼,道:“我要給五月加水,二郎君身邊不是有小廝嗎?”


    顧遙啞然,確實,這不過是一個借口。


    她就隻好擺擺手,揉著太陽穴一路回了自己的房間,一下子關緊了門窗。


    想了想,拿出來一疊信紙,開始慢悠悠地研磨。


    研磨要耗費不少時間,等研完了磨,大約心情也平複下來了。


    碎碎念:忽然想起來,我的女主是個學霸誒,但是我自己是個學渣。我要好好學習爭取當學霸,這樣就能像阿遙一樣厲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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