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隨來時,特意帶了不少丫鬟婆子小廝。


    於是這個冬天,倒是過得熱鬧起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起來的緣故,她還有閑情逸致地吩咐著小廝在院子裏的照壁前種了一壇子荷花。


    顧遙想起來陳傑,於是打算開始著手調查陳夫子的事情。


    趙耀庭既然就是她在京城看到的那個趙耀庭,那如今隻好先擱下他不管。


    她派出去的人,在堂子裏找到了趙耀庭的妹妹。


    原來叫做趙令,如今改名叫做了趙令令。和如今的她很是相稱。


    顧遙和趙令閑聊:“你這個名字起得好,應該是你兄長的夫子幫你取的吧?”


    趙令的臉色都不變一下,她仍舊是翹著二郎腿,露出一隻穿著紅色繡並蒂蓮的繡花鞋,腰肢嫵媚地彎曲起來,顯得腰細如蛇,婀娜至極。


    “府君也覺得這名字起得好?”她眨眨眼,咯咯笑起來,身子便貼著顧遙湊過來。


    顧遙的臉色,一瞬間便變得十分不好看。


    她幹而脆之地丟開徐令令就要摟上來的手,一下子站起來,麵色不善地看著趙令令。


    趙令令還是咯咯笑:“府君也忒羞澀了,怕是個童男子罷?不消緊張,奴家會領著你的……”


    顧遙感覺自己都要崩潰了。


    她退出幾丈遠,但是還是溫和地笑了笑,“趙令,你還記得你兄長的夫子?你與他究竟發生了什麽?”顧遙的語調像是開玩笑似的。


    其實來問趙令,可不也是像開玩笑似的。


    趙令看顧遙離得遠遠的,覺得無趣,幹脆依舊翹著二郎腿坐著。


    “我肯定記得。”頓了頓,“你們每個人都提醒我記著他。”


    她又不屑地輕哼一聲,“一個糟老頭子罷了,死了還打擾老娘過日子。”


    顧遙感到齒冷,卻完全沒有生氣的衝動。對這樣的人,也根本不需要什麽情緒。


    “就是這個糟老頭子,讓你至今還活著,讓你兄長成了普通人最敬仰的讀書人。”顧遙淡淡道。


    趙令令還是咯咯咯地笑,就是單純笑也風情萬種。


    顧遙覺得煩,道:“不說就先收押了。”這話自然不是對趙令令說得,但是卻是說給她聽的。


    前一刻還笑得風情萬種的趙令令就戛然而止,斜著眼睛諷刺道:“說是朝廷派來的府君,其實就是個土皇帝吧!”


    顧遙懶得理她,轉身就出去了。


    當年涉及到此事的四個人,如今隻剩下兩個人。


    趙令令這裏顧遙是不打算自己問了,瞧著她顧遙就覺得自己眼睛疼。


    她去找了陳傑。


    陳傑正在整理那些陳舊的案卷,顧遙就坐在外間等他。


    不一會,他就噓咳著進來。


    顧遙看到桌上有茶壺,於是順手倒了將杯茶推過去。陳傑有些詫異,但是慣來都知道顧遙平易近人,也就沒多驚訝。


    “我今日過來,”顧遙頓了頓,有些無法啟齒,“是想問問你父親那件事。”


    陳傑麵無表情地點點頭,顯得很麻木。


    於是也就不廢話,開始將屬於陳夫子的親生兒子所見到的。


    “那時候老有人說他更愛自己的學生,反而冷落了自己的兒子。其實不是,他隻是害怕趙耀庭會覺得羨慕,會覺得自己是個外人。所以有什麽,便總要給趙耀庭給得多些,叫我少些。但是到底,我們是父子。”陳傑板著一張臉,顯得很是正經。


    “至於趙令,父親是不怎麽管她的。男女有別,我母親又早就去了。”陳傑的目光轉冷,“陳家和趙家不過是兩家人,父親供他們吃喝,又將趙耀庭的束脩免了,若是買什麽書籍筆墨,總要叫趙耀庭多我一截好我一截。對一個外人至此,根本仁至義盡。便是不管他們兄妹的死活,也是情理之中,誰知反倒幫出了仇來?”


    “原本父親已經和我講好了,叫我等三年再入京,當年的機會先讓給趙耀庭。這還不叫真心?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推開,給他那狼心狗肺的學生讓路。可是趙耀庭卻是夥同自己的妹妹,刻意對父親下了迷藥,又故意嚷嚷來一群學生看戲。結果父親身敗名裂,自此在銅仁成了人人恥笑之徒。你知道趙家兄妹此時做的又是什麽?他們來找父親,說不把全部資產給他們,讓趙耀庭上京趕考,他們就要去告父親,讓我也這輩子都無法參加科舉!”


    他說得憤慨,手裏的茶杯都險些直接被摔掉。


    顧遙聽說過胡推官的話,曉得陳夫子對於功名的執念,自然舍不得叫自己的兒子無法入仕。


    每個人的執念,總想著下一代去完成。


    結局顧遙自然猜到了,陳夫子不堪受辱而自殺,全部銀子都交由趙家兄妹——否則陳傑不會是如今的落魄模樣。


    可這樣的收尾,真是叫人一肚子的火。


    強|奸之詞出自婦人口即可定罪,若是趙令令不親口說出真相,陳夫子就要永遠蒙冤。


    可趙令令的模樣,哪裏會是願意說的。


    顧遙有些頭疼,若是趙令令有一絲的良知,也不會幹出這樣的事情。


    “那趙令令為何如今在堂子裏?她兄長不管她?”顧遙道,若是有個為娼妓的姊妹,趙耀庭也一樣不能去考功名吧。


    陳傑的臉色又是一黑,才道:“我也是事發之後才知道,那趙令令哪裏是趙耀庭的親姊妹,不過是不知道遠到哪裏的表親。”說到這裏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而且兩人早就有染,當日給趙令令檢查過身子,已非完璧,也就是借此蓋到父親頭上。”


    顧遙也覺得此事……十分之不堪。


    借著親兄妹的名稱住在一個屋簷下,卻是行的雲雨之事,這實在是荒誕且惡心。


    顧遙皺眉,卻不做評判,隻道:“趙耀庭在京都時,我曾見過他。”


    那時她還覺得這個讀書人看起來不錯,眉清目秀的模樣,打扮得素雅極了。


    如今看來,實在是人不可貌相,且不能隨便下定論。


    他在京城,顧遙此時便有些不方便,畢竟這件事趙耀庭有很大作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卿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五月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五月槿並收藏卿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