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顧遙再去紫筠樓。


    小廝輕車熟路地將顧遙引到廂房裏,有小鬟悄無聲息地走過來點一爐香,挑開了窗邊的簾子,再不動聲色地退到角落。


    顧遙一個人坐定,也懶得喝茶……她心裏當真有些著急。


    約莫過了一柱香,蕪寧姍姍來遲,風吹羅衣香。


    顧遙微微笑起來。


    蕪寧也對著她淺淺一笑,隨即轉過屏風走來,卻沒有坐下。


    顧遙的目光在蕪寧身後,等了一會,果然也有腳步聲響起。


    她一喜,笑意濃起來。


    可惜,那腳步在屏風後頓住了,就悄無聲息起來。


    顧遙臉上的笑容微僵一瞬,便看向蕪寧,已經是沒了什麽失望不悅的神情。


    “郎君見諒,縱然是屏風後一唔,也是花了我不小的力氣呢~”蕪寧對著顧遙一福,這才坐下,事不關己地捧著茶盞啜茶。


    顧遙淡淡道:“無妨。”


    也就坐等屏風後的人說話,竟然這樣遮遮掩掩。


    半晌,屏風後才響起沙啞陰冷的聲音:“你想加入進來?”


    顧遙不禁一個寒顫,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了,臉上卻是僵笑道:“正是如此,畢竟已然和你們沾上關係了,官兵那邊斷然不會放過我,那麽隻好靠你們庇護了。”


    屏風後冷哼一聲,斷然拒絕:“不行,你沒有資格。”


    還不等顧遙說話,便聽見屏風後響起離去的腳步聲,走得極輕極快,顧遙根本沒法說話。


    她坐了一會,覺得有些喪氣。


    蕪寧掩袖輕笑,挑起嫵媚泛煙水的眸子道:“我便覺得你沒什麽可能,不過能答應見你,便已經極為叫人驚訝了。”


    確實如此,顧遙也覺得十有八九是見不到的。


    可就是見了,還不如不見呢。


    顧遙揉著額角坐了會,便與蕪寧告辭了,她得先想一想,總覺得最近腦子不夠用似的。


    *


    離開紫筠樓,顧遙徑直回家了。


    院門咯吱一聲被打開,顧遙看著裏麵的人一愣。


    那人側身站在槐樹底下,穿一身青色直裰,眉目如畫。有風穿過,吹得廣袖翩然,宛如仙人。


    顧遙遲疑了一會兒,猶豫要不要進去,可就在猶豫的當兒,那個人已經轉身向顧瑤看了過來。


    她麵色有些尷尬,還是遲疑道:“兄台?”


    就隻好硬著頭皮走過去,心裏卻開始打鼓。林治是真是認得出來她呢,還是認不出來?


    若說是孟辭或者是崔五,說是認不出來,僅僅見過幾麵加上修飾,倒是正常。


    可林治,卻是與顧遙自幼相識,怎麽能搪塞過去。


    林治慣常帶著溫潤笑意的臉上沒了笑容,隻是那麽冷冷地看著她,半天都不說一句話。


    這模樣,就是顧遙想要裝糊塗,也裝不過去了。


    看樣子,林治已經調查清楚了。


    但把柄不能自己交出去,沒有把握的事情更不能出口,所以她不說話。


    一時之間兩人無聲對恃,半晌,林治冷冷且沙啞的聲音響起來:“阿遙,你就半點話都沒有對我說的嗎?”


    他一雙極其好看的眸子盯著她,顯得有些猩紅,原來眼底皆是血絲。


    縱然杜杳涼薄,也不僅一愣,心裏不是滋味。


    她的涼薄,隻是理智,不是冷血。


    顧遙站在離林治幾步的地方,就不再過去了,隻是遠遠地看著林治,也不曉得說什麽。


    也沒什麽可說的。


    該說的也早說了。


    組織了會兒語言,顧遙才慢慢道:“該說的,去年已經說過了,表兄也曉得了那些事情,何必還把阿遙擱在心上?”


    兩人早被劃分開了,不說她杜杳的立場,光光顧遙也不行。


    林治猛地一握拳,額頭青筋都要起來了,雙目盡赤:“阿遙,母親,母親已經暴病過世在庵裏了。”


    顧遙又是一驚,原來宋氏已經死了,死得這樣容易。


    林家不會漏出林治的身份,宋氏也死了,當初的知情人除了顧遙,再沒了。


    在林治眼裏,沒了宋氏便一片安寧。可顧遙清楚,林家人會懷疑她,會視她為釘子。


    當初的假死,便是沒必要再待,也待不下去了。


    顧遙微笑著搖搖頭,溫和平靜道:“顧遙已經死了,如今隻有顧秋生,自然也回不去了。”


    林治緊緊地盯著顧遙,確實回不去了,他怎麽那麽蠢……可偏偏,割舍不下啊。


    風一吹,滿天的雪白槐花落下來,近乎白頭。


    天才知道,他在街上看見她時的激動,幾乎恨不得肋下生翅跑過去。


    縱然乍一看並不多與之前相似,可他太熟悉她的眉目了,一點點的小細節,他都記得分明。


    甚至,他連她怎麽修飾容貌都能看出來。


    顧遙自然不曉得這些,隻覺得一筆爛賬砸到了頭頂,隻能腦子亂轉,趕緊想對策。


    半天,林治才緩緩道:“阿遙,滄浪書院是男子讀書的地方,你如今這樣,是絕對不可的。”


    就是不曉得說什麽,顧遙也下意識地來反駁他了,當即揚眉道:“阿遙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請表兄切勿插手。再說了,阿遙苦學才能靠得第一名,希望表兄成全阿遙進滄浪書院。”


    滄浪書院裏頭全是男子,她去,自然不好,可她別無其他方法。


    他打量麵前的人,z一陣恍惚,若不是顧遙沒有否認身份,他一定認為自己認錯了。


    不一樣,不一樣。


    眉眼怎麽這樣倔強尊貴,像是骨頭裏生出韌拔的枝條來,野心勃勃間夾雜著從容不迫,貴氣沉穩得叫人驚訝。


    先前嬌憨活潑的少女,怎麽忽然變成這樣。


    縱然無論是怎樣的阿遙,他都喜歡,可麵前這樣的,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法子抓住她。


    好端端的,做什麽要扮成男子呢?


    林治搖搖頭,無奈道:“你做什麽要扮作男裝進滄浪書院?”


    若是沒看錯,顧遙的眸子亮了一下,才道:“世間男子自然可以遊覽五湖四海,通讀經史子集,可女子卻隻能囿於閨閣一方天地。聞說大齊江山無限好,江南水鄉妖嬈,大漠塞北孤煙嫋嫋,阿遙縱然不能去看,卻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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