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進入駕駛室,去看看有什麽情況!”


    中尉發布著命令。他把腰上的手槍摸了出來,打開保險,帶人穿過這充滿實驗體的船艙。


    士官從另一頭走過來,敬了個禮,站直身子:“報告,人數不對!”


    中尉停下腳步。


    “當然不對,他們已經下去了。”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就在中尉耳朵邊,嚇得他一激靈。


    “誰!”


    眾士兵麵麵相覷。


    這時他們身邊的一個房間傳出相同的聲音:“阿拉曼,動手吧!”


    鐵門脫框而出,帶著強烈的風壓狠撞出來,擋在門前的士兵們連反應都來不及,就被碾成肉醬。


    中尉向前奔竄,但他沒有放棄自己的士兵,很快他就轉過身子,緊握手槍,要給對方一個顏色瞧瞧。


    不過這隻是他的理想狀態,他的脖子傳來瘙癢的感覺,像是被跳蚤咬了一下。


    接著,巨力從上麵傳來。


    中尉隻感到一股撕裂般的劇痛,視線中的一切都失了真,五彩的顏色開始淡化,最後隻剩下白茫茫一片,然後白色一顫,整個世界都隱入黑暗。


    他無力地倒在地上,一個不足一厘米的小人從他身上蹦了出來,對他啐了口唾沫,又機靈地鑽進門縫。


    另一邊衝進人堆的阿拉曼開了狂暴,他拿著鐵門不斷揮舞,沒有一個人敢於接近。通道又過於狹窄,三十個士兵都擠在裏麵,像是悶在罐頭裏的沙丁魚,挪動都艱難,反抗更不要提,開槍不僅難以有效命中高速移動的阿拉曼,還容易造成誤傷。


    但他們的退路也出了問題,無數黑色的細絲從另一個房間裏射出,海藻似的把通道都堵住,連個窟窿都不留。


    “你們打得很爽?很爽?”


    阿拉曼大叫,鐵門把離他最近的一個士兵拍成兩段。後麵的士兵終於忍不住了,他們背靠細絲,端槍猛射。


    這一招取得了完美的功效,阿拉曼不敢叫囂,他把門板擋在身前,一步步向後挪。


    子彈與鐵門碰撞出無數火星,在這等火力麵前,饒是鋼板的門也承受不住,它的身體可見的變形,有的邊角甚至被子彈崩開。


    他們不是裝樣子的士兵,每個人都經曆過戰火的洗禮,隻要反應過來,就算是變異人也會被轟殺至渣。


    隻是數人便逼退了不可一世的阿拉曼,剩下的一部分人則是摸出軍刀,劈砍堵住通道的細絲。


    “等等!這是頭發!”


    一個士兵抓了把散開的細絲,那熟悉的觸感讓他大驚失色。


    “頭發?”


    正劈砍的士兵愣住了,緊接著,這些安分的發絲蠕動起來。它們很細、很柔軟,但力量不可小覷,反應不及的士兵被發絲淹沒,隻留下了一聲慘叫,就從眾人的視線中消失。


    血液從發絲堆裏緩緩淌出,裏麵摻了肉醬,讓它在液體與固體之間搖擺不定。


    士兵們迅速遠離這麵殺人的牆,那個發聲的士兵更是眼含淚水,死去的士兵與他關係最好,這讓他心髒的防線被瞬間擊破。


    他不管通道這狹窄的地形,從腰間摸出一個手雷,向發絲擲了過去。


    爆炸產生的火焰將發絲吞盡,而他也被手雷的碎片擊中,額頭上血液泉湧而出。


    他晃了兩步,栽倒在地。


    “快點過去!守住甲板,等待救援!”士官看見了突破,連忙招呼士兵。


    眾士兵抬起這生死不知的英雄,飛快地穿過此地,但他們還沒走幾步,前方又一扇門緩緩推開。


    “抱歉,我不能讓你們過去,這艘船隻能有我們。”


    這是一個大個子白種女人,卻偏偏生的極瘦,蠟黃的皮膚緊緊貼在骨頭上,與木乃伊相比隻是多了那頭黃發。


    領頭的士官不假思索,舉槍便射,在這種距離內,手槍也頗具威力。他一連扣了三下扳機,隻有一顆子彈擊中女人,但已經夠了。


    因為那顆子彈,直中女人眉心。


    阿拉曼的力量確實恐怖,隨手揮動數百斤的鐵門,沒有一個士兵敢讓他近身。不過那般恐怖的男子在槍口下也隻有退步,不敢直麵,何況隻是個子稍大的女人?


    當——


    癟了的子彈從女人額頭落下,在地上蹦噠兩下,它那歡快的聲響在士兵耳朵裏無比刺耳,金屬的身子也失了光澤,現代世界力量的代表此刻也充滿了無力感。


    女人開始邁步,她在這過程中抬起雙手,骨節分明的大手發生了明顯的異變,一節節骨頭從手指刺出。它們又大又硬,畸形的彎曲著,遠遠看去就像長了一手的鐮刀。


    no.6亞莉克,特殊編號:鋼骨。


    嘭——


    靠後的士兵身體裏傳出一聲悶響,他後背多出一個血洞,血洞裏有一塊鐵片,鐵片則嵌入更深處的脊椎。


    阿拉曼舉門前進:“不要忘了我啊!”


    “打!”


    士官再度發出命令。


    士兵們緊咬著牙,再度傾瀉火力,阿拉曼再次退步,亞莉克也不敢挫其鋒芒,舉手擋住臉頰不斷後退。


    “衝過去!”


    士兵們再次發起衝鋒。


    亞莉克手上的骨頭不斷被打斷,她身上也多了好幾個槍眼,女人再也受不住,忙退入房間,把門閉上。


    士兵們飛速穿過通道,大門就在他們麵前,隻需幾步就能逃離這個充斥著變異人的地方。


    “娃娃不喜歡吵鬧,娃娃喜歡靜悄悄。”


    又一個稚嫩的女聲響起,夾雜在混亂的腳步聲中,卻清晰響亮。


    大門邊的房門被推開,一個小女孩走了出來。她隻穿了藍白上衣,身高不足一米五,略大的衣擺垂在大腿處,像是裙邊,裙下是兩條蒼白纖細的腿。


    她雙肩披著長發,又伸手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麵無表情地望著士兵們:“沒聽到嗎?不準出聲!”


    士官沒有回話,他丟下手槍,轉而拿起自動步槍,對著小女孩就要扣動扳機。


    但他手指終究沒扣下去,在他看向小女孩的時候,屬於他的感官瞬間遠離,他隻感覺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身體僵硬,動彈不得。


    no.137姚思琪,特殊編號:放逐。


    不同於一般意義上的放逐,但凡是被姚思琪標記的人,身體沒有任何異樣,但他們的精神卻都離開了。


    簡而言之,就是精神能感到肉體的存在,卻控製不了肉體。


    事態緊張,沒人會注意士官的變化,士官不開槍,有的是士兵。


    接著他們也有了同樣的遭遇,呼吸還在、脈搏還在、心跳也還在,可就是動不了。他們仿佛被世界排斥,所有的一切都陷入黑暗。


    他們無一不保持著持槍的姿勢,手指都放在了扳機上,可就是扣不下去。


    阿拉曼等人用暴力沒有解決的對手,此時毫無例外地靜立在姚思琪身前。


    馬裏蘭的腦袋從另一扇門後鑽出,小心翼翼地問:“情況怎麽樣了?”


    亞莉克走到他身邊:“如你所見。”


    又一扇門被推開,普利非浦走出。他平抬雙手,那些門縫裏跑出數個小人,歡快地跳到他身上,順著他褲腳衣縫鑽了進去。


    馬裏蘭則是伸著懶腰從門後遛出,他看著跑進士兵堆裏摸索的姚思琪,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辦?”


    普利非浦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紳士,你覺得該怎麽辦?”


    還不等馬裏蘭回答,他臉上的表情又變成悲天憐人的聖母狀:“哦!為什麽要自相殘殺呢!我們為什麽不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談?”


    馬裏蘭沒有理會,他指了指腳下:“航路已經改變,我相信很快就有追兵過來。我們不如將他們當作人質,要知道現在做主的不是夏落柯,而是這些當兵的!”


    “人質?”普利非浦又瞪大眼睛,一副憤怒的模樣,他嚎叫起來,“你忘了他們是怎麽對我們的!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說著,他眼中又淌起淚水:“我才不要這些欺辱過我的家夥活著。”


    “那……”馬裏蘭無奈地看向他,緊接著,臉上的無奈變成驚慌,嘴裏要說的話也變了,“——躲開!”


    普利非浦身後,那個暈死的中尉不知什麽時候爬了起來,再度抬起手槍。


    阿拉曼轉過頭,也看見這一幕,他掄起鐵門,衝向中尉。


    嘭——


    剛才沒有扣下的扳機這次扣了下去,普利非浦後心出炸開一朵血花,臉上哭泣的表情也凝固了。


    他緩緩地轉過頭,用手指著自己。他的眼角還垂著,嘴也癟著,淚痕也不曾擦,眼睛裏還有一抹不敢相信,就這樣愣愣地望著中尉,然後栽倒在地。


    阿拉曼手中鐵門已經擲出,中尉抱頭蹲防,鐵門擦著他頭皮飛過,把那頂精致的軍帽帶飛到空中。


    接著阿拉曼趕了上來,他抓住中尉的衣襟,把中尉整個人都提溜起來,丟向馬裏蘭。


    他的準頭不好,力度也不適中。中尉飛了一半路程就撞在牆上,落到地上又滾了幾圈,摔得頭破血流,身上骨頭不知斷了幾處。


    而他仗倚的手槍也在撞擊中脫手,打著轉滑到了普利非浦身體邊。


    中尉還想站起來,他才爬起一半,又被阿拉曼一腳踩倒。


    馬裏蘭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被姚思琪控製住的士兵們,聲音頓時冷了下去:“普利非浦說得對,既然欺辱過我們,那就不能讓他們繼續逍遙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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