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意義上來說,《幸福時光》的最終成品,已經和老謀子最初的初衷背道而馳。


    以他原本的劇本來說,整個故事應該是那種平靜中透露出壓抑、濃重到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情況。


    但不論是在具體拍攝,還是在剪輯的時候,王輝都提議加上一些喜劇元素。


    老謀子雖然討厭有人指手畫腳,但王輝一開始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多出一個選擇。


    比如其中加入了一個有一位工友原本就和老趙不對付,如今更是對於老趙欺騙盲女的舉動感到惱火。


    這樣的設定,老謀子在思索了許久之後,直接交給了李雪建。


    也就是前些年出演《水滸傳》中的宋江飾演者。


    刁鑽、刻薄,嘴損。


    但這個角色本身卻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看到盲女真的用心在賺錢,並且收獲了快樂,這個角色也逐漸被改變,甚至在其後的某個雨夜,幫助盲女收衣服,卻意外摔斷了腿,但最終,卻和老趙和好。


    也算是整部電影之中,讓人為數不多感動的橋段。


    再加上刪除了前世那個讓人吐槽太過平淡的結尾,以至於整部電影的立意,一下子高了起來。


    最為直觀的感受就是,當影片結束,現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老謀子知道,自己的電影,成功了!


    和陳凱歌不同,老謀子一直對於電影具有十分虔誠的進取精神!


    這種精神,甚至在許多青年導演的身上都見不到!


    他自然也是在追求藝術。


    實際上,真的走到了這個位置,已經成為國內三大導演之一,甚至隱隱有著首位之稱的老謀子,目光早就已經超脫了國內,而是將全部的精力,放到了對於藝術的追求上。


    這種追求,本無可厚非。


    但事實證明,大多數觀眾都是俗人。


    換句話說,這種太過藝術類的追求,許多人看不懂。


    有人曾經戲言,等到某人死了,他的作品才能夠成為絕響。


    這種話雖然是笑談,但未嚐不是一種真實的寫照。


    但相對於一直追求藝術而忽略一切的陳凱歌,票房為王,票房為重的馮六爺,老謀子更加中間一些。


    換句話說,對於藝術,他追求,但並不是那種十分自我的導演,他也有著對於票房的追求。


    事實上,真正意義上的大師級別的導演,你可以認為他們的作品都是能夠做到商業和藝術相結合。


    比如之前的《沉船傳說》,就是如此。


    這才是老謀子的畢生追求。


    也因此,老謀子才會接受自己的作品更加商業化一些。


    這是屬於老謀子的弊端,也是屬於老謀子的桎梏。


    但不可否認的是,王輝可並不是豬隊友。


    實際上《幸福時光》的劇情,隻要剪輯一天半就好了,但王輝卻硬生生地加入了兩個。


    換句話說,是拍了兩版。


    一版是按照老謀子的意思,進行拍攝的。


    完全就是按照原本劇本上的東西拍出來的。


    另外一版,則是聽從王輝的建議,修改了一個人設,提高了整部片子的喜劇效果之後的片子。


    隨後在對比兩個版本之後,老謀子不得不承認的是,自己錯了。


    原本的版本,在藝術上竟然完全弱於後者。


    因為後者雖然在純粹藝術上要比前者弱一些,但差距不大,整體的故事還是那個,但問題是,經過王輝的修改,整個片子的諷刺意味,不但沒有削弱,反倒是因為這些喜劇元素的填充而變得更加辛辣!


    藝術性存在,商業性也存在!


    如此情況之下,又怎麽可能讓老謀子不感到驚訝?


    要知道,此刻的王輝,可還隻是一名學生。


    難道有的人真的天賦異稟?


    老謀子想起了流傳在娛樂圈中的一句話。


    導演看天賦,演員看靈性。


    很多成名的導演,都是從一開始就展現出了不俗的天賦的。


    雖說現場觀眾的回饋,還是不錯的,但就在首日之後,票房也終於出來了。


    首日300萬。


    這個數據怎麽說呢,在華夏,已經算是不錯的數據了。


    但對於老謀子的地位而言,這個數值,有些弱了。


    以至於很多媒體用各種口吻開始了嘲諷。


    什麽老謀子遭遇滑鐵盧。


    什麽老謀子敗走麥城。


    什麽老謀子江郎才盡之類的話,簡直不要讓人笑掉大牙。


    對於這個成績,老謀子顯得有些失落。


    王輝笑著安慰道:“這又沒什麽。”


    “可首日三百萬,如果口碑……”


    “口碑沒問題!”王輝斬釘截鐵地說道。


    見到老謀子似乎有些緩不過來,王輝笑著說道:“張導,之前我和你說過,賀歲檔是喜劇片的天下,但還有一句話我當時沒有說。”


    見到老謀子抬起頭看他,王輝才笑著說道:“電影雖然如今被稱之為藝術,但電影本身的行為,就是商業行為,我們需要在保持藝術類的口碑的同時,還要兼顧電影票房,這種事情很難,那怎麽做到呢?除去導演本身的天賦決定之外,還需要市場認可度。”


    見到老謀子若有所思,王輝笑著說道:“現如今的觀眾,進入影院,觀看電影,他們要看的是什麽?就是一個解悶的過程。


    當然,根據觀眾的口味的多變,電影也有許多的類型,比如有些人喜歡看恐怖片,但有的人卻喜歡看喜劇片,那我們怎麽把恐怖片的市場做大呢?很簡單,我們可以先去拍喜劇,喜劇片的市場大了之後,我們再拍其他類型進行轉型,那個時候,喜歡看恐怖片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你的意思是……以一帶全?”


    “對!”王輝笑著說道:“就是這個,我們要承認,哪怕你就算是世界級大師的作品之中,也會加入喜劇元素,為什麽?因為喜劇的受眾最廣!如果一味的悲劇,沒有任何宣泄的去處,那麽一部電影,豈不是顯得太過壓抑了?”


    “但藝術……”


    “這一點我就比較認可邵六爺。”王輝笑著說道:“電影,隻有大盤達到一個界限之後,其他類型的電影才能夠起來,否則,隻有現如今幾百萬的觀影人數,你想要弄出好的電影票房,也實在太難了一些,換句話說,電影的話,商業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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