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慕昀眼裏也透出深深的擔憂,他一直看著宋耘,謹慎地建議說:“耘耘,你該跟她坦白。”


    宋耘心裏黯然,說:“我跟她說了,她不信我。”


    卓慕昀卻另有所指,他明確地又說:“我說的是,你該跟卉丫頭坦白她的身世。你應該從十二年前說起……她知道所有的事情,才可能會理解你現在的所有作為。”


    提起宋卉的身世,宋耘一直搖頭,那身子骨中透出的是打死不從的堅決。


    卓慕昀也知道她不會輕易同意,又說:“耘耘,你這樣,苦了自己。卉丫頭也不會領你的情。卉丫頭已經長大了,如果她一直不理解你的做法,她隻會更加叛逆……”


    “慕昀,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需要你給我專業的心理療法,不要用她身世作為治療之法。”宋耘懇求說。


    這個女人的懇求,他永遠無法拒絕,卓慕昀一直都是依著她、開解她。


    “而麵對一切教育問題最好的方法,是愛和陪伴……耘耘,這個沒有捷徑可走。”卓慕昀說。


    “我知道了,我會休假專門陪她。”宋耘說,心裏已經下定決心要多陪伴宋卉更多時間。


    卓慕昀又說:“耘耘,我還是認為,卉丫頭大了,她有權利知道真相。你一個人支撐集團,太苦了。而時間和名譽,你也輸不起……”


    宋耘沉默,她的時間太貴,耗不起,她的名譽也就等於是集團銀行的名譽,守了這麽多年,怎麽說也要繼續守下去的。


    可是,麵對宋卉,她還有更多不能說的秘密。


    或許卓慕昀的主意不算太壞,如果站在冷靜的局外人立場來看的話。


    但是,宋耘是局內人,她對卓慕昀強調說:“不行!慕昀,我怎麽能告訴她那些……不能,所有的,我一個人承擔就好。她現在誤會我也好,恨我也好,總比知道是我害死了她的親生父親要好……可是,她不能這樣叛逆下去!你知道,我想要個兩全的辦法。”


    世間哪來那麽多的兩全之法?


    卓慕昀隻是說:“耘耘,我知道你很苦。”


    宋耘搖頭,對自己這輩子該走的路竟是無比冷情,她說:“這是我的命。爺爺給我取名‘宋耘’,就是要我一輩子都像個男人一樣給集團銀行耕耘勞作……”


    卓慕昀眼裏透著憐意,對宋耘說:“爺爺欠你太多。是他辛苦把你培養成接班人,但是他最不該的,是逼死了楚恒飛……這件事,是永遠無法彌補了。”


    楚恒飛是真的死了!宋耘親眼看到他先後兩次被投入沼澤湖中。


    如果他還活著,她是否有另一條人生之路可走?宋耘不敢有這樣的奢望,他和她的人生軌跡,本來就有雲泥之別——她以前太執著,不明白,以至於需要楚恒飛用生命來做代價,她深恨自己明白得太晚。


    如果他還活著,他隻會恨她!是的,恨她,恨她這個為了金錢世界徹底放棄他和孩子的女人。


    能跟卓慕昀平靜地談起那個死去的曾經的戀人,隻能說明宋耘心中的疤痕早已感覺不到痛。


    宋耘回答卓慕昀說:“慕昀,你知道我。我討厭這個虛偽的金錢世界,爺爺給我安排的路我拒絕不了。可是,我怎麽會讓我的卉丫頭也陷入其中呢……如果楚恒飛沒有死,我願意把卉丫頭還給他。”


    那隻能是如果!


    現實卻是,十一年前,宋耘以非常人的手段騙了宋世國:眼看楚恒飛已死,宋老太爺以為宋耘生下的孩子也已經死去,他苦心培養的接班人可以專一地接班集團銀行……而那個孩子卻以宋老太爺私生子的女兒的身份,成為宋世國第三代孫女,光明正大地入了宋家族譜。冒著天大的危險,年紀輕輕的宋耘已經給宋卉鋪就一條輕鬆又光明正大的人生道路。


    試問,這樣的宋耘,若要楚恒飛真還在,她或許也做不到把女兒還給他吧。


    卓慕昀是唯一知道宋耘的這些往事的人,既欽佩她的堅強,也肯定她的手段,不過,心中該有多少唏噓感歎和自我安慰。


    以暗戀者守護者的身份,用心理醫生的方式,卓慕昀一直在勸解宋耘。


    卓慕昀說:“我知道,你的心苦,我都懂……可是,耘耘,楚恒飛確實死了,是你親眼看到的。沒有如果!耘耘,為了卉丫頭,你該重選一條正確的路。”


    宋耘為了宋卉,可以說是提前操了二十年的心,隻是,楚恒飛的事,她確實無能為力。


    宋耘看著卓慕昀的眼睛,問他:“我真的錯了?我該告訴她真相?”


    卓慕昀點頭。


    告訴一個十一歲的孩子,那年的真相,父親被逼死,母親為她改換身份——


    宋耘還是搖頭,說:“我怕……慕昀,我怕——我不能告訴她那些事……”


    卓慕昀不再勸說,他認識宋耘多年,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心理狀態——不是她該不該和敢不敢告訴宋卉關於親生父母的事,而是,她自己根本不敢在心裏去證實楚恒飛已死的事實,雖然她可以平靜地和他敘述那一年發生在沼澤湖邊的事——她一旦和宋卉坦白她的身世,就要再度深深地揭開自己這十二年來不斷修補的傷疤,那傷,真的太深、太痛……


    一個身懷六甲的花季女子,眼看著自己的戀人被逼死在眼前,那是怎樣的殘忍——那個男人為了心愛的女人而再度爭取,卻先後兩次被投入粘稠的沼澤毒池中……


    再高明的心理醫生,也解不開一個人心中的死結,而那個死結的關鍵人物已死。


    卓慕昀安撫地拍拍宋耘的肩頭,緩和地引導她說:“不急,慢慢來,我們還有很多時間。現在首要的,是要解開卉丫頭被綁架時結下的心結。”


    宋耘和卓慕昀都一直以為,綁架事件不該有那麽嚴重的後果。


    可是,疏忽了,問題就大了。


    宋耘點頭承諾,她會多陪宋卉,那樣總會減少她對她敵意……


    也許這裏頭,還有別的因素存在,宋耘又說起宋卉無緣無故要找自己生父生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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