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微一低頭,把發絲別到自己耳後,沉默片刻後,忽然傾訴似的低聲道,“其實是我眼睛不太好,最早隻是視野有些模糊,但到了現在,卻已經看不清書上的字了。”


    “不過,隻是翻一翻,體驗到以前看書時的感覺,我也覺得很開心了。”


    ……這句話的信息量好像有點大,而且講述的,好像都不是什麽好消息。


    蒼軒一時反應不過來,僵在了當場。


    卡殼半晌後,他的大腦,才開始慢半拍的處理自己聽到的情報。


    ……書離得她這麽近,可她卻連是正是反都分不出來。


    房間裏的光線也並不黯淡,視力差到這種程度,難道……她其實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抓住了這個關鍵點,之前跟她接觸時發生的一幕幕事情,忽然想過電影似的在蒼軒腦中過了一遍。


    他猛然間想起來,自己好像一次也沒有跟恩人正兒八經的對視過。


    ——每次察覺到對方朝他轉過臉來,或許是要跟他對視時,他就會忍不住率先移開眼睛。


    然而現在仔細回想,他卻駭然發現,對方的目光,好像從來都沒真切的落在他身上過。


    ……而她之前的行動,都太過自然了,除了有時走起路來速度比較慢,乍一看,跟常人也沒有什麽區別,所以他才從來沒往這方麵想過。


    可現在,順著這個已知點往後推……她得一個人吃多少苦,摔多少跤,才能做到這種不用看,也能清楚記住周圍環境的地步?


    這個問題,從白零忽然黯淡的臉色上,似乎可以讀出答案。


    從見到她以來,對方的神色一直都是平和而沉靜的,偶爾露出一些其他情緒,也大多是充滿正麵能量的。


    然而現在……


    蒼軒意識到這些變化都是他造成的,他麵上雖然沒露出太多情緒,可心裏卻登即有些慌亂起來,無比後悔剛才為什麽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磕磕巴巴的道歉,想解釋自己沒有惡意,“對,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233剛才正躲在攤開的書本旁,專心啃點心,此刻它目瞪口呆的看著一言不合忽然飆戲的宿主,和臉上露出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心疼情緒的男主……


    忽然覺得,宿主搞定任務的效率真是越來越高了。


    嗯……演技好像也越來越好了。


    戲精還沒有消停,她故作堅強的笑了一下,脆弱又堅強,宛如一朵飽受迫害,卻仍然努力綻放的小白花。


    白零對蒼軒搖了搖頭,端出了黎歸雁的身份設定,“你道歉做什麽,又不是你的錯,隻是我們一族……從來都是這樣的。”


    她歎著氣,往後一靠,很疲憊的靠在椅背上,抬手在自己的眼睛上輕撫過去。


    蒼軒聽到她歎息似的話語,“得到了冗長的壽命,也必然會相應的付出些代價,有得必有失,這很公平,不是嗎。”


    這幾句話的信息量,也絲毫不小。


    蒼軒聽完之後,反應了一會兒,果然順著白零挖好的路線,又有了一種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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