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低頭通過一處地形尤為錯綜複雜的小路時,他一個分神,還是猝不及防的撞在了溫熱的狼身上,手撐了撐地,才堪堪穩住了身形。


    “怎麽停下了?”,殷尚看著巨狼,也不管人家能不能聽懂,徑自問出了聲。


    巨狼自然沒有回答。


    它比殷尚靠前一些,正好通過了那道小門似的樹叢,此刻正扭頭看著一邊,喉嚨裏不斷發出哀而綿長的低嚎。


    那叫聲並不大,可碰撞回蕩在林裏,卻顯得尤為孤寂,像緬懷,更像長久的送別。


    殷尚剛剛才因叢林景象平靜下來的心,此刻倏地被這聲幽長的嚎叫拉緊到了極致。


    他艱難的笑了笑,又一次嚐試跨物種溝通,“……怎麽了?”


    這時,後麵的士兵才剛剛深一腳淺一腳的追上來。


    楊晟沒留神被頭頂的枝子劈頭打在臉上,他低低罵了一聲,揉了把臉,把手裏多的一盞油燈遞給殷尚,“看著點路。”


    殷尚轉過身,下意識的伸手去接,可就在他伸出手的一刻,兩人同時看著他的手,怔住了。


    ——纖長有力的指尖上,此刻沾了些深紅粘稠的血,被油燈一照,越發如鬼影幢幢,淒涼的讓人心悸。


    楊晟心裏一驚,抬頭仔細打量他,心想這人是不是沒留神,被狼啃了一口。


    殷尚低頭看了半晌,才猛然驚覺,他剛才用這隻手扶過地麵。


    他將油燈往下拿了一些,燈光照亮了腳下一片地麵,殷尚瞳孔皺縮,看到下麵有細微的,水似的液體,正順著凹陷的地麵緩緩流淌。


    一瞬間,他腦中一片空白,蹲下身就想去碰那被地麵襯的看不清顏色的“水流”。


    可手卻不知何時細微的抖了起來,第一下,隻摸到了旁邊鼓起來的樹根。


    殷尚越發心慌意亂,一時再也顧不上那些與生俱來的講究,展開五指,在泥濘的地上狠狠抹了一把。


    ……再抬起來時,滿手血光。


    那自指尖滴落的血像一把劍,猝不及防的把殷尚整個人釘在了地上。


    楊晟也倏地起身,眼裏閃過一絲警覺,他越過前麵幾顆樹形成的“小門簾”,舉著燈探頭才看了一眼,就猛地僵在了原地。


    這場麵……好像有點慘。


    馬車慘兮兮的橫在不遠處,馬或許是在樹上撞斷了脖子,這會兒癱在樹下,一動也不動。


    血從馬車車廂裏一路斑斑點點的灑下來,淋遍了周圍的枯葉。


    楊晟的視線追著血跡,看到了一地已經斷氣的人,大多人都是被利器穿心而死。


    目光轉到盡頭,看到旁邊樹下的一道人影時,他額角青筋一跳,下意識抬手一攔,覺得這要是讓殷尚看見了……有點不太好。


    然而已經晚了。


    他才剛伸手,殷尚已經一把推開他,往前一步,力道帶的楊晟幾乎原地轉了半圈。


    斑駁的血光,滿地的死人,地獄似的場景,狠狠紮在殷尚眼底,刺的他腦中一片空白。


    他許久回不過神來,心裏慢半拍的想:……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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