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零靠近的一刻,殷尚其實就醒了。


    隻是熟悉的腳步聲,讓他沒有立刻睜開眼——就像家裏親近的寵物走近時,主人並不會如臨大敵的戒備它一樣。


    但……如果寵物趴在床邊,一聲不吭,且虎視眈眈的盯著人看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主人就難免會背後發毛,坐立不安了。


    ——更別說之後,一隻不老實的手,忽然朝他腰上摸了過來。


    這動作有點熟悉,很像以前宴請高官的時候,青樓裏不動聲色試圖剝光他的姑娘們。


    殷尚心裏一動,下意識抓住了她的手腕。


    低頭一看,就見小孩正死拉著他的玉佩不放,倒是沒去解他的腰封。


    殷尚低頭看著那個精雕細琢,象征著他身份的九爪龍佩,默了一瞬,平生頭一次遇到這麽大膽的登徒子。


    小狼孩對他的目光視若無睹,手解不開那些複雜的繩扣,低頭就想用牙咬。


    殷尚一驚,一抬手抵住她肩膀,不讓她動口,“……你要這個幹什麽?”


    女孩沒說話,小爪子撥了兩下他的手,發現撥不開,幹脆理直氣壯的抬起頭,拿眼神譴責他。


    殷尚被她瞪的哭笑不得,抬指在她眉心點了點,“這個不能給你,你拿著它也沒有用。”


    根本沒有當鋪敢收這塊玉,她拿著這個,等於是害了她。


    白零捏著玉佩,偏頭看著他,還是不鬆手,卻也沒再繼續拽。


    殷尚看著她在自己身上逡巡的目光,思索片刻,腦中倏地一亮,感覺自己隱約摸到門道了。


    他摸遍全身的口袋,終於從袖口翻出幾塊亮鋥鋥的小銀錠。


    他把那些往白零眼前一遞,哄熊孩子似的溫聲道,“都給你,玉佩還我,好不好?”


    銀子放久了,表麵一般會被氧化的斑駁難看。


    但講究如殷尚,就是平時揣著的碎銀,他也隻要磨亮過的。


    小銀錠形狀好看,微微閃著光,對熊孩子的吸引力,應該比暗沉的玉佩大的多。


    果然,小狼孩看了看銀錠,又扭頭看了看玉佩,迅速妥協,扔開玉佩,抓著銀錠出去了。


    殷尚略微鬆了口氣。


    他精神實在不濟,以為她是要出去玩,無暇多想,很快又沉沉睡了過去。


    ……


    白零騎在巨狼背上出了山,卻並沒打算穿著這身奇形怪狀的皮衣進藥店抓藥。


    她趁人家沒注意,自己溜進後麵的倉庫,抓配了點退燒的藥,然後把銀錠一丟,抱著藥包走了。


    巨狼正在山裏等她,她跨上狼背,行了一段時間,深入到山裏後,忽然聽到遠處某個方向,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


    疲憊的馬嘶聲,車輪滾動聲,焦躁的談話聲……種種疊加在一起,應該是一個誤入深山,之後迷路的不小的商隊。


    白零心裏動了動,引著狼往聲源跑過去,沒走多久,果然見到一列大概五六架馬車,正停在山間,不知該往哪走。


    這列商隊,跟平時通過的商隊不太一樣。


    簡單一句話——怎麽看都不像好人。


    白零眯了眯眼睛,看到為首一人身上背的鑲金彎刀後,思索片刻,大概知道這是隊什麽樣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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